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辱者手记

郭玉闪

 

  想起陈光诚,总是一阵难受。去年(2005年)八月份从他家里走的时候,他的妈妈跟在我们一行后面,很忧虑的悄悄的问我,你们走后我们会不会有事?我那时一愣,然后安慰说,不会有事的。
   
   
可是,如今这句轻飘飘的话被证明是软弱和不真实的。到了九月份(96日),光诚就被山东省临沂市沂南县的官员从北京的一个小区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被绑架回去,等待他的是长达半年的非法囚禁。最近更是没有任何手续和罪名就直接将他拘留起来,直到如今还未有任何处理。而那些一直支持光诚的家人和农民兄弟要么被恐吓,要么被刑事拘留,至于在羁押半年时间里光诚家里所受到的压力更是一笔难书,光诚的妻子,袁伟静嫂子,一个伟大的女性,承受了多少的压力和耻辱。
   
   
这些事件的缘起是临沂市大规模的计生绝育接扎运动,临沂市的领导因为计生工作在全省的排名落后,因此从省里回来后大力整顿治下妇女的肚子,务必要使得她们一劳永逸的不能生产以绝后患。而他的随从们,既可以从计生运动中用各种方式搜刮老百姓的财富(所用的方法类似于当年李自成进京后对京城老百姓财富的搜刮),又可以用雷厉风行的行动讨好领导、让领导放心,还可以有仇的报仇、没仇的显威弄权。何乐而不为?
   
   
偏偏出了一个刺儿头。当这个刺儿头挺身而出,将一切大白于天下时,可以想象临沂市头儿的懊恼。这些官员,长于密室谋划,短于正面交锋。在正面的事实指责面前,他们巧妙地运用政治智慧来脱身。光诚96日被绑架,控制住;而中央的计生委负责人则在919日出了结论,将临沂市的问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前者是因,代表着地方将事态控制住了,后者是果,表示说,地方没事了,一个指头的过错完全可以纠正,无 须大惊小怪(当然,如果控制不住,那又会是另外一回事了)。于是,牵连五十万人以上的事情就在一次政治运作中轻轻的盖住了。
   
   
出来维权的人成了需要维护的对象,而原来被伤害的那些村民,要么被迫噤声,要么被收买,在大棒和胡萝卜的方法下土崩瓦解。陈光诚和他的家人,在罪恶的暴力计生事件中止之后,承担了所有的代价和官员的怒火。他只是一个盲人,他的妻子、他的孩子还有他的老母亲全因为他的良心动念被牵连进一个吞噬希望和制造绝望的权力黑洞里。
   
   
如今,如同当时临走安慰光诚母亲的话一样,我们在囚禁光诚和光诚家里人的监狱外面轻飘飘的说些抗议的话,光诚的命运,被之前无数因良知而倒霉的人所分享,却还未被我们共同承担。我想到这样一个可爱、爽朗、细腻和阳光的生命,这样一个硬汉子,在黑幕之下可能的挣扎和怒斥甚至绝食,就禁不住难受、耻辱。
   
   
就用耻辱者的手记来记录我们的耻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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