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叶新在书房(2008年10月14日下午,朱健国摄)

【沙叶新按语:10月14日午睡时接到ZJG先生的电话,说他已经到上海,我约他三点半到我家。他准时抵达。查我第二天的日记,有如下记述:“我与ZJG先生第一次见面,我以为以前见过。他介绍说他以前在湖北、深圳一些媒体工作过,现在辞职,独立写作,为境外一些杂志撰稿。
“他要我说说上海文化30年来的发展。但他对我的情况不是很熟悉,他所问的一些问题我大都写过文章,但他大都没看过。我建议他在网上看看我的那些文章,然后列出采访提纲,这样我一可不必重复,不必再说一些我说过多次的话;二也可以谈得深入一点。尽管如此,他还是和我谈了两个多小时。前天下午我刚刚接受吴、李二位记者的采访,也是两个多小时,很累,所以昨天和Z先生交谈时就有所节制,到后来,我坦率地对他说:‘对不起,我累了,不能再说了。’
“Z先生说我是上海‘标志性人物’,王元化先生去世之后,上海没人了。他说,我以前还是体制内的作家,但自从我写了那几篇‘文化’系列文章之后,我就成了异军突起的‘标志性的代表人物’了。
“是否如此呢?我只是姑妄听之。
“我才不愿意做什么‘标志性代表人物’,我只要写我的剧本,我还要写长篇小说哩!”
11月4日我通过电子邮件收到Z的采访稿,第二天我粗粗看了一遍,有点担心。我一向认为记者在采访中最好不要宣说自己的观点,只要提问就可以了。我感到他的观点有些极端,而且在引述我的话时,也好像让我极端起来。我还认为,好的记者,提出的问题可以非常尖锐,但用语不一定尖锐,应该平实、理性,无需多么强烈的感情色彩。于是我立即去信:
“JG兄:你好,稿子收到,千万先不要发表,等我看过之後再发,我明天晚上可能有空拜读。谢谢你,辛苦了。沙叶新08、11、5”
11月7日我将Z先生的采访稿修改了一遍,晚上9时许也用电子邮件发给他,并付信一封:
“Z先生:(修改稿)发来了,收到请简复,如有不清楚的地方,请指出。敬礼。沙叶新08、11、7晚。”
第二天,我还和他通了电话,向他说明我修改的原因和意图,也坦诚地提出一点意见。他也非常坦率,说他对我的意见以及我的修改并不完全同意。于是我们口头约定,他在自我叙述和他在提问中所说的话,由他决定是否修改,也可以完全不改;但他引述我的话,一定要照我改过的引用。
11月14日,Z先生发来手机短信:“沙老:虽然我不大同意您对我的某些观点的修正,但我还是决定一字不动地(在)近日全文发表您的改稿。有些事情的理解,可能需要时间。完美主义是需要警惕的。谢谢您的支持,祝你早日康复!JG上。”
虽然我不明白他短信中所说的“完美主义是需要警惕的”是什么意思,是指的什么;但总的来说,我收到这个短信还是非常高兴的,感觉他有啥说啥,不虚伪,而且屈尊让步,这使我有所感动,于是立即回复一条短信,表示感谢:
“JG兄:谢谢你的宽容和辛劳!沙。”
今天17日上午我上网,看到境外一家刊物刊登了Z先生对我采访稿,我以为是经过我修改过的稿子,一看,却是一字未改的原稿。我有点纳闷,于是在中午发了短信给他:
“很遗憾,我看到刊物上你的采访全文,你没有如你承诺的‘一字不动地全文发表我的改稿’。我一生接受过许多采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我很尊重你,并真诚地希望保持这种尊重。沙。”
Z接到我的短信之后,很快回复了短信:
“沙老:(你的)改稿于8日全文转给编辑部,但未能用出,我已要求以补救的方式发表(你的)全文。抱歉!有新消息再告知。JG上。”
我相信Z先生的诚实,并感到责任也许并不在Z先生,好像是在编辑部。
今天晚上,上海的一位歌唱家C女士打来电话,说他先生上网看到一个记者对我的采访,也让她看了。她感到我的态度有点极端。我立即向她说明,说你和你先生看到的那篇对我的采访,不是我修改过的,不能全部代表我的真实观点。
鉴于此采访稿已在流传,造成了一定影响,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读和误会,我非常同意Z先生在今天短信中回答我的:“以补救的方式发表我的全文。”
需要说明的是,下面所发表的经过我修改过的Z先生的采访稿,在今晚发表之前,我又做了很少很少的一些文字上的修补,这是因为我是发表在国内的网站上的缘故,为了避免封杀和删除,使我不得不做一些必要的遮掩。但我观点全部没动。我的观点中当然对当前的社会和政治有所批评,也可能过激,也可能同样的极端,但在我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时,我仍然坚持我的批评。
在采访稿的前面,Z先生对我有溢美的赞扬和不实的评价,虽然我不同意,但也只得保持他的原话,包括他所使用的每一节的小标题也因为和内容不符合,如“八、部长亲自来说项”的小标题,“说项”的意思是指为人说好话,为人讲情。但内容并不是部长来为人讲情,但我没改,因为有约定,不改动他的话。

沙叶新 2008年11月17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