采访缘起:2004年春节后,我曾经在京郊上访村见过这不足一米四的残疾女人,可转眼之间竟忘掉。当时群情激愤,我、高氏和回地几乎被分割、围困,数不清的嘴巴冲我们喊冤,贾凤珍说,这当中也有她的声音。
半年过去了,由于政治气候敏感,我们重返上访村的计划泡汤。沮丧之余,我于8月11日下午在上访村外围的一条污水河边巧遇贾凤珍。经她一再提醒,我才对半年前的她有了点似是而非的印象。
“怎么会这样健忘?”我一边听她说一边内疚的想。“我已访问过100多个低层人,难道这种记录也象俗话说的猴子掰玉米,得到后面的就丢了前面的?”燥热和对自己的失望轮番夹攻着,我虚汗直淌。
然而贾凤珍平静地讲述着她的故事,挨打和受辱。她的两眼熠熠发亮,我被吸引住了。
两个多月后,为了给《中国上访村》一书补充图片,高氏兄弟终于故地重游,据他文章里说,当时我们接触过的上访群体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拨上访者,并且大部分是妇女。
男人们到哪儿去了?在经历过无数次的截访和清剿以后,那些向我们递过冤案材料,并且涌入过我们梦里的面孔如今在哪儿?
还有一把枯柴似的贾凤珍,她也曾被截访,下落呢?
许多年以后,是否还有人问:“他们的下落呢?”
贾凤珍:喂!记者,先生,同志!
老 威:您叫我吗?
贾凤珍:对,您不记得我了?
老 威:有点面熟。可好象,记不起来了。
贾凤珍:春节的时候,您,还有另外两人去过村里。
老 威:哦。
贾凤珍:开始您们在村里东张西望地窜,大家以为是特务,就躲着不露面。后来您拿出录音机采访,人就全出来了。我个头小,腿残疾,动作慢。您们就被别人拽去了。上访的都是苦人,每次都一样,喊爹喊娘的,把外头的记者当救命稻草。我扎不进人堆,即使扎进去也挤不到您们跟前,更别提说话了。
老 威:太惭愧了。请您坐下来慢慢讲吧。
贾凤珍:天气真热啊。
老 威:大嫂您等着,我去买两个可乐,降降温。
贾凤珍:真凉快呵。
老 威:哪我再去买?
贾凤珍:不要了,多喝坏肚子。我十几年前还批发过雪糕呢。
老 威:日头这么毒,为啥不呆在屋里?
贾凤珍:板棚内像蒸笼,白天呆不住人;况且风声这么紧,只能在外头晃着。
老 威:我刚才碰到警察了。
贾凤珍:明的暗的,到处都是。一不小心打个喷嚏,至少有三四张脸回过来盯你。李小成贴了告示,说要八七大游行,几万人开进天安门,这一闹,把整个国家都吓瘫了。这方圆几公里,虽然是有几万上访冤民,但锣齐鼓不齐,要一下子召集起来,还真不容易。
老 威:讲讲您的冤情。大嫂,我可以记录吗?
贾凤珍:您可得防着四周的眼睛,因为我们长得不太一样,凑一块,气氛就紧张了。
老 威:是有些紧张。看运气吧。
贾凤珍:行,看运气(此时,她轻咳两声,挺了挺身板开始背书)。尊敬的报社记者先生,感谢您坚持正义,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采访我这残疾弱女子。我相信党中央、国务院、江泽民、胡锦涛里能出清官!几千万党员至少能出一个包龙图!用社会主义法制的虎头铡为我主持公道。
我叫贾凤珍,43岁,家住辽宁省台安县台安镇一街道振兴委一组。我和丈夫都是残疾人,可我们人残志不短,为了生存,为了不给国家增加负担,上世纪90年代初,我就起早贪黑,做批发和零售雪糕的生意,还能勉强维持温饱。
1992年6月下旬的一天,太阳红火,我和往常一样,雇一辆拉苞米的小货车出台安县城,去几公里外的西佛镇批发雪糕。到站后,苞米车的司机在附近办点事,让我边装雪糕边等他几分钟。正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吱地刹到我跟前,司机于大勇伸出脑袋,招呼我上车。我急忙说:“对不起,已经有车了。”于大勇钻出驾驶座,要来抢我手里的雪糕箱子。他说出租车又快又舒服。我躲闪说:“我不能雇两份车。况且小本生意,也打不起的士。”于大勇有点恼火,骂我不识抬举,我不敢回嘴。不料,于大勇的兄弟伙李彦军出面了,他在团结粮站工作,是个人人都怕的街痞。姓李的甩着赤膊过来。踢了苞米车一脚说:“就这破车?不准雇。”我说:“雇不雇是我的自由。”姓李的冷笑一声,把货车钥匙拔出来,大吼一声:“开车的在哪儿?!”开车的其实就在周围,见是街痞,就躲着。
气温高,耽搁一久,雪糕就不行了。可李彦军还逼着我打的士。我急得说不出话,姓李的就指责我“无言的反抗”,在我头上挥拳头,还把我买的雪糕一箱一箱抱到阶沿下,让太阳晒。我气得眼泪一串串掉,就大声说:“我不坐你们的车!”姓李的抓住我的胳膊叫:“你必须坐,还得多加一倍的费用!”我喊:“不坐,就是不坐!晒化了雪糕还要你们赔!”姓李的扇我一大嘴巴:“赔你个死矮子!”两人不由分说,按住我拳打脚踢,逼我答应打的士。我直喊:“打死人了!没王法了!”姓李的疯了,把我当皮球,踢得满地滚;见我还不松口,两人就把我抬起来,打夯一般朝地上摔,脑袋磕在砖头上,我一下子失去知觉。
醒来时躺在医院里,经检查为脑震荡。后来脑伤使我的肌肉都萎缩了,不得不住院158天,连大小便都失禁了,真是地狱般的日子啊!(话至此,她已成了个泪人。)
老 威:当时有群众围观吗?
贾凤珍:街两边都站了很多人。
老 威:没人出面阻止?也没人报警?
贾凤珍:我被打糊涂了,不知道。住院抢救,许多天失忆,连住哪儿都要想半天,才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能想事,一想,脑门子就疼,眼睛直冒血。姓李的有后台,一般群众惹不起。为了讨回公道,我只好拿起法律的武器。
1992年秋天,我出院,就去找台安县公安局和民政局,他们推脱说管不了,我就告到县法院;那儿的人让登个记,还是处理不了;我就再告到鞍山市中级法院。不久,中院判我胜诉,责令出租车司机于大勇赔偿我医疗兼营养费1500元,李彦军赔偿我1714。47元。
老 威:在1992年,这个赔偿金额还算过得去,可行凶者应该拘留嘛。
贾凤珍:我们这样的残疾人,能忍就忍吧。
老 威:法院判决执行了吗?
贾凤珍:于大勇的钱给了,李彦军至今分文没付。
老 威:那法律岂不成废纸了?
贾凤珍:总算得了一半钱吧。本来我想,剩下的一半慢慢要,会有结果的。不料一拖就是10年,人民币都贬值很多次了。比如当时在银行存钱的利息是百分之十二点几,现在连1点几都不到。可姓李的就是不给。
2002年6月16日早8点,我凑巧在县城恩良路碰上李彦军,就掏出随身揣了10年的《判决书》,向他索赔。但他一把推开说:“要执行找法院,你个人无权向我要钱。”我一时懵懂,感到他说得有几分理,就去了县法院。我已记不清去法院的次数了。当时接待室内有七、八个人,都捧个茶缸,堆在那儿说说笑笑的。我一进去,他们的脸就板了,还没等我讲完来意,他们就吼叫:“管不了!”我问:“谁管得了?”于是有人说:“中院判的,你找中院去。”还有人侮辱我“小得象只猴子”,应该找孙悟空。我气急了,就垫脚去摘法院门口“最佳单位”的铜牌子,还没够得着呢,他们就打电话报警,于是几分钟后,110的警车就把我拉走了。
在南街派出所关了一会儿,被放出来。我越想越不通,就又返回法院评理。可这次,我迎头撞上民事庭的庭长梁彦山,他是李彦军老婆的同班同学。姓梁的一见我这个找茬的“老熟人”,眼睛一下子就红得象公牛,他不吭一声,拽我到法院内的一间空屋,关上门就打。还把人当作皮球,端起来朝墙上踢。屋子很空,他行凶的回声很大,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我抬手护住脑袋,他咔刺一下,把我柴禾细的胳膊反扭过来,屁股一脚,我被踢得腾空而起。
老 威:法官打人?真没王法了!
贾凤珍:他还边打边笑:“我打你了吗?谁是证人?你长成这样,活在世上多累赘!万一你现在断气了,那肯定是摘铜牌的时候不留神被砸的。”
老 威:魔鬼啊魔鬼。
贾凤珍:他把行凶当作体育锻炼了,打热了,就脱下法官制服,最后连汗背心也剐掉,光着上身将我踹出屋,又踹进来,再踹出去,搞了好几个回合。我昏迷了两次,终于吐血了,姓粱的才住手,把我扔到走廊外面。他拿起制服和背心,还有一顶嵌着国徽的大盖帽,洗澡去了。
老 威:诺大个衙门,就没人出面阻止?
贾凤珍:同10年前一样,没人管。上次是大街,这次是法院,我不知道在地上睡了多久。苏醒时,我四肢着地爬出法院,觉得四周特别空旷,有脚来来去去,可都绕着。我坐在法院神圣的台阶下等车,好几辆出租车刹下来,又开走了。那些车主都探出头问:“喂,你没事吧?”老 威:您该报警啊。
贾凤珍:让公安局去抓法官?您没犯迷糊吧?我在毒日头下熬了很久,心想这次是活不下去了。哦,对了,我在爬过法院大厅时,梁彦山洗完澡,还走过来看了一下。恍惚中听人说:“老梁,哪来这么大的火?出人命咋办?”姓梁的说:“可能是小鬼附身了,是小鬼用我的手打了她。”那人说:“鬼话么。”姓梁的说:“正经话,不糊涂我会动人一指头吗?”
老 威:您已经在鬼门关了。
贾凤珍:我一直挺着,泪已经枯了,我怎么办?终于遇上一个好心的司机,扶我上车,问:“去医院吗?”这时一个念头闪过,我回答去“沈阳第一时间”.这是省高院为了健全法制设在这儿的一个点,意思是在“第一时间”接待告状群众。
不巧正撞上休息日,门卫和附近的律师都让我把告状材料备齐再来。无可奈何回到家里,熬不过,住进了医院。大夫一检查,马上抢救。
第二天,伤势稍缓,我又溜出医院去法院喊冤。院长拒不接见,梁彦山又出面,捉小鸡一般把我扔出大街。这次围观群众很多,梁彦山缩回去,并给门警打招呼挡驾。
老 威:您一个弱女子,真够顽强的。
贾凤珍:我豁出去了,我不怕死。我一边住院治疗,一边去法院评理。我天天去,扳不倒你这仗势欺人的梁庭长,我也要让天下人知道,你是执法犯法的恶狗。我在县城出了名,姓梁的不敢公开整我,可在2003年7月13日上午10点左右,这狗法官的岳母又欺上家门行凶。她牛高马大,象摔跤运动员,一下子把我这个一把骨头的残疾人提起来,扔出门外,再拎起来,两大嘴巴。真是雪上加霜啊,我本来就卧病在床,旁边还有80多岁的卧病的公婆,这是我第四次挨打,起因是10年前无意得罪了一个街痞。
这次围观群众看不过,一齐叫:“不准打人!”家才没被砸了。
老 威:于是您就背井离乡上访来了?
贾凤珍:当时还想不到这茬儿。住院的费用日积月累,四次遭打,经医院诊断,已造成脑组织严重损伤,天天头痛,视力不清。再发展下去,就真成一个没有自谋生路能力的废人了。于是,我只能与法院,与梁彦山死磕到底。为了息诉,2002年10月,姓梁的通过县人大转给我3000元钱——好心人劝我算了,因为从古至今,法官赔钱给小老百姓,在这台安县还是头一遭。
老 威:3000块钱治病都不够吧?
贾凤珍:县人大说,人家的面子是给够了。
老 威:这种口气跟黑社会差不多。
贾凤珍:再黑也不怕,因为没活路了。于是病情一稳定,我就砸锅卖铁,凑齐旅费进京了。家里还有残疾的丈夫和公婆盼着,度日如年。
老 威:您的冤情一目了然,应该一告一个准。
贾凤珍:经人指点,我住进花园路旁边的上访村,三四个人合租一间屋。我请人给中共中央、国务院、全国人大和最高法院写了控告信,到处张贴和散发,赢得了许多人的同情,有记者还采访过我。
老 威:您去了陶然亭的国务院信访处吗?
贾凤珍:才来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在找国家机关,我填了数不清的表格。2004年2月2日上午,刚过完春节,我去中央纪委递材料。刚办了填表登记手续,还没走出门,突然有5个穿皮夹克的彪形大汉拦住我和另外一个上访同乡,让我们跟他们回家。我说:“凭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其中有个领头的回答:“我们是鞍山的,你们越级上访,给鞍山人民摸黑。”我们心里害怕,就没敢再回嘴,但绝不跟他们走。当时街上人来人往,他们也不好硬拽,就让开了一条路。
我们慌慌张张地逃跑,急走半站地,到了北京第五中学门口。一直吊在背后的面包车却呼的超过去,车身一横,阻断我们的出路。四周行人稀少,他们就扑过来,把两个弱女人逮住,强行抬上车。我挣扎着喊了声:“你们截访啊?”嘴就被塞入一只脏手套。我的同乡个子大些,一只手把住车门不进去,有个人就抬起皮靴,狠狠跺了一脚。我的同乡惨叫,一松手,就被塞进了后座。
截访车东拐西绕了一会儿,把我们拉到云翔宾馆,这儿有鞍山市政府住京办事处的牌子。我们被抬下车,弄到一间屋子看押起来,磨了几个钟头,直到天擦黑,外面亮路灯了,才又将我们倒入另一辆面包车。我注意到车牌照为“辽H15870”。
老 威:你还挺有心的。
贾凤珍:每一个上访人员都会注意的,因为法律讲证据。第一辆截访车是辽西O牌照,只有政府和公安局才用O牌照,表示一种特权。而第二辆车显然是雇来的,或者换了个牌照。
老 威:这有点像革命小说里的情节,国民党特务绑架中共地下党,才这么神神鬼鬼。没想到改朝换代了,这手段还没作废。
贾凤珍:可我们这种小人物算什么呢。
老 威:在上访村有几万小人物,这就成了大事情。
贾凤珍:我不太懂。当时,我们两眼一抹黑,还以为这下子回台安县城了。我的同乡却发现方向不对头。她掐我一把,我就麻着胆子问:“我们去哪里呀?”前排回答:“送你们回家办案。”还嘀咕说:“不就几千块钱吗。这么兴师动众地闹,丢人。”过了一会儿,车外连路灯也没有了,里面也颠簸地厉害。回辽宁的路挺好走的啊。我着急起来,啪啪直拍前排靠背,叫喊:“这不是回家的道!”司机却呵斥我:“你清楚还是我清楚?这就是回鞍山!”车摇摇晃晃地上坡,这是条碎石的盘山道。我们两个抱在一块,呜呜地哭了。前头的几个人却哈哈笑了:“害怕啦?敢跑来北京告状,还胆小?”我说:“你们干嘛跟一个残疾女人过不去?”他们说:“是你跟我们过不去,害得大家年都过不清静。”车快上山顶了,他们才咔地刹住,拉开车门,命令我们下去。风轰轰地往里灌,外头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宁死也不下。有个人说:“不是要逃吗?不是不上我们的车吗?怎么现在又不下了?”又有人说:“与截访车有感情了吧?”于是他们又笑起来。
领头的掰下靠背,命令说:“磨蹭什么?推下去!”任你怎么挣扎都没用,我们被扔路上,眼睁睁地瞪着面包车跑掉。大约过了一会儿,那车又晃着大灯返回,故意在我们身边轰了一脚油门,一眨眼就拐弯了。
这地方前不沾村后不沾店,仔细辨认,发现周围都是黑黝黝的山峰。风刮得哇啦啦地响,我估计至少5、6级,因为背着风也站不稳,我们只好互相抱着,蹲在地上。路旁是万丈深渊,我们就躲向靠崖壁的一边,又冷又饿又惊吓,我们不禁痛哭起来。我的同乡说:“这样捱下去,只有冻死呀。”我点头:“那就死得不明不白了。”我们挽着胳膊,顺着坡路朝下摸索,跌了数不清的跟斗,三个多时辰才下了山。累得够呛,可又不敢歇气,因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离城有多远,一歇就有危险。我说:“多走一米,就多一点生存的希望。”风一直没有停,隔着棉衣还戳进去,象刀子在割。路面白白地结着冰,我们就捡了两根棍,小心地拄着走,我隐隐约约听见鸡叫了,才想起从上午到现在,没喝一口水,没吃一粒饭。人这种动物真是贱啊,心里怀着冤,怀着气,就不会倒下。
终于过来一辆货车,我们站在路中把它拦下来。我们在光柱里央求:“带我们一段吧。”并且把受害的来龙去脉哭诉一遍。车主叹口气,就让上货厢,把我们带回北京房山区。并且帮忙联系区派出所。
老 威:派出所警察对你们怎么样?
贾凤珍:当车主打电话时,我们还挺紧张,他就安慰我们说:“他们是靠纳税人养活的,这时正好派出用场。”果然,警察初见已不成人形的我们,吓了一跳;问清情况后,就给我们热水喝,还让我们吃饭。接着,又在风雪交加中送我们回住处。
老 威:真不错啊。
贾凤珍:还有那个车主,免费送我们回北京,没得一点好处。我说:“大恩人,没您我们就成冻死鬼了,请问您的大名和地址,将来有能力,我们再报答。”车主说:“有您这句话我就心暖了,出门在外,要小心啊。”
老 威:天底下好人不少嘛。
贾凤珍:您也算好人,大热天,陪我两个多钟头。我40多岁,我们的年龄应该差不多。读小学时闹文化革命,加上残疾,没读多少书。但是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相信共产党,热爱社会主义祖国。可对比一下我们被截访的前前后后,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同是公安人员,鞍山的比谋杀犯还坏,北京房山派出所比菩萨还好?同是公民,不知名的车主那么好,李彦军、梁彦山比豺狼还毒?我一个奉公守法、自食其力的身残妇女,碍着谁了?挡住谁升官发财、出国泡妞的道了?非要一次次加害于我?人总得讲点良心吧,你不讲良心也行,但损人总得利己吧?我死了,谁又能炫耀他的本事大,斗垮了一个不足一米四的妇女?
老 威:您的事,起因为鸡毛蒜皮,却把整个人拖进去了。打人赔钱,就1000多块,10年执行不了,要法院来干什么?我接触过许多人,性质和您一样,起因都小,久拖未决,于是上访,结果把全部生命都搭了进去。
贾凤珍:从前我还考虑值不值得,经过三番五次的迫害,我不考虑了。我要出这口气,中央总有清官!有一天我告赢了,回到台安县,总能抬起头来做人。我把狗法官也告倒——从古至今,还没有这种事。
老 威:大嫂,还是祝您平安吧。
贾凤珍:谢谢。您也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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