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局势已是维稳与民变赛跑,左派与自由派公开过招,九个老男人酣睡与地方总督争权,社会撕裂惊人,大江南北无处不是烈火干柴。当政者与北韩共舞,还是倾听人民的呼声开启政改之门?
九月秋高,中国大江南北气候冰火两重天。
十九日到二十日,重庆维持三十八度左右的高温天气,学生因此可以放假;而北方都城一反秋高气爽,阴雨绵绵,仿佛南方梅雨天。天象诡异如此,更诡异的是社会形势和政治气候,各方似乎都在虎视眈眈地等待,都在凝神运气,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八月之前,是毛左派网络批温中堂,毛左派行动者苏铁山率「光头党」大闹北京涵芬楼书店,公然为文革招魂,为文革打手红卫兵女将宋彬彬辩护;八月之后,自由派人士、民主改革派人士在舆论中开始反击,其中最有风标意义的是《财经》杂志注销的对杜导正、陈小鲁和王长江的专访,以及九月二十二日中秋节当天自由派知识分子贺卫方、秦晖、陈丹青等人在北京万豪酒店对未来十年的讨论。
陈小鲁出面,自由派学者布道
《财经》这一期的文章,明确提出「改革事业未竟,中国又遇到坎,政改现实路径。」「这篇采访透露出的新信息,倒不在于党内开明派(如果还有的话)的民主改革诉求,而是所谓「太子党」陈小鲁(陈毅之子),也加入政改的合唱。这是不寻常的讯号,联系起来也被称为太子党的刘亚洲和秦晓的讲话,似乎太子党内少数人也诉求中国走上民主之路。
一般来说,大多数人屁股决定脑袋,利益决定价值观,但像陈小鲁等红色贵族,居然也让脑袋决定了屁股,脱开自己阶层的利益为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呼吁:「学校应该多讲民主、讲自由、讲博爱、讲天赋人权、讲人道的思想、有独立的意志、有自律的精神,就能防止社会矛盾激化,能够在理性的基础上互相妥协,平稳地度过社会转型期,至少会少付出些代价。」不能不说陈小鲁是既得利益集团和统治阶层中少有的有识之士。
党校的王长江甚至认为:「如果不满情绪的增长快于改革的速度,那早晚要出事。只能是冲出体制外寻找路径。现在即使是改革中的得利者,也对现状牢骚满腹,这说明政治体制改革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现在还不抓紧机会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弄不好会失去机遇,成为历史罪人。」
毛左派网站乌有之乡随即就有文认为这篇采访用心险恶,文章写道:「八月十八日没有看到左派网站有组织的纪念毛主席首次接见红卫兵四十四周年的文章,倒是看到了资产阶级右派严密组织的浩大的『纪念邓小平一九八○年八月十八日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发表的「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三十周年』的全面进攻。在他们掌控下的有影响的、有美资背景的、为数众多,有温良先生(原文如此,指温中堂吗?)为总后台撑腰的右派杂志、刊物、网站齐头并进地转载这篇文章并开辟专栏,步调一致地要求当局进行政治改革,对共产党进行『逼宫』。其势头之大,决心之大,前所未有。」
让毛左们大掉眼镜的是,更「猖狂的进攻」来自九月二十二日在资产阶级GUCCI和PRADA品牌林立的商业区万豪酒店里,几百年轻人听自由派知识分子贺卫方、秦晖、陈丹青等人的「布道」。这些四○后和五○后的半老男人虽然不像六○后和七○后的公民维权行动们呼吁自白,但话里行间,充满着对停滞不前的局面的批判。陈丹青借当年等待老毛死亡的情情,比喻现在的等待;秦晖借纳粹鼓吹一党核心、一个领袖最后十年间灰飞烟灭含沙射影;贺卫方更是戏称政治局里有九个老男人,听众中爆发出的掌声,说明了市民的民心所向。
这些信息未必不会传送到中共高层,九个老男人他会不会重视风暴来临前雨云的变化,或者即使重视了但面对百病缠身、垂垂一息的社会肌体束手无策。
九个老男人酣睡,薄汪两督相争
目前中国的卧榻上,中南海的主人们是否能酣然高卧,在信息无法透明的社会里,观察家们只能从公开的报导中以及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中捕捉蛛丝马迹。
温中堂似乎是九个老男人中还没睡着的人,但他的深圳政改讲话如果不配套实际举措,调子越高,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弄不好温中堂不仅网民所赠的影帝尊号不能摘帽,反倒会有新的尊号送上来,比如「史上最大的忽悠家」也未可知。
胡的身体状况,是否病夫治国,海外评论家如陈破空等人诸多猜测:胡的雄心壮志看来八年已有定论是不可能有甚么作为了,胡将以「弱主」「庸主」的定位加载历史,恐怕几成定局,除非最后一刻,咸鱼翻生,让人们惊掉下巴,这种几率,犹如指望中国足球队世界杯夺冠一般渺茫。
西南渝州,薄总督却风生水起,野心勃勃,不仅搞了最大的毛雕像,而且唱红歌,动员民粹,为毛氏招魂,又是探望刘文学母亲,又是接见各高校大学学生会主席,动辄歌毛,此人在文革中曾惨遭牢狱,居然心胸开阔,不计前嫌歌毛,果然是大度政治家还是当代活曹操,根据常识不难判断。
薄汪〔洋〕二督确实是中国政坛变化的一大看点,据资深观察家、评论家的说法,薄督其实颇受中南海主人的忌惮,从胡温多次入粤而从不视察重庆,即可看出薄督的地位。但此资深观察预言:薄督入常委,成为九大铁帽子王爷必成定局,因为一些权力大佬要遏制团派的势力,无过于支持非团派的薄督。
或曰:薄督入常,以薄督之独断独行,八个新老男人如何与之共事乎?岂非必乱?
资深观察家反问:薄督不入常,高层就先乱||此观察人士之言是否有理,预言是否准确?两年后才能见分晓。然而中国的局势是否能从容地等待高层分权力蛋糕,尚成疑问。
贫富分化,官二代与屁二代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民众也已经分裂成若干派别,若干诉求,翻墙和不翻墙的,城里和乡下的,体制内和体制外的。
撕裂来自官二代和屁二代(屁民二代,我自创词叫屁二代),来自富二代与贫二代。朝廷下辖的小报也就只能抨击县里的小官二代,更大的官二代,他们连屁也不敢冒一声。当今中国已经光荣复兴到唐朝之寒族与贵族,庶族与士族的时代,靠着血缘和生殖器的关系,决定一个人在社会上的地位与财富。草根出身的人向上通道被严严堵死,体制外的人进入体制内或享受体制内的好处,几乎不可能,此种撕裂的结构,能持久吗?
最大的撕裂来自贫富分化的惊人,当一个小区内靠捡垃圾为生的人路过北京GUCCI和PRADA品牌林立的豪华商业区时是何感想,他难道不想象毛派打土豪分田地上二奶奶的床?当青年政治学院的原副教授因为超生罚款而上街行为艺术要自卖为奴六十四万的时候,当拆迁自焚的火光红透大江南北的时候,当青年人面临天价房子无法栖身的时候,当这些人又都能上网,看看西方世界的人过着人的生活的时候,他们怎么还能容忍《求是》以及乌有之乡的观点呢?当一切变得灰暗与绝望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像陈丹青一样在等待着事情发生,而一些行动者在促成事情的发生。
时间赛跑:在维稳和民变之间
中国大陆的观察家和批评家,认为现在的局势是,改革与革命之间赛跑;我倒认为,更准确的说法是:维稳与民变之间赛跑。
当年老邓提出稳定压倒一切,乃是六四后的权变之举,并没有说维稳压倒一切。一百年不动摇。老邓的教诲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一百年不动摇。
而今在维护既得利益之稳定的旗帜下,不说是否压倒了人权自由民主和政治改革的话,单说维稳本身的经济压力和人力资源压力,从技术层面上可持续发展否?
维稳年度经费,据报导是五千一百四十亿元,这个数字其实很好记,谐音一把,趣味无穷。几起公开的报导,把维稳的手法公布在中国人面前。一则报导显示:广东廉江一年用三千一百多万综治维稳。组织飞虎队和哨子兵,联防联治。据当地书记自炫:效果不错。
这其实是群众战争的做法,是小脚老太红袖箍的当代版。问题现在是网络时代,用一部份民众对付另一部份民众,势必要不断支付拥戴跟随自己一派民众的费用,费用还会年年看涨;而被监控的民众则愤怒只会与日暴涨。
宁波北伦的做法是把被监控民众划分为三级,经「微博」和海外媒体曝光,凸显了此一歧视一部份国民的做法,这一部份国民的生存住行,将向纳粹时代的被戴上黄色五星的犹太人看齐。
迷信技术,迷信金钱,迷信暴力机器能遏制住人们自由的渴望,这是古往今来狂妄的当政者的误区。满清摄政王载沣在帝国风雨飘摇之时曾信心满满的说:有兵在,不怕。
但是摄政王载沣的精神后裔们却在一方面人前气壮如牛有兵在不怕的同时,一方面却在人后目光空洞迷离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害怕到连一个贴子、一个博客也能使之心惊心肉跳的程度,必欲把网民作家记者跨省追捕捉入大牢的程度。
民变却以惊人的速度增长,起因五花八门,挑夫扁担捅了贵妇腰眼能引起之,局长打胖中学生的脸蛋能引起之,俯卧撑能引起之,跳楼死能引起之,城管抓翻小贩摊子能引起之,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何处不是干柴烈火?
中国啊,你这老牛破车般的祖国,你能否和平地转型?
中国啊,你这五千年的大车,再次来到十字路口。是被光头党人赶回文革,在红卫兵式的歇斯底里中回到丛林,以便用草民屁民血红的心脏向新酋长献祭,与北朝鲜共舞?还是毅然决然听取大多数民众和自由宪政民主派的心声与民意,跨过政改这道坎,开放报禁党禁,让人民有尊严地活着?
(隋堤柳:本刊特约大陆记者)
——原载: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