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构陷投诉
唐荆陵寄走那份材料给公安部，即主动向律师管理部门汇报了我们的工作。
我是首次遇这类“敏感性”案件，心里 很忐忑。唐告诉我，他把书面材料传真给n科长，还亲自去律管处面谈了。唐律师这次在谈话中，向上级提出了很好的法律建议，中心是希望建立村民与政府协商对 话的机制。而主管理部门的n科长也口头承诺，将把唐的意见汇报领导，待研究后复我们。我听后，对唐的工作很认可。
从介入案件起，我们一直主动保持汇报工作的方式，特别希望有关部门的协调与指导，以为这样可以减少不必要的误会。                  
然而，是祸躲不过，该发生的事总要发生。
8月24日下午，广东珠江律师事务所的一位合伙人致电向我查询，她说：“昨日接到番禺渔窝头镇政府和番禺司法局有关人员投诉称，我们所的一位女律师伙同华之杰所的一名男律师，以经济利益为目的，不顾安定团结，到番禺煽动农民闹事……”我一听，笑了！感觉出电话那头的不安。
为减缓查询人的压力，我顽皮地说：“啊？文化大革命又开始了？我啥时已被扣上帽子了！还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吗？”电话那边已笑出了声，但是，还是忧心重重。
我作了必要澄清并明示，若有关政府真按文革的那套模式处理问题，那么，届时我一定不连累所里。次日，我将回所里全面汇报工作。
遭构陷投诉或其它，都是预料之中的。但是，以一级政府的规模，对律师进行无中生有的诽谤诬陷，这还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我想，这一下子可热闹了！原本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桩很单纯的行政诉讼案件，愣有人非要去上纲上线放卫星，非要做大做强做成一种政绩！那么，咱们拦不住哇！也许，国安已开始监控我们，我自己的基本人权都成问题了！
我权衡了好中差三种结果，索性起草一份报告给上级管理部门，做好心理准备。心想，要杀要刮随便吧！这样一来，心里反而坦荡荡。随后，也给我先生和儿子各留一封遗书。此刻，我已下定“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心。我认真想过，若真要把人逼上梁山，又何需马革裹尸还呢！
八、美女之约
8月25日晨，我接到一位女士的电话，自称是F镇政府主管政法的M副书记，她在电话中直言，想约我面谈。
我一听是位女士发出的邀约，心里本能地涌起怜惜之情。从她的声音，我已听出其正处于焦虑之中。我心想，在这个矛盾多发期，让一位女子遭遇这样的风浪，也真是太难为她了！
我毫不迟疑地推掉其它工作，把与M副书记的会晤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为了委托人，我非常重视同M沟通的机会！
在办公室我等了一个多钟头，M找到我们所址。她进门后，稍作解释，原因是不熟路。坐落下，就开门见山。她说：“太石村的事，困扰了我们很长时间……”
随着她的讲述，我用心静静地体会着她工作的甘苦与焦虑，理解她的委屈与无奈。我真诚地想帮助她挺过这场风浪。同时，我也推测着各种情形。
她讲的情况与我所了解有很大出入，但是，我没有打断她，而是把她的谈话认真记录，事后又反复去核实。
M给我的印象：身材瘦削单薄、年轻漂亮、大胆、泼辣、有魄力。论其个性气质，我觉得她有些林黛玉的敏感、抑郁与孤芳自赏，她极易受伤害，也极崇拜权力。
在M的表述中，透出她的观念与实际年龄间较大的差距。
这是一种特殊文化背景与畸形体制下生成的典型思维模式，是许多“少壮派”官员所共有的那种“党文化”模式，也是有关组织选才的标准模式。其基本构成要素是：逻辑混乱，价值观扭曲，毫无诚信，冷酷无情。
这 种思维模式的表征是：唯上级领导和政绩是重中之重，群众利益早已抛出九霄云外；所有与之有分歧的人都是敌对势力。比如，M先谈起太石村是镇里树立的旗帜， 经济发展很快，年总产值某某元……她主管政法，却只字未提精神文化建设乃至综合治理。我心想，不是强调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吗？
M谈到被村民争议的C时，她说，C为人胆小老实，很有能力，是连续当选的村干部，村主任与村党支部书记一肩挑。对C的工作，M给予了高度评价,没有提到一点瑕疵。我在想，人无完人， C真乃神仙在世呀！
M在介绍冯秋盛、梁树生、何锦潮、冯伟南等几个“带头闹事者”时﹐主要谈他们的挫折和劣迹，没有提到一丝闪光点。
我就想，强盗和杀人犯身上也能找到优点，为何如此偏见呢？
M在咨询村民驻守村委会的行为时,她先定性为“非法集会,聚众闹事，扰乱正常工作秩序，妨害执行公务”。
我心想，有果必有因，应先把因果关系理顺，经过调查核实后再定性才妥，作为领导，为何对群众怀有成见，先入为主呢？ 我非常重视M的意见，都认真听取。我用最大的诚意认真梳理着，想分析出矛盾的症结，想真心实意地尽全力帮助M。
在M提的上述人员中，我刚会见过冯伟南。
冯伟南给我的印象与M的描述，恰形成强烈的反差。冯伟南在我眼里是一位二十头、很出众、挺傲气、极聪明、很有个性的小伙子。至于M提到的其他几位，我尚没见过面，一时无法比对。但是，在随后调查中，我均认真核实过，仍然与M的陈述千差万别。
我对M副书记声明：自己没有接受村民关于罢免村主任的委托代理。我只接受了七名被行政拘留村民的代理，只会在委托范围内履行职责。而村子里谁当权，都与我们都没有利害冲突。
从 宪法角度，我解释了村民行为的合法依据。我认为，只看事物现象或结果，是有局限性的，这违背客观公正原则；我并不认为村民的方法可取。但是，与采取其他更 激烈的形式相比，村民已很克制，很容忍！这对受教育有限，长期得不到尊重的他们而言，已很难能可贵了！政府应检讨自己的工作，感谢村民的信任！
我 说，若村民的合理诉求，能得到应有的重视和解决，我相信他们不愿意再驻守村部。另外，政府和官员本身就有教化子民和示范职责，应该多听村民的要求，尊重村 民；官员也有责任分辨诉求的合理合法性，建立对话协商机制，给予村民正确的引导才是。若老百姓真如她所言，变得敢于违法，甚至劣迹斑斑，那么官员的能力和 政绩该如何评价呢？
我向M询问起在8·16事件中受伤的两位村民，冯珍和冯锡元的医疗费及政府的意见。
M对8·16事的处理方式，做了自我剖析。但是，她介绍两位伤者的情况时避实就虚。
M坚持，清场是迟早而必需的，她直言了清场的思路……
M的话使我一阵阵心惊。
本应柔情似水的女子，缘何会如此铁石心肠呢！
难道权力真能使女性的荷尔蒙变化吗？
我数次想与M的目光对视，想洞悉她的心灵。但是，她的目光游离不定，即闪而过。每当这时，我心里就生出一种莫名的惋惜！那是对另一颗灵魂的深切追问和哀悼！
我觉出M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但是，我接纳她的一切，尊重她的感受，理解她的委曲。我这或许是妇人之仁，没有什么原则立场。但是，我就是同情她、悲悯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妹一样地怜爱她。
我对M说了些宽慰的话，也讲了些不中听的话，我想尽力改变她关于“清场”的思路。我以为“四同”，即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学习更易改善干群关系。只是工作辛苦，方法细致，但是对她今后工作将有益处。
整个面谈还融洽。
我对M说，现在紧迫的是，抓住当下，把握机遇，做好补救，尽全力化解矛盾，争取村民谅解才对！
我对M直言：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时，轻易动用国家机器负面影响较多，一是加大政府开支，再者会恶性循环，很难以驾驭局面……强权是双刃箭，穷兵图武乃下策，赢得人心方为上策。为何不把目光放长远一些？你三十多岁，这么年轻，不正是大展鸿图的时候吗！
在交谈中得知，我们两人都已为人之母，我以为母性乃是一能使彼此产生共鸣的话题。于是，我提到对女性社会角色价值的认识，我建议她用女性特有的细腻，特定的身份，发出母爱的光辉！我以为她定能产生男士不可替代的“协调作用”！
我以为没有任何武器能与母爱相匹敌！没有任何仇恨能不被母爱所消融！
为何不试着用母爱去接纳那些村民？即便他们是“粗俗”和“不可理喻”的！
再者，官员的职责不就是治理教化子民吗！
我对她提起云南纳西族民谣：“再美的人，你连续看三天也会发现她丑；再丑的人，你连续看她三天也能发现她美。”道理浅显而深刻！
就象对好朋友一样，我对M毫不保留自己的观点，倾情相诉。
我以为，以M的智慧，她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然而，M的思维模式和社会经验会干扰她的能力吗?
在不同意见或其它因素介入时，M将如何对应呢？
上述谈话对她有影响吗？
这次面晤的意义是？
M背后的主角？
我把所有能想得到的问题，迅速过了数遍。
谈话中途，杨茂东打来一次电话，我称自己正在工作，不便与他详谈就挂了。不久，又有外国媒体想采访我，均被我婉言谢绝了。
随后，M副书记渐渐开朗起来，她谈到若将来可能，会聘请我和唐荆陵做镇政府的法律顾问。
M这话真是诱人！据悉，乡镇企业间的法律事务较多，她们考虑过物色法律顾问的事。
我对她说，起码要等本案结束两年后，我们才能接受利益冲突的另一方委托，否则，将构成违规，随时会被吊销执的。接着，M又提出：她想委托我和唐荆陵给村民做法制宣传。这个建议，很令我很振奋！
我觉得她已有处理问题的良策，对工作很有创意。
或许，她已懂得我刚才的话意。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我表示，若政府和村民都希望律师参与协调，值得一试。但是，应双方同时委托，律师居中作见证较稳妥。
我说完就认真思索起来。但是，感到有点邪乎，心里总是怪怪的，很不舒展。
我和唐受村民委托在先，已明示不介入其他事务，若再接受与村民有分歧的政府委托，双方利益冲突，一方面是，可操作性与律师职业操守不兼容。另一方面，也会使我们陷入二难中，这与我们不介入村民罢免事务的初衷相悖。
我想，如在逻辑上使自己站不住脚，岂不正中“以经济利益为目的”的圈套吗！那就太复杂了！
想到此，我就婉言谢绝她，“我们可能对委托人有影响力，而其他村民未必买我们的帐。政府若能委托其他律师，也许，对建立政府与村民的对话机制效果会更显著。”
M坚持说，“因为村民信任你们，没有比委托你和唐律师更合适的人选了！”
我思索着，律师最忌讳什么呢？
还没办完案子，就把执照弄丢了吧！想到这个问题，我豁然开朗，还有点飘浮感。
我满面春风地看着M，温和地对她提议：“您先请示一下我们律师管理部门看看！发个函或聘书什么的，我听从上级安排，以大局为重，党叫干啥就干啥吧！”
此时，对面晤的实质判断我已十拿九稳。
不知不觉谈到下午，大约在14:00前结束。我见M副书记展开笑颜，也回之予微笑。
在送M出门时，为进一步验证自己的判断，我突然紧紧握住她的手。
一阵生理上的痉挛伴随着休克，使我的呼吸停止了几秒钟。
M的手无肉、无力、竟无一丝生命的气息，它如同一块薄冰般冰凉！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为掩饰我的失态，我说，“你的手怎么这样凉啊！”此时，我还不愿放弃，我象猎人般地执拗着双目咄咄逼去，我想锁住着她的目光，我想唤醒她的慈悲。
然而，她的美目飞闪而过，就象只小老鼠那样的目光。
她敷衍着用手指尖轻轻碰触了我的手一下，她还说了句什么？我的脑子只有一片空白。
M走后，我核实完几个有出入的问题，一阵悲哀向我袭来。
她已铁了心，我拦不住她了！为此，我悲哀极了！我觉得人真可悲啊！一念之差，就是上天堂与下地狱之隔啊！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回放了每个细节，透析出美女之约的玄机，已预测出事件的走向和结局。
我约杨茂东和唐荆陵到珠江新城的办公室会合。唐简短介绍了他与M副书记及T科长前一日的面晤，兴冲冲地准备接受F镇政府委托的法律事项。
唐没有用重建现场的方式回放面晤场景。
我有些钻牛角尖，有选择，有重点地向唐询问了几个问题后，又开始独自发呆。
关于为政府普法的内容与范围，我们商量了一会儿，但是，我心不在焉。  
杨茂东与唐荆陵争论起来，语音比往日激烈，他俩各执己见。我认真听了一阵，思路越来越清晰，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未反对，而是分析起唐荆陵的潜意识与理智上的矛盾，谈了自己的观点与预感。
我已记不起自己的原话，只见唐荆陵猛地一怔，杨茂东也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他们俩盯着我，那神态好似看见一个女巫！他们两人都没再出声。
我说完话，及转身外出，把简要情况即刻传真给律管处。我返回那间屋时，见唐荆陵正致电向M副书记表明，律师同时接受利益冲突的双方委托的弊端。唐的声音十分坚定，语言表达也极其精致，令我赞叹不已！
到晚饭时间，还有其它问题需要统一，我们选了一家东北饺子馆边吃边聊。这时，唐荆陵坦率地承认，“我自己在理智上知道不能介入罢免事务。可是，却在感情上同情村民，就表明在潜意识里，还是想参与的！”唐说完，我们都笑了起来。
这是我首次见到吕邦列，吕是一位中等身材，年约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吕邦列给我的印象是：腼腆、清瘦、双目有神、五官清秀、头发有点自来卷、话语不多，谈吐自如，很有思想。
从美国的南北战争、日本的明治维新、中国的戊戍变法、五四运动，谈到印度的圣雄甘地……我注意到，面前的几位小伙子目光炯炯，他们的面容发出一种神圣的光彩。我也明显地感到，他们周身散发出一股超凡脱俗的气场，这深深震撼着我。
那天，他们共同憧憬着：若通过不流血与和平协商，实现社会转型，使国家走向法治和富强的历史意义……也探讨过减少损失的可行性方案。
我在一旁一直认真倾听，直到最后我才插话。
我说，自己担心，政府仍会象以往那样，用国家机器镇压！我认为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他们刚才谈的“非暴力”还未普及开。比如，我已有二十多年的普法经历，可国家法治现状如何呢？大家都已看到了！因此，我认为凡事都有个过程。
我插话的本意是，想给这几位小伙子泼点冷水、降降温！让他们从飘浮的空中降落回地面，不想他们激进。
其实，在几次调查中，我已从警方的备勤动态，结合一些警察充满杀气的面孔察觉出了端倪。
每当灾难来临前夕，女性超常敏锐的直觉在男士看来，可能纯属无稽之谈。因而，我未向他们明示。而直觉在有限的证据面前，往往让人难以置信。
果然，他们都认为我太悲观！是杞人忧天。
他们说，即便真的发生我预见的后果，他们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杨茂东慷慨激昂地表示,他要随时将自己送给政府，会视死如归! 他说话时的眼光和语气，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听了杨说的上述话，我暗暗自责：“自己非但未降下温，反而更张扬他们的壮怀激烈！这不是弄巧成拙吗！”我干脆缄口不再作声了。
晚饭时，M副书记打了两次电话給我，当时还没同杨茂东他们分手，不方便与M多谈，我答应回家即复电。
约在22：00前结束晚餐，与唐荆陵先分手，又同杨茂东、吕邦列同行了一程。在分别时，我提醒杨茂东：“放了剩下的那三位，下一个就到你了!”杨茂东则不以为然，他说，“郭老师，你把人家看得太傻了……”我又提到“清场”的说法。杨还是固执己见。
吕邦列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没插话。同行约五分种后我们就分手了。
回到家，我复电给M副书记。
不知为何，我不由自主地聊起，以前协助处理过集体上访静坐的事，甚至详尽地提到，政府最好能提供饮水、食品、防暑设施、救护车……我还说，官员的亲民怀柔，是化解矛盾的良药……
M说了些客气话，她提出想见杨茂东，我答应先了解一下杨的意见。很快，杨回电话表示，他愿意先与M通电话试一试。
8月26日，在核实委托事项后，由唐荆陵律师代七位委托人寄出行政复议申请书。
周末，我则去黄花岗剧院听梁慧星和贺卫方的讲座。
梁慧星和贺卫方都是我的偶像。我认为，他们属于不可多得的大才子，尽管这二位仁兄的研究内容和治学风格迥异，但对我都有深刻的影响。听他们的课，既能密补我专业理论的局限性，也对离开北京的我来说，有一种怀旧的抚慰，更是享用精神大餐，一种很奢侈的享受！
我听课很专心，还习惯作笔记，听到精彩时刻，M副书记发来短信，她请我转达：她想面晤杨茂东。
出于礼貌，我全文转达了。
杨复了短信，大意是，自己既然已代理原告，从职业道德角度，不便再与被告人接触，只愿意通电话。结果，可想而知。
据我对杨茂东的了解，他可能是防有人利用任何机会，构陷他关于男女方面的绯闻！这也是杨对自己爱妻忠贞不渝的体现。他最担心别人用此法去伤害妻子。
我认为，M坚持面谈存在三种可能性。其中，尚不能排除诱捕的开始。
29日下午，我接到律管处n科长的电话，他约我次日下午去司法局三楼谈工作。
30日下午我如期到达，谈话中心就是核实番禺有关政府对我们的投诉。
我与n科长开门见山。因为，有关方面早已把我的大致情况与n交流过，因此，约半小时就结束了谈话。
走出律管处，就在我穿越人行横道时，忽然间，我明确地感觉到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强调：“丫头你太仁慈！你快回家，别出门！”就象十七年前的那个下午，我所听到的那个声音一样。
这 难道是幻觉？然而，我的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已流淌出来。我能真切感到一种无形的屏障正保护着自己。同时，它也给我一种山雨欲来的警示。我站在路中没有移动， 直接在手提包中找纸巾，只听一阵惊呼，就见路人纷纷逃进路边店铺里去了。我举头望天，喔，原来忽然下雨了。我擦掉泪水，对天空默语：“我已听见，明白了！ 您放心吧！”雨即刻停止，阳光重新四散出来。
我对自己说：要出大事！
这时，路面又恢复往常的繁忙。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孩正笑脸向我迎来，她对我说“小姐，能耽搁您几分钟吗？”
“什么事？”我反问她。
“您的皮肤这么好！您一定听说过玫琳凯吧？”
“听别人说过。”我答她。
“您保持容颜的秘诀是？”
“从不使用化妆品！”我笑眯眯地回答。看着那一脸失望的女孩，我赶紧对她说：“你很可爱，很善于观察！”说完，我轻轻拍一下她的肩头，急忙离去。我边走边低头拨打杨茂东的电话，想建议他即刻离开。然而，杨茂东的手机关机。
我想，完了！明天，剩下那三位村民出来，过几天，我又去会见杨茂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