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独裁者内心更加恐惧

 

---读《粉碎邪恶轴心》

秦耕

 

  马克.帕玛先生在2003年写作《粉碎邪恶轴心》一书时,世界上还有剩下最后45个独裁者,他们主要分布在亚洲和非洲,即亚洲8个,中东23个,撒哈拉沙漠以南11个,欧洲剩下一个独裁者,美洲也只剩下2个独裁者,这就是白俄罗斯、古巴和海地。时间过去3年,到我阅读这本书时,世界上的独裁者已经减少为42个了,伊拉克、海地和吉尔吉斯斯坦的人民已经在最近三年获得解放。马克.帕玛先生把作为邪恶物种、必须予以消灭的、仅存的这些独裁者分为6种类型,即五个共产独裁者如朝鲜的金正日、五个军事独裁者如缅甸的丹瑞、七个君主独裁者如沙特阿拉伯的法赫德、七个统治党独裁者如埃及的穆巴拉克、二十个个人独裁者如白俄罗斯的卢卡申科、一个神权独裁者如伊朗的哈梅内伊等。
 
一、 为什么必须消灭这些独裁者?

    从亚洲东部经过中亚、中东到南部非洲,独裁者在地球上形成一个巨大的专制弧圈,马克.帕玛先生指出这才是真正的邪恶轴心,“虽然这些独裁者的宗教信仰、政治观点、种族背景和国籍可能不一样,他们却有许多共同之处。”作者给这些独裁者总结了一下几个共同点:不关心自己的人民甚至使用最残忍的手段残害、虐待、屠杀人民、拥有巨大的资源如三分之一的人口和50%的石油、互相之间同声共气互为援手、在国际交往中不惜使用任何流氓手法等。例如,“他们都喜欢随意使用手中拥有的任何武器,无论是大砍刀或是致命的化学子弹,来对付所有的敌人,包括真正的敌人和假想敌、外国人和本国人。在他们的统治下,数以百万计的人民丧失了性命,巨大的难民潮横扫全球,原本有希望的国家被带往贫穷、饥荒与绝望”。
   这些独裁者在自己统治下的国度残害自己的人民,剥夺人民的幸福,使本来很有希望的国家变成人间地狱,还威胁着世界的和平、安宁和文明秩序,阻碍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和经济发展。“事实上,这种恐怖虽然骇人听闻,其实不过是在独裁的深层阴影下发芽的一堆毒瘤之一;饥荒、难民、贫穷、环境破坏、腐败、战争、群体灭绝及恐怖主义,一切都在那里盛行”。如“在跃居北韩共产党宝座前就已亲自参与恐怖活动的金正日,正继续制造南北韩之间的紧张关系,而且不顾自己国内的百姓已有数十万死于饥饿,他还是尽全力来维持一支百万人的全球第四大军队。金正日对大规模杀伤武器具有异常的高度兴趣,同时北韩也正大量供应其他独裁国家可携核弹头的导弹”。诺贝尔奖得主、剑桥大学教授阿马特亚.库马.森的研究发现,饥荒与独裁统治密切相关。尽管自然因素无疑也起作用,但一个政府对其百姓的命运,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民主与有效对抗饥荒之间的相关性,是显而易见的:森教授发现,媒体独立的民主国家里饥荒极其罕见。
   自由国家贡献了全世界89%的经济产出,而独裁国家仅仅产出了6%。作者认为:“虽然经济和政治自由,并非必然步步紧密相连,但其中之一若明显不足,终究会影响到另一方。这两方面的自由是互相强化的,当政治自由和经济自由都达到极高程度时,将会产生明显的效益。‘自由之家’最近发现民主自由程度最高的几个国家,创造了89%的全球经济产值。而相反的,政治自由程度最差的那些国家,虽占世界人口的36%,却只产出了全球6%的财富。郭特尼和劳森在一九九七年所出版的《世界的经济自由》,极有信服力地证明了经济自由与每人国内生产毛额实际增长的密切相关。经济自由最好的前五分之一国家,经济年增长率平均达2.9%,而名列经济自由最差的后五分之一国家,经济实际上每年萎缩了1.9%。他们二○○○年的报告中表明,经济自由也与寿命、庄稼收成、甚至与收入水平成正比。传统基金会和加拿大弗雷撒研究所的研究中都显示了专制主义与低经济成长相关连,在政治权力集中的国家,经济权力也趋向于集中,而在民主政治体系中,经济也趋向民主。
   独裁统治也是导致战乱日增的元凶。在二十世纪,大约有一亿六千九百万人死于政府的屠杀或是政府的恶性失职,这约是此一期间因战争而死亡战士人数的二至四倍之多,而这个人数必定还在增加中。据夏威夷大学的拉梅尔教授统计,一八一六年到一九九一年间发生的所有三百五十三次“国际主要战役”中,交战者至少有一方或以上为非民主国家;没有一场战役发生在两个民主国家之间。尽管民主国家和非民主国家都参与了战争,不需要民众支持的独裁社会对外侵略的可能性因此高出许多。一九四五年以来的二十场主要战役,只有一例是民主国家侵略别国引起的,那就是一九五六年英、法、以色列入侵埃及引发的苏伊士战争。绝大多数民主和非民主国家之间的战争,由非民主国家侵略别国挑起,目的是为了反对被卷入战争的民主国家或反对其他国家。民主国家一旦受到攻击,她能够依赖源源不绝的公众支援,所以不易输掉战争。同样的,冷战期间建立的大西洋沿岸的民主国家组织北约,为人类历史竖立了一个最为有效的遏制体制。独裁者没有未来,但人民必须追求自己的幸福,因此世界上剩下的42个独裁者必须在2025年被全部铲除。
 
二、在2025年消灭独裁者是“民主乌托邦“吗?

   马克.帕玛先生在书中为在地球上消灭全部独裁者设定了最后期限,这就是2025年,即在2025年前,在世界范围内让全人类第一次彻底摆脱专制获得自由。但这一目标是一个美丽的“民主乌托邦“吗?
    作者马克.帕玛先生雄心勃勃:“看看过去的二十五年,专制制度在全球的崩溃情形,我们肯定有能力在二十年到二十五年之间全面消灭专政。我们可以对目前仅存的专制者设定最后期限,并在下一个二十五年之内,一步步完成这个历史使命。”一九七二年世界上仅有四十三个“自由”国家,而到了二○○二年,世界的自由国家已经增加到八十九个。再加上那些“部分自由”的国家,自由国家的数量就占了全部国家的四分之三,巨大的专制弧圈已经处在自由国家的包围之中。在刚刚过去的四分之一世纪中,民主之花在全世界盛开,按一九七四年以来世界民主化的平均速度计算,也就是每年三个独裁政权结束统治,十五年以后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暴君了。即使是按这个速度的一半来计算,二○二五年之前所有的暴政也都该结束了,完全可以扫除世界上所有暴政的污点。
   作者也许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从2003年到现在,过去三年时间,世界仅仅减少了三个独裁者,民主化并未按照过去25年来平均每年减少三个的速度发展,甚至也没有达到作者平均每年1.5个的“保守”估计速度。就是在被消灭这些独裁者中,伊拉克的独裁者还是完全借助外力被铲除的,海地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依赖外部力量帮助完成的,只有吉尔吉斯斯坦是由人民自己起来驱逐独裁者的。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最近三年消灭的独裁者不是理想中的9个而仅仅是实际上的 1.5个。我认为作者肯定还忽略了一个重要事实,剩下的45个独裁者都是世界上最顽强、最坚韧的独裁者,他们是独裁者中生命力最强的,之所以能够硕果仅存、延续至今,本身已经说明他们是独裁者中最难啃的“硬骨头”,他们肯定还要不惜一切代价垂死挣扎负隅顽抗,把与文明世界的对抗进行下去。这都说明作者过于乐观了,现在要消灭这些精品独裁者,民主力量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
   尽管《粉碎邪恶轴心》一书出版后三年来消灭独裁者的实际成绩不佳,我仍然认为这个雄心勃勃的伟大设想并非凭空幻想,也许人类真正消灭所有独裁者的最后期限不一定就是2025年,但也决不是遥遥无期的梦想。在不久的将来,独裁者作为专制污点一定会被人类彻底铲除。我的理由有两点:独裁者想把自己的人民完全封锁起来实行长期专制越来越困难了;世界的民主力量正在不断扩大,民主力量团结起来共同铲除仅存的专制污点已经成为明显趋势。从理论上说,独裁者的继续存在是基于被专制者的同意——这种同意或是出于恐惧违心的同意,或是出于愚民教育的结果而真心同意,一旦被专制者摆脱了对独裁者的内心恐惧,或者因为信息开放而走出被愚弄、蒙蔽的困境,那独裁者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三、如何在2025年前铲除全部独裁者?

    其实作者不是神仙,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救世,他在这本自称为关于未来、关于中国、关于行动的书中近乎老生常谈的认为,消灭独裁者应该依靠本国人民,主要用和平、人道、非暴力的方法,这也是最可行、代价最小、且被历史事实一再证明可行的方法,而要运用这种方法,打开封闭社会是关键,只有打开封闭的社会,人民才可以行动起来,也才能获得外部世界的支持。但最新颖的,是作者在本书中用了主要篇幅提出计划,让民主世界协助封闭国家的人民起来实现自由,有很多大胆新奇、富于启发性的设想。
   作者反对现在国际惯用的经济制裁手段,他认为民主世界需要制裁践踏人权的行为,但制裁不能针对整个国家而应该寻找直接针对独裁者本人和他的家人的制裁方法,如冻结个人财产、禁止旅行、禁止其或家人参与贸易等。不能因为独裁者作恶,就让人民受过,独裁者本来就不关心人民的死活与幸福。
   作者反对民主国家的大使只和独裁者保持关系,害怕得罪独裁者,把心思只用在维持商业利益关系上,认为大使馆是自由之家,大使是自由战士。在独裁者的首都,有多达100多个自由国家的大使馆,每个大使馆都是打入独裁者大本营的自由之家,每个大使都应该发挥自由战士的作用。比如在和独裁者维持外交关系的同时,公开和民间反对派保持密切关系,甚至在新任大使上任时,在向独裁者本人递交国书前,就可以先和该国的反对派领袖会见以表明他们才是国家的真正主人、向屠杀现场敬献花篮、公开出现在反对派的游行队伍、当面斥责独裁者等等。
   以反人类罪对独裁者进行国际司法审判,也可以先进行缺席审判,待独裁者本人出国访问时再将其拘捕,即便最终无法实际执行,这种国际审判也会使独裁者在他的人民面前颜面扫地,也可以打击独裁者的信心。
   建立广泛的国际性组织,作者自己亲自参与推动建立了“民主政体联盟”和“自由之家”等国际组织,前者已经有110个民主国家参与,已经成功的举行了多次国际会议。作者还呼吁联合国推动建立“从独裁向民主转变中心”,作为专门的驱逐独裁者的组织。作者也高度肯定了索罗斯的开放社会基金这样的民间组织所发挥的重要作用。
   作者也不排除在必要时国际社会有限使用武力,甚至在原则上认可对独裁者本人进行肉体消灭的简单办法。

   本书是写给独裁国家的人民阅读的,但作者的主要着眼点是呼吁民主国家必须团结起来,统一行动,在设定的期限内消灭独裁者这种极端物种,他的种种大胆设想,也是在给民主国家提出行动建议。对此我有两点疑惑:首先国际社会真的会像作者预期的这样承担责任、大公无私吗?在各种现实利益面前,有多少国家能够如此高瞻远瞩?其次既然“民主政体联盟”等国际组织已经成立多年,且90多个国家的外交部长也数次出席会议,为什么至今还看不到具体的实际的行动?比如民主国家在联合国就未能一致行动把独裁者的代表降低为观察员地位以剥夺其表决权,在抛弃被独裁者利用的联合国人权委员会而新成立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后,民主国家也未一致主张限制独裁者的当选资格,相反,在美国弃权对此表示抗议的情况下,已经有多名践踏人权的独裁者得意洋洋的当选为理事国了。
   也许我的疑惑正是作者想通过本书所要解决的问题,希望国家社会能够更加团结一致,在今后能对现存的最后一批独裁者发出统一的声音。更重要的,是作者以极大的热情告诉现在仍然被专制的那些国家的人民,驱逐自己头上残暴的独裁者不是梦想,只要运用非暴力的手段。作者指出,独裁者的内心总是充满恐惧,他其实比暴力专制下的人民更加恐惧。
   那么就让独裁者的内心更加恐惧吧。
   
   2006-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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