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任不寐先生就网络大选发来的约稿函对我来说是相当愉快的。尽管未曾得到双方正式立约认可,但在我这方面,任先生一直被认作“天涯若比邻”式的“战友”。任先生作为一位新锐的思想者,在网络人士中久负盛名。任先生草似的《中国网络大选倡议书(征求意见稿)》中关于“权力和平演变”由“权利和平演变”取代的表述极为精当,短短六个字,中国民主化的路径、谋略、方式方法均蕴含其中,是一个需要有相当智慧才能获致的表达。任先生的这种思路与我不谋而合。我所为之努力的,正是一种和平的、自下而上的、由民间自主发动、以公民权利为诉求指向的、放弃对执政党所有幻想不寄望于大陆出现蒋经国或戈尔巴乔夫式救世主的民主进路。
谈到民主,驳斥“中国不宜民主”的谰言在今天并非已经没有必要。在写作本文的过程中,我读到了两篇非常不错的网文,一篇是外国人讲的,另一篇出自我们的体制内高官之口,对于破斥“中国不宜民主”这个命题,这两篇文章提供了极好的材料和观点,兹分别摘引一段如下:
第一篇是美国国务卿赖斯在东京上智大学的演讲,题为《结束专制 畅行民主 开放自由》,讲话中用事实间接反驳非西方国家不适合实行民主的谬论,她讲到:“民主制度在以佛教徒为主的泰国、以穆斯林为主的印度尼西亚和以天主教徒为主的菲律宾都已兴起。民主制度在日本这样的君主立宪制国家和蒙古这样的前共产党国家都能运作。民主还在韩国这样的种族单一化国家和马来西亚这样的种族多元化国家繁荣发展”。
第二篇是中央编译局副局长俞可平与大公报记者的对话(《“政治发展更要软着陆”——访中央编译局副局长俞可平》,大公报记者蒋兆勇孙志)。俞先生没有像许多共产党高官那样对民主讳莫如深,并讲得相当爱国主义:“民主肯定是个好东西,这是对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整体而言的,是对执政为民的政府和政党而言的。但对自私自利的和短视的官员而言,民主不仅不是一个好东西,还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东西。所以,一个伟大的政治家,一定要站在国家、民族和全体人民的角度来看待民主,民主可能要付出一些重大的代价,但它绝对是国家和民族的长远利益所在。民主也是近代以来世界各国政治发展的普遍趋势,是不可阻挡的潮流。”
赖斯女士和俞可平先生的讲话说明,对于在中国实行民主制度的合理性和必然性,国际国内正在日益扩大共识。像俞可平这样的书生官员都敢于直言民主,更是表明,即使是体制内人士,持赞同态度的今天也不乏其人。应该说,赖斯女士在此列举的并不全面,这一长串名单中还可以补上:民主还在台湾这样的儒教文化中扎根,在东欧、乌克兰、伊拉克和巴勒斯坦这样的昨天还高度极权的国家里赢得民众的广泛认同。赖斯国务卿的话还让人联想到二战之后,当时人们对能否在第三帝国和大日本帝国的废墟上建立民主国家并无信心,但这两个国家后来用事实否定了那些怀疑。这个加长的名单足以回答下面这个问题:如此之多的国家都民主化了,为什么单单中国不行呢?
相比如此之多的特殊,中国的“特殊”实则并无任何特殊。清华大学水木清华网站BBS遭到强奸后一位学生的抗议书中的一个表达让我记忆很深。这位同学将这种肆意蹂躏公众民主权利的胡作非为指为为了一小帮当权者的利益,温文尔雅的清华精英们异乎寻常的自发和平抗议表明,公众对反民主当局的容忍正日益接近忍耐的极限。
接下去的问题是,不愿再忍耐了,该怎么办?
美国革命提供的经典理论最近常常有人重提:被统治者有使用暴力革命推翻暴政的权利。这个权利人民当然没有丧失!既然北京声称拥有武力解决台湾问题的权力,那么,它又有什么道理否认人民可以选择以武力来结束暴政呢?然而,包括尊敬的徐永良先生在内的暴力合理论者在今日大陆可能会曲高和寡。暴力的种子也许散播在潜在的暴民们的心头,今天体制内外人士在很多事情上肯定会吵吵嚷嚷,争论不休,但在非暴力这点上,今日大陆主流精英和边缘精英们却达成了默契。在防止社会陷入混乱这点上,反民主人士与民主人士之间拥有米奇尼克式的共同利益。如果主张民主只是为了不惜一切代价抢夺执政权,这样的民主谁能保证不陷入专制的轮回?人类迄今为止的经验表明,暴力得到的,必须依靠暴力来保有,历尽战乱之后一个新专制取代旧专制的前景让所有明智之士不寒而栗。
排除了暴力的合理性之后,非暴力的、和平的演进便是几乎唯一可欲的选择。“取代‘权力和平演变’模式的新时代是‘权利和平演变’,即以公民个人权利为基础推动中国民主的到来”,在此,任不寐先生从“权力和平演变”此路已经不通的实然陈述中逻辑地推导出“权利和平演变”的应然陈述,揭肇中国民主化道路完全应该并且能够与东欧以及乌克兰、吉尔吉斯“颜色革命”接轨的新时代。
现在,有三个道理已经是不争的,其一,民主,并非如北京官方愚民宣传中所讲的存在萨达姆式、卡斯特罗式、布什式的区分,任何民主,如果不是由选民用选票决定选举,就不是真的民主。其二,社会的进步,并不取决于推陈出新式的全新构建,而勿宁在于点滴积累。其三,民主社会固然是风情万种,通往民主的道路也是歧路纷纭,没有任何人能够断定中国民主将以哪一种途径在哪一天实现,但可以断定的是,一个不要求民主的民族,一个不行动的民族,一个不敢表达民主诉求的民族,肯定得不到民主。
也许不能断言任不寐先生倡导的网络选举具有划时代作用,但可以肯定的是,参加网络选举,通过这种虚拟选举对中国民主实行一次集体彩排,以检验成绩,发现不足,学到新知,将有助于我们在政治正确的道路上离目标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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