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手何不“自请处分”?

 

昝爱宗

 

 

 
  6月15日,黑龙江安宁市证实:已有95名沙兰小学的小学生死于“6·10”山洪,10名学生失踪,另有4名成人遇难。有关方面眼下正在搜寻失踪者,据说死者还有增多的可能。对此,一切言语似乎多余,但我不能不说:要求真相,严惩罪人——否则,安宁不“安”,安宁难“宁”,全国所有关心真相的民众都无法安宁。

6月13日,安宁灾难第一时间被舆论披露后,很快网上传来消息,黑龙江省省长张左己向中央自请处分。同时,另一条消息是:当地警方已经对沙兰镇党委书记和派出所所长立案侦察。我当即就发出疑问:为什么自请处分的不是黑龙江省委书记宋法棠,而是当二把手的张左己?可是到了下面,为什么立案侦察、刑事拘留的却是当一把手的镇党委书记,而不是当二把手的镇长。

一个非常明显而又非常清楚的官场规则已经显露:一省之长,在这个省并不是一把手,而是屈居二把手的职位。我听到过这么一个某省级领导人开会讲话的故事,首先是省委书记发表重要讲话,书记讲完了,应该是省长接着讲,但这个省长却说,“我们要认真学习贯彻某书记的重要讲话,我没有什么补充的了”,会议结束。这个故事说明,在一个省,省委书记的权力是超过省长的,虽然省长是具体管行政的一把手。除非,省委书记同时身兼省长,否则省长就不是一把手。这是官场怪现象之一。

明明是书记是一把手,可是辖区出了什么乱子,或者遇到什么突发事故、重大灾难,为什么又是省长负责呢?这就是官场怪现象之二。举个例子,2003年春天北京遭遇非典,刚开始时卫生部长和北京市长都在隐瞒真相,编造谎言。最后,卫生部长张文康和刚当上北京市长没几天的孟学农都被追究责任,遭到撤职。针对其中隐瞒问题比较严重的北京市政府来说,北京市领导应该承担责任,但是一把手承担呢,还是二把手承担呢?理论上说,一把手是第一决策人,责任最大。可到最后,只是二把手孟学农下台了,而不是一把手、身兼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的刘淇。难道是刘淇的后台比孟学农硬?这确实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样的处分,事实上已经决定了这样的官场惯例:当一把手,权最大,责任最小。出了什么事情,都可以拿二把手问责。以后当官,要当就当一把手,打死不当二把手。

针对黑龙江安宁市沙兰小学的天灾与人祸,按照权大、责任更大的理论上的说法,省委书记宋法棠应该偕同省长张左己向全省人民,尤其是向死难者家属自请处分,辞职谢罪——至少是涉嫌渎职、失职罪。至于沙兰镇有关失职、渎职的其他公务人员,比如党委、政府、教育、水利、公安、交通、国土地质等部门的要员,以及当时镇里和派出所上班时间居然无人接电话,或接到报警电话而无动于衷,迟迟不在第一时间作出恰当的反应,无论其是一把手,还是二把手,都应当依法追究刑事责任,给死者家属一个真诚的交代,给全国一个查处的结果。

6月10日,也就是安宁灾难的同一天,南方的广东汕头一家宾馆——被中央电视台称为“色情楼”(涉嫌贬低遇难者人格和尊严)的华南宾馆突然失火,死难31人,都是外省的年轻女子。一南一北,同一天时间,31人和99人不幸遇难,前后相加已经超过130人了。当时正在昆明考察工作的广东省委书记、同样身兼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的张德江和省长黄华华获悉后,第一把手张德江却没有中断行程赶回事发地点,而是让二把手、省长黄华华回到广东处理事故。这说明第一把手的考察行程比人命还重要。这些都是对人民负责的表现吗?这样的官员称职吗?人民需要这样的官员吗?张德江和黄华华要不要向中央自请处分?

这里,我认为最重要的是这些官员表现得那么差劲,那么不到位,主要是他们的任职不是人民,也就是说不是选民选举出来的,所以他们就不会对选民、辖区的民众负责。因为他们的官职是中央任命的,或形式上由人大代表选举的——事实上并不是关键,所以他们要向中央表态,自请处分,而不是面向辖区民众辞职。这样的官场任职模式,就不是法治,也就不能代表是人民的公仆。权为民所用是对的,关键是权为民所授,才能对民负责,才能是民的公仆。古人说,天下为公,就是为“公”,而不是为私——权力不是为几千万公务员服务的,也不是为几千万党员服务的,而是为全体公民服务的。古人又说,天下为家当小康,就是说权力要为全民进入小康服务,而不是只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

一个宪政国家,是法制的,民主的,又是自由的,公民享有人权的,而不是人治的、专制的、奴役百姓的,公民只有生存权而没有政治权和自由发展权的。现在,看看每天发生的那么多的灾难,那么多的民众因为灾难而陷入悲痛,陷入贫困,政府还有资格说现在是中国人权发展的最好时期吗?一个只有官员和谐的社会不是真正的和谐社会,一个只有权贵安居乐业的小康社会不是全体公民的小康社会。

此时此刻,特别是针对“6·10”安宁灾难和汕头灾难,我强烈建议,倡导以人为本和致力于建设和谐社会的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应该为这些死难者下半旗志哀,给予死难者家属安抚,以及物质和精神上的慰问和补助——给予安宁人民一份“安宁”,让全国民众为此事得以“安宁”。

最后,还有一点需要补充的是,6月13日,北京正在隆重纪念陈云诞辰100周年,100周年纪念的新闻比死100人的灾难还要重要,简直是新闻界的耻辱,真是无耻至极了。此时,我觉得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头条完全是歌功颂德,歌舞升平,而不是把新闻真相恢复为新闻真相。至于陈云是谁,我已经丝毫不感兴趣了,管他是谁,管他生了多少年,又死了多少年,与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这反而更加激起广大民众的怨气和不满,最后人为制造社会不稳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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