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一真溅雪回忆录《使命》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赛程我已经跑尽了,当守的信仰我己经守住了。─

摘自《新约圣经》.提摩太后书.4章.7节

与珠海军方所属“新兴公司”的交往 获知军队系统的“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利用军队的特权利用不受检查的军车、军机和舰艇进行走私从中获取暴利 抵制住巨大利益诱惑坚持做人基本准则 果断放弃技术不成熟的紫罗兰酮的引进工作

到1987年初冬季节孫治国的一位同事冯国强,他有一位姓陈的亲戚在珠海的部队当团政委,那时中共当局压缩军费来发展经济,各部队都开始经商来解决部队经费不足的问题,陈政委所属的部队成立了一家名为“新兴公司”的部队企业,陈政委在珠海“新兴公司”任负责人,当时的“新兴公司”很想招揽一批技术人员来建立一些实体项目,冯国强知道这一情况之后,能说会道的冯某便向陈政委推荐了孫治国和我,不知道冯某在陈政委面前把孫治国和我怎么胡吹了一番,陈政委听说我和孫治国都是文革前毕业的老大学生时,非常高兴,他对老刘说:你赶快把他们二位请到珠海来谈一谈开发新项目的事,如果有合适的项目,资金场地都不成问题,我们可以把他们和你(指老冯)一起调到“新兴公司”来,他们负责技术,你负责跑业务。你赶快把孫陈二位请过来谈一下,你们三人往来的的车旅费、食宿费全由我们公司报销。

老冯回到衡阳后,立即把这一情况通知了孫治国,于是在这年初冬我们三人约好一起前往珠海与陈政委洽谈开发项目和调往珠海的有关事宜。

我先找借口在厂里请了几天假,反正我在调度室也没有什么具体工作,请假的事很顺利就办成了,我准备了一些项目的资料,先到衡阳与孫冯二人会合,然后再一起乘火车到广州,住在陈政委介绍的一家部队系统的宾馆里,等待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从执信中学附近登上开往珠海的班车(那时珠海还不通火车,也没有高速公路),班车一路沿南海、顺德、中山一直抵达珠海,沿途都在大兴土木,与1977年春我到中山时所见的状况相比,已有了很大的改观。

班车抵达珠海之前,有一段路是沿着海边行进的,由于海岸是黄土海岸,所以沿海的海水比较浑黄,与我想象中湛兰的海水相差甚运,令人有点扫兴。

我们到达珠海汽车站时,“新兴公司”的赵洪亮科长已带着小车在车站等候,老冯与赵科长以前见过面,所以我们一下车,赵科长就迎上前来与老冯握手,老冯向赵科长介绍老孫和我之后,赵科长一面伸出手和我们握手;一面很客气地连声说道:久仰!久仰。我心想这大概是赵科长从与之打交道的港澳商人那里学来的时髦话吧!

小车直接把我们拉到一家大餐厅,赵科长带着我们走进一间大包厢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陈政委连忙站起来,一边和我们握手,一边对我们表示欢迎。大家就座后,陈政委便要秘书通知服务员上菜,陈政委又问我们喝什么酒?茅台还是五粮液?因我和孫治国都不太喜欢茅台那种浓烈的醬香味,所以我们都说:那就来点五粮液吧!陈政委吩咐服务员打开一瓶五粮液把这瓶五粮液均匀地分倒在六个高脚酒环中,陈政委说:今天中午只喝这一瓶,因为今天下午大家要在一起开会商谈正事,以后再和大家一起尽兴喝一喝。中午只管喝酒拉家常,不谈工作,下午再谈工作。我心想这大概是出于军队系统保密的传统习惯吧!于是大家都响应只喝酒聊天,不谈工作。

中午的菜餚很丰盛,以海鲜为主。飯后陈政委对我们说:你们就住在我们公司的招待所,就在我们公司的旁边,很近,这样谈事情方便,不受干扰,住宾馆虽然条件要好一点,但太远,往来不方便。我们说;这样很好。

陈政委对赵科长说:你先带他们先去招待所休息一下,下午三点在会议室准时开会。赵科长带我们来到公司招待所,这是由“新兴公司”为员工修建的、居住面积达125平米的、三室两厅的公寓改装成的招待所,里面的浴室里浴缸、喷头、洗脸台、抽水马桶一应俱全;卧室里席梦思床垫、台灯、电扇、小沙发;客厅里电视、大小沙发、写字台也一样不少,比宾馆的条件一点也不差。

下午三点差一刻钟,赵科长来请我们去会议室开会,我们到达公司会议室时,陈政委和他的秘书已先到了那里,大家就座后,彼此寒喧了一下,到三点正准时开会,看来守时也是部队的传统习惯,先由陈政委介绍了—下“新兴公司”的概况。

原来,“新兴公司”是一家大型的军队系统的公司,珠海的“新兴公司”只是其下面的一个分公司,由于部队缺乏专业技术人才,所以珠海“新兴公司”到目前为止,还只能利用军队的特殊地位做一些走私生意,例如走私一些汽车、石油产品、手表、电视机……之类高关税外国商品,由于走私避开了海关的高关税,所以获利颇丰。我问陈政委现在国家打击走私很严厉,你们公司不怕被查吗?陈政委笑着对我们说:我们用舰艇、战机和军车运送走私物资,哪个敢查我们?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陈政委在午宴上要宣布,吃饭不谈工作了,像这些用舰艇、战机和军车进行走私的事,能让外人知道吗?陈政委说:靠走私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国家终究会要加以制止的,所以现在我们要引进人材、引进项目,兴办一些实体企业,今天把你们三位请来就是为这件事。听老冯说陈工、孫工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文革”前毕业的老牌大学生,你们如果有什么好的项目可以引进来,我们公司有的是场地,资金也不缺。他指着窗外远处的山上和平地的许多平房和空地说:这些都是我们部队的地方,早几年邓小平宣布裁军后,这些营房大都空出来了,办企业房子都有现成的。至于人才就要靠你们几位了。不过珠海作为最适宜人居住的特区,不能兴办任何会造成环境污染的企业。

我和老孫向他们介绍了我们在湖南省化工研究院蒋工、刘工那里和湘潭大学化工系黄教授那里商谈过的几个精细化工项目,经过一番讨论,最后陈政委他们倾向于湘潭大学黄教授正在开发的“紫罗兰酮”,这是一种配制高级香水和化妆品的香料,最初是从紫罗兰花中提取的,后来因需求量太大,从天然紫罗兰花中提取远不能满足市场之需求,所以后来国外研发了人工合成的工艺,黄教授所领导的科研小组参考国外的资料,在实验室仿制出了人工合成的紫罗兰酮。于是黄教授希望向外转让紫罗兰酮的人工合成技术。陈政委他们和我们都认为:隨着“改革开放”后,民众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民众对香水和化妆品的需求量将会迅速增长,对紫罗兰酮的需求量将剧增,而目前国内香水和化妆品行业所需紫罗兰酮全靠进口,价格高达300多万元一吨。又经过一天的商谈,大家一致同意先开发紫罗兰酮这个项目。先派赵科长和我们一起到湘潭大学与黄教授商谈技术转让的事宜。一旦确定下来,便先由新兴公司出面,将我们三人调往珠海新兴公司,并将我们三人和家属的户口一起迁到珠海,此外每家可以像新兴公司的干部一样分到一套125平米的三室两厅的宿舍,每套2.5万元可分期从工资中逐月扣除。

陈政委还说:你们还可以按原始股价购买新兴公司的股票(由于当时国内刚开始有股票发行,各公司发行的股票很少有人敢买,新兴公司也不例外,它发行的股票大都是派购给公司员工的,结果到后来公司的股票都上涨了一二十倍,以致许多人都后悔当时没有敢多买)。陈政委代表珠海新兴公司给我们开出的条件是非常优越、非常有吸引力的,也令我们向往。

一切都谈好后,陈政委说:你们难得来一次珠海,不要急着回去,我让赵科长陪你们在里玩两天,然后,再让赵科长和你们一起到黄教授那里洽谈技术转让的事。

次日赵科长叫了一位会开车的下属,开了一辆进口小车,带我们一起在珠海市各处游览,我们到了珠海最大的百货公司“国贸大厦”,又到了珠海最高的山上去俯瞰珠海市容和对面的澳门,在山上赵科长说:这周围都是我们部队的地方,是军事禁区,一般人是不能进来的,现在珠海市想要我们部队把这座山及其附近划给珠海市建一座公园,公司和军分区都还没有同意。就是要划给他们建公园,也不能白给他们,他们得花钱找我们新兴公司购买。在闲聊中得知赵科长系山东人,原来是驻珠海边防部队管理營房的一位营级干部。珠海新兴公司成立之时,被陈政委调到新兴公司任开发科科长,陈政委是他的老上级。

从山上下来,赵科长又带我们到拱北海关参观,拱北是珠海与葡萄牙人占领的澳门的分界线,建有一座海关。据赵科长介绍有许多澳门人(以老年人为主,也包括一些葡籍澳门人)持有往来于澳门与珠海的通行证,每天上午都会从澳门来到珠海拱北一带喝早茶和购买食品、蔬菜等生活物资,因为珠海的物价比澳门要低许多。

第二天上午赵科长开车带我们来到一处原来的军用码头,现在已被新兴公司改建成了一座从海上环游澳门的旅游码头,而游船居然是一艘退役的小登陆艇。码头对面便是澳门,只见对面二三十层的高楼林立,因为澳门土地狭小又多山,所以只好往空中发展,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高的大楼林立景像的我们不由发出阵阵惊叹。码头与澳门之间的海湾里的海水由于缺乏流动性,加之当时又缺乏环保意识,所以海湾里的海水又髒又黑,还漂满垃圾,令人失望。

但当作为游艇的登陆艇载着我们开往外海时,我们才看到我们心目中所向往的真正的大海:湛兰的海水和望无际涯的海面消失在兰天白云之下的视野之中,几只海鸥自由自在地环绕着游艇翱翔。左侧的澳门海岸一幢幢西式小洋楼掩映在绿树青山之中,在初冬南方和熙温暖的阳光照射之下,显得那样宁静祥和。这也许是因为游艇要至少保持距澳门海岸三海浬的领海距离,使我们无法听到澳门城内的喧嚣所致吧!我们在游艇上还看到那座举世闻名的、高高耸立的葡京大酒店。该酒店之听以声名显赫,是因为它虽名为大酒店,实际上是因为它是亚洲;也是全世界最大、最著名的大赌场之一,赌税是澳门政府最大的财政收入。由于澳门与珠海还是有一点陆地相连,所谓环澳门游,实际上只是游艇环浇澳门半岛作了一个Ω型的往返游。

环澳门游回来后,赵科长要我们先在招待所休息一下,中午他来接我们去参加陈政委为我们举行的送行午宴。我们在招待所谈起珠海这座城市都觉得不错,整座城市清洁美丽、很少高楼大厦,到处都是树木花草,人口密度也不大,整座城市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花园,我们在这里停留了四天多时间衬衫的领口、袖口依然洁净得像刚穿上时一样,就连皮鞋上也见不到一点灰尘,我们都认为如能来里工作,实乃人生之一大幸事。

中午的宴会还是陈政委和他的秘书、赵科长和我们三人,陈政委说:今天,办精细化工厂的事都已谈妥,为庆祝事情进展顺利,今天中午大家尽兴喝,酒,要多少有多少,你们只管喝。中午的菜餚比接风时更丰盛。六个人喝了三瓶茅台酒,他们这些部队里的人真能喝,我们三人连一瓶都没有喝完,而他们三人却喝了两瓶多,赵科长和那位秘书似乎仍未尽兴,三瓶喝完之后,那位秘书还趁着酒兴,还在含混不清地叫着:再来一瓶!陈政委大概是怕他的下属在我们面前出洋像,连忙说道:X秘书!今天就喝到这里吧!他们四位下午还要赶路,以后有的是机会。随后大家用了一点飯,宴会就结束了。

中午在陈政委办公室喝了一会荼,陈政委就派他的小车把我们四人送到了珠海汽车站,乘车前往广州,仍然下榻在我们来时所住的那家宾馆,原来这家宾館也是他们新兴公司下属的一家宾馆。

次日,我们四人便一起乘火车出发到长沙,再转车到湘潭,我们找到湘潭大学科研处,向接待人员说明来意后,接待人员一見是属军队系统的“新兴公司”的介绍信,便连忙把我们带到科研处长办公室洽谈,当科研处长听说我们是来洽谈紫罗兰酮的技术转让的事,表现得非常热情,就吩咐刚才那位接待人员去把紫罗至酮项目主持人黄教授请过来,黄教授,五十多岁年纪,高高的个子,微胖,戴一付近视眼镜,举止文雅,一副典型的知识份子形象。互相介绍落座后,赵科长向黄教授询问了紫罗兰酮的市场前景,黄教授的回答与我们此前向他的介绍一致。当我们问到一些技术问题时,黄教授声言:已在实验室已完成了紫罗兰酮的人工合成试验,已试制出紫罗兰酮的成品,并经湖南省化工研究所化验,成品舍量达到进口紫罗兰酮商品的标准。

我问黄教授:能否将他们研制的紫罗兰酮的成品和化验报告单拿给我们看一看?黄教授说:当然可以。然后他用科研处的电话给他的实验室打了一个电话,要他们派人把紫罗兰酮的样品和化验报告单拿到科研处来。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穿白色实验服的女士(估计是黄教授在实验室的助手)拿了一小瓶(用那种125ml的滴瓶装的)他们试制的紫罗兰酮成品,和一份复印的省化工研究所出具的化验报告单到科研处来了,我们看了样品和化验报告,化验报告表明送检样品的各项指标都达到了紫罗兰酮商品的要求。

后来谈到技术转让费时,黄教授提出至少要十万元才能转让紫罗兰酮的生产技术。赵科长把我叫到室外私下征询了一下我的意见,我说:如果包括生产工艺流程、设备安装、生产调试的全部技术和设备安装图纸,这个价格并不贵,这要看黄教授能转让的东西是不是完备。

赵科长听我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底。回到科研处后,赵科长说:十万元对我们公司而言不成问题,关键是技术是否可靠,经济效益如何?黄教授说:技术是没有问题的,产品我们已经生产出来了,省里的化验结果你们也看到了,这些都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技术上再详细的情况,要等双方都签了技术转让协议,你们交了三千元协议保证金之后,我才能向你们详细介绍。

由于时间不早了,我们就起身告辞说:详细的事情明天再继续谈。我们在市内找了一家宾館住下后,赵科长打电话回去向陈政委汇报事情进展情况,陈政委见事情进展顺利,对方索价也不高,就在电话里对赵科长说:你把紫罗兰酮的事就交给陈工、孫工去办,估计没有什么问题,你赶紧回公司来办理市里要征购我们山下那片营房搞开发这件事,你原来是房管科长,这事只有你来办才行。你要陈工他们与湘潭大学签好合同后,拿回公司盖章生效后,我们便将十万元技术转让费打到湘潭大学去。

打完电话,赵科长对找们说:我明天公司有急事要我去处理,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三位全权办理,我把公司的介绍信留给你们,另外我也把签合同所需保证金三千元留在你们这里,你们对项目作出进一步了解后,认为可靠就把合同签下来,把保证金交给他们,再把合同拿到珠海来盖章,我们交付十万元技术转让费之后,合同一生效,我们便会着手办理你们三人调往珠海的手续,你们就可具体筹办紫罗兰酮生产的建厂事宜。

赵科长走后,我们又和黄教授面谈了几次,我要求黄教授带我们去他的实验室看一看他们生产紫罗兰酮的实验装置,他起先不肯,说这是他们的技术机密,不对外人开放。我说:我们想看看你们的实验装置,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究竟有没有建造一套能人工合成紫罗兰酮的实验装置。我本人也是学化学的,我也知道实验室的小型生产装置都是由各种化学实验室通用的各种化学仪器仪表组装成的,完全不涉及技术秘密,真正的技术秘密是那些有机合成过程中的各种反应参数,诸如:原料、配方、反应温度、时间、催化剂的种类及用量、萃取剂的种类及用量……等关键参数才属技术机密。这些东西我们决不会向你打听,在技术转让合同签订并生效之前,你也不会向我们透露。黄教授听我说得有理,也知道碰到内行了,才说那我就破例带你们去实验实看一看我们那套生产紫罗兰酮的实验装置吧!黄教授于是带我们进入他的实验室参观,并大致向我们介绍了实验过程(当然不涉及任何具体参数)。

我看了这套实验装置之后,根据其使用器皿和仪器的大小估计,这套装置每次生产的紫罗兰酮不会超过一千毫升,我对黄教授说:这套生产紫罗兰酮的实验装置,其规模表明:你们人工合成紫罗兰酮还处于小试阶段,在正式开发利用建厂之前,至少还要经过中试(即规模处于小试与正式生产之间的一个中等规模的试验阶段)阶段的中等规模的试生产,此时获得的参数才能作为商业规模生产进行生产线设计的依据,我问黄教授:你们连中试都没有做,怎么撰写建设年产几十吨人工合成紫罗兰酮生产线的可行性研究报告?怎么进行生产线的设计?这些都没有,你们凭什么向外转让你们的技术?黄教授说:我们是理科只管做试验和教学,你说的这些都是工科的事,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至此我明白了,要把黄教授他们在实验室仿制成功的人工合成紫罗兰酮枝术转化成工业规模的人工合成紫罗兰酮生产线,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如此初级的、如此不完整的、如此远离实际生产的技术,黄教授他们居然敢拿出来转让,而且索价十万元。由此我深感我国教育体制的落后及远离生产实际。尽管中共当局从1958年起就高喊教育要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政治口号,但中共当局的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就是让学生、教师每年到农村、工厂去搞一两个月的体力劳动。跟学生所学、教师所教内容往往毫无关系,于是就形成了搞理科的只会翻资料、做实验、搞上级规定的研究项目,即使研究成功,由于不懂工科,也就无法转化成实际生产能力,而搞工科的只懂实际生产而不具备研发创新能力。

晚上回到宾馆,我跟孫治国商量觉锝黄教授他们的人工合成紫罗兰酮技术尚停留在小试阶段,离进行工业化生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贸然把这个项目引进到新兴公司去,结果失败了,那就愧对陈政委和赵科长他们对我们的信任,此外如果我们调到新兴公司去,我们为他们引进的第一个项目便以失败告终,这让我们今后怎么好意思在那里呆下去?

孫治国也同意我的意见,只有老冯说:管它那么多干什么?先把技术转让合同签下来,让陈政委他们把我们调到新兴公司去再说,至于紫罗兰酮项目搞得成搞不成那是以后的事,反正陈政委赵科长也知道开发新项目就有风险,失败了也不能怪我们,何况这十万元技术转让费对新兴公司而言只不过是小菜一碟,这点损失对他们公司来说也无所谓,更何况我们调到珠海后,即使搞紫罗兰酮失败了,还可以再引进其他的项目,反正新兴公司有的是场地和资金。

但我还是坚持认为明知黄教授他们的项目还只停留在小试阶段,要据此设计、建造一条人工合成紫罗兰酮的生产线,我们还要自己来完成中试工作,再依据中试过程中取得的各种参数设计出生产线的工艺流程,再据此设计出各种设备的安装连接的施工图,以及相应的厂房设计施工图,一切安装完成之后,还要进行试车、调试、试生产然后才能正式投产。以我现有的能力我是有把握完成这些工作的,但以我一己之力要完成这么多的工作,我估计至少需要一年多的时间,因孫治国不懂化工,他是学机电的,只能承担供电系统的设计安装方面的工作,此外他在设备安装方面也可承担一些工作,而老冯只能担负一些设备采购、与新兴公司和地方当局协调方面的工作。我担心的是都是行伍出身的以陈政委为首的珠海新兴公司的领导和干部们是否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一两年的时间,而且在这一两年内只有投入而不能见到他们急需的效益,因为我知道行伍出身的他们,是无法理解要仅仅根据小试的结果开发出一条新产品的生产线有多少工作要做;要投入多少时间和资金。所以我估计如果现在勉强把人工合成紫罗兰酮这样不成熟的技术引进到新兴公司去,那还等不到项目正式投产,我们与陈政委、赵科长他们公司便会不欢而散,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就刹车,这对新兴公司和我们都不会造成什么损失,这就相当于新兴公司出钱请我们三人到珠海去旅游了一次,这一结果是我们双方都能承受得起,又能继续保持良好关系的最好结果。在我和孫治国的坚持之下,我们放弃了与湘潭大学科研处签技术转让合回的打算。赵科长留下的三千元合同保证金也就没有付给对方。

我回到汨罗后,给陈政委、赵科长写了一封信详细介绍了未签合同的原因,并将那三千元合同保证金全部寄还给珠海新兴公司。后来收到赵科长的来信说:他和陈政委都没有想到你会把那三千元合同保证金一分不少全部寄还,他和陈政委都打算即使技术转让合同没签下来,这三千元他们也不准备要回去,打算就作为我们三人这儿天的辛苦费送给我们的,在现在这种一切向前(钱)看的社会风气之下,你们还能这样做,令他和陈政委都十分感动,希望今后还有机会与你们合作。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赵科长每年新年之前都要把他们公司印制的日历年画寄一份给我,并打电话来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