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一真溅雪回忆录《 使命》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赛程我已经跑尽了,当守的信仰我己经守住了。─

摘自《新约圣经》.提摩太后书.4章.7节

全国刮起一阵“磷铵风” 赴杭州参加化工部磷铵工作会议 上海拜会二姨父母和大表姐夫妇 空对空的化工部磷铵工程设计项目洽谈和设备订货会议 西湖龙井茶的由来 见识并抵制南京化工设计院傲慢的文院长 品尝徒有虚名的“西湖醋鱼” 浏览已近过季的西湖春色 参加可行性研究报告学习班

1986年年初汨罗市氮肥厂已被省化肥公司列入省内的一家发展磷铵生产的重点企业。到四月初,厂里接到化工部和省化肥公司的通知组团到杭州参加化工部召开的磷铵工程设计项目洽谈和设备订货会议,一心想做出成绩的徐书记要我、龙呤和他一起去杭州参加会议。我是作为徐书记的技术顾问吧!龙呤则是作为供应科的代表。

那时从长沙有直接到杭州的火车,为了能在作为中国第一大都会的上海顺路游览一下,徐嘱咐龙吟提前两天出发,先直接到上海。我们到上海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招待所住下(那时“改革开放”还不到十年,由于“改革开放”出差和外出经商的人数猛增,而旅社、招待所并未增加多少,所以当时无论出差到什么地方,找旅社都是最令人头痛的事)。第二天徐书记和龙吟他们去市内和外滩一带游览,我说我要去拜访几位亲戚。

我和他们分手后,便乘公交车来到金陵东路,然后一路问到宝兴里29号,这是二姨父母和大表姐继美的住处,由于事先拍了电报给她们,他们知道我到达的大致时间,我找到二姨父母在二楼住的房间,我与二姨父母虽从未谋面,但彼此都有照片在家里,所以一见面一下子就都互相认出来了,此时二姨妈连忙到隔壁房间把继美姐和表姐夫金鸿章叫了过来,继美姐一见我就惊叫道:小四呀!我们已四十年未见面了,1946年我们在重庆分别时,你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已经长成四十好几的大人了。

中午就在二姨妈家就餐,因二姨父母的金家,“解放”前是在上海开“东来顺”餐厅的,所以二姨妈的菜也烧得不错,吃饭时,二姨妈把继美和鸿章也叫过来一起吃,鸿章兄还带了一瓶白酒过来。鸿章兄喜欢喝酒而且酒量也很大。

因为金家解放后家道中落,鸿章兄失业在家,恰逢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共当局为减轻大城市的人口剧增,生活物资供应紧张的压力,号召上海市民大力支边(支援边疆建设),把一些出身不好、失业的市民迁往西北安置,鸿章兄在街道居委会、派出所的连骗带压之下,被迫“自愿”报名支边,被分配到西安的一家建筑公司的材料库房当保管员,从此与仍在上海的家人两地分居,每年只有二十来天的探亲假可回上海与家人团聚。平日他在西安孤身一人,常因思念家人而心情郁闷,为解思亲之愁,走上了以酒消愁的道路,从此酒越飲越多,酒量也越飲越大,飲酒成了他无法摆脱的癖好。

他把酒倒了满满两玻璃茶杯,递给我一杯,我说我喝不了这么多,我顶多只能喝半杯,他说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剩下的倒给我就是了。
二姨妈烧的菜是正宗的南京风味,很好吃,也合我的口味。吃完午飯,我与二姨父母和继美夫妇聊了一会儿天,主要是互相介绍近几年各家的情况。然后我就起身告辞了。

我回到招待所,徐、龙二人还没有回来,到吃完晚饭他们才回来,次日一早我们从上海车站登上开往杭州的火车,到杭州一下车便见到会议主办方浙江省石化厅的接待人员,举着牌子在出站口迎接来自全国各地的与会人员,我们在接待人员的指引下登上了开往会议地点的大巴。

会议是在杭州城郊梅花坞的一家宾馆舘举行,这里是一个盛产茶叶的丘陵区,这里产的茶叶都打着“西湖龙井”的招牌往外销售,四月初正是新茶上市的季节。趁会议的间隙,我们曾到附近茶农家家里观看他的制作“西湖龙井”的工艺过程。与他们交谈才得知:真正的“西湖龙井”在距梅花塢不远的一口叫作“龙井”的水井旁的一片只有两三亩大的茶园里出产的茶叶,那里的茶叶制作出来的“西湖龙井”才是真正的“西湖龙井”,每年的产量十分有限,以前只能作为贡品专供皇帝及皇亲国戚享用,现在是专供中共最高领导层享用,市面上是没有卖的,能买到梅花塢一带(即“龙井”周围)出产的“西湖龙井”已经要算是非常正宗的“西湖龙井”了。

后来会议组织者也曾组织我们到出产正宗“西湖龙井”的那两三亩茶园去参观了一下,与周围漫山遍野的茶园比较起来,也看不出它与周边的荼国有什么明显的差异。

我估计,可能由于偶然的因素,这口井旁边的那两三亩茶园产的茶叶,被浙江官员选作贡品进献到皇官,被皇上品尝之后称赞了几句,于是浙江官员为取悦皇上,便将那两三亩茶园圈定为专门进贡皇家的御用茶园,因是皇帝的喜爱的茶叶,而皇帝的象征就是“龙”所以便将茶园旁边的那口井名之为“龙井”,而将这两三亩茶园所产之茶叶也名之为“龙井”,而这两三亩茶园又距举世闻名的西湖不远,于是就有文人墨客将“龙井”茶与举世无双的西湖美景联系在一起,将“龙井”茶名之为“西湖龙井”,以表示“龙井”茶与西湖美景一样也是举世无双的绝品好茶。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推断而已,“西湖龙井”的真正由来,恐怕还得由专门研究茶叶历史的专家们根据史料来加以考证。

会议期间为了爭取我厂的磷铵工程在化工部立上项,徐书记、龙呤代表汨罗氮肥厂与一些化工设备生产厂家签订了一些订货意向协议,我对徐、龙二位说:现在连工艺流程图都没有,连需要设备的名称、规格、数量都不知道,怎么就可以签设备采购意向协议?他们说:这种意向协议又不需要付订金;也不承担法律责任。主要是向化工部表明我厂有上磷铵项目的意向和决心,以爭取在化工部立上项,立上项之后,有了资金来源事情就好办了。

又和南京化工设计院达成了委托该院为我厂设计磷铵工程的口头意向,双方决定:此次会议后,由我厂派代表赴南京化工设计院洽谈我厂委托该院设计磷铵工程有关事宜。

会议结束前,会议接待方组织与会人员聚了一次餐,餐桌上,上了一道杭州最负盛名的大菜“西湖醋鱼”,就是用西湖里捞捕的一条两斤左右的鱼(形状有点像鳊鱼)剖开后,不知是用水煮熟;还是蒸熟后摊开,放在一个大盘子里,再浇上一瓢镇江香醋而成,吃起来除了醋的酸味之外,实在吃不出其他什么美妙的滋味,浙江的名菜味道尚且如此,足见精明过人的浙江人,在吃的方面并不怎么讲究。怪不得我母亲说浙江人只知道吃得死鹹,不讲究口味。

会议结束时,会议主办方还组织与会人员去杭州市郊一处新发现的溶洞去参观,由于刚开发不久,溶洞内的灯光、路径都不完善,再加上溶洞内的景色并无十分奇特之处,与我在桂林参观过的“七星岩”、“芦笛岩”和我在上林县放蜂时,去探险过的溶洞内的景色相比,杭州的这个溶洞就実在差得太远了。

会议结束后,我们三人又到六和塔、岳王庙和西湖一带去浏览了一番,六合塔当时内部未对外开放,仅在外面观看了一下,岳王庙倒是进去参现了一下,主要是去参拜一下抗金英雄岳飞的墓,以及看看跪在岳飞坟前的生铁铸造的秦桧夫妇的塑像,尽管岳飞墓前有告示禁止游人向秦桧夫妇的铸铁塑像吐痰和投掷石块,但仍有不少游客仍忍不住向塑像吐口水和投石块以显示自己的爱国情怀。

我们一起来到西湖边上遥望远处的苏堤,由于季节的关系,堤上的桃花已经凋谢,早半个月还是桃红柳绿的苏堤现在已是一片翠绿,由于又时值中午,所以,已无桃红柳绿的苏堤春晓的意境。

走到三潭映月处时,尽管景色宜人,但因正在中午时刻,看到的三潭只有映日的景象,也远没有月明星稀的夜晚三潭映月那样的诗意,这些都有点令人遗憾。站在西湖边上遥望远处的青山,在一平如镜的湖面上青山的倒影与湖面的水色交相辉映更是显示出西湖景色的秀美,这种秀美与桂林、阳溯和上林县洋渡桥畔的秀美相比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由于行色倉促,我们在西湖也只能走马观花似的大约浏览了一番就各奔行程,龙呤去各化工设备厂考察它们的设备加工能力;我和徐书记一起赴化工部南京化工设计院洽谈委托该院为我厂设计磷铵生产线的事宜。

我们从杭州乘火车抵达南京后,已是晚上,先找了一处饭馆吃了个便饭,徐问我南京有什么菜最有名?我说:那就是盐水鸭呀!我们点了一份盐水鸭和另外一样荤菜、一份汤和一份小菜。盐水鸭味道不错,但比起我母亲做的盐水鸭还是稍遜一筹,不过口味重的湖南人吃起来就嫌淡了一点,老徐吃了盐水鸭后说:吃是好吃,如果再加点盐、加点辣椒那就更好了,我笑着说:要是这样,那就不是南京盐水鸭,而应该叫湖南盐辣鸭了。徐听后笑着点头称是。

饭后找旅馆成了大问题,那时刚“改革开放”不久,外出经啇、出差的人员猛增,而原有的旅馆、招待所远不能满足外出人员的住宿的需要,因而要找到一处住宿的地方很不容易,我们一连找了七八处旅馆和招待所,都挂出了客满的招牌,就连在走道上开的临时床位都没有,直到晚上十点多钟好不容易才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找到—家小旅館还有两个床位,总祘住下来了。

第二天上午就乘公交车经过南京长江大桥来到长江北岸的浦口,南京化工设计院就在浦口,我们按事先的约定,找到南京化工设计院的院长兼总工程师文某(文某系当时为数不多的高级工程师之一),我们来到文某的办公室之后,文某的态度非常踞傲(完全不像一个有教养的高级知识份子),他好像不屑与一个县级氮肥厂打交道的样子,他一开口便说:没听说过汨罗这个小地方,你们在哪个省呀?我知道他是为贬低我们厂而故意这么说的,所以我回敬他说:你难道连世界四大文化名人之一的屈原投江的地方都不知道吗?我言外之意是:你这个高级工程师难道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他听后有点尴尬,连忙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地方,就在的湖南的汨罗江边上。接着这位文院长又说:我们院里很忙,本来没有时间接受你们这种小厂的设计工程,但化工部表了态,不能拒绝磷铵工程的设计任务,所以才接待你们。你们与我院签订磷铵工程设计合同后,你们厂必须立即预付20万元预付款,合同才能生效,至于最后的设计费是多少,要看工程的规模才能确定。

我说:你们以前有没有设计过磷铵工程?如果给哪个厂设计过磷铵工程,贵院可否派员带我们去该厂参观一下,以便我们确定你们的设计是否合理,生产效果究竟如何?如果贵院以前没有设计过磷铵工程,贵院如何能保证你们的设计工艺合理,并能达到预定的生产效果?文某说:你怀疑我们的设计能力?我院可是化工部下面数一数二的化工设计院,别说磷铵,就是再复杂的化工工程我院都设计过。

据我在成都科大磷铵培训班的磷肥专家钟教授和化工部磷肥处林处长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当时国内尚无一条磷铵生产线建成投产,我知道他们没有设计过磷铵工程,我那么问文院长,不过是想刹一下他的傲气。接着我又说:几十百把万元的设计费对我们汨罗氮肥厂这种每年利润只有四五百万元的小厂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只要设计的工艺合理,生产能力和产品质量能达到预定标准就行。

徐书记也看出了文院长态度的踞傲和对我们的蔑视,徐说:设计费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预付款就要20万(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大钱)这可是一件大事,我一个人作不了主,要回去与厂里其他领导一起商量后才能作出决定,那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吧!我们回去商量作出决走后,再派人来和你们签合同吧!说完,我们就起身告辞。

从南京化工设计院出来后,徐便对我说:这个文院长太傲慢,你今天顶他顶得好,我说:这种人,今后我们要真上磷铵项目要设计也不能找他们,化工部下面还有好几家直属化工部的化工设计院可以找。从南京回厂后,徐安排我继续为建磷铵生产线准备资料。
此时,我参加了岳阳地区举办的一个关于如何撰写一个项目的可行性研究报告的讲习班,是由岳阳电磁起重机厂的一位专门从事项目可行性研究的工程师冯广泰主讲的,学习的资料就是冯广泰自已编写的一本小册子《可行性研究》,这个讲习班令我收获匪浅,我从中学会了如何编写一份合格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必要的知识和技能。

当我正在为撰写汨罗氮肥厂建设磷铵生产线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准备资料时,我发现这一项目在汨罗氮肥厂实际上并不可行,因为汨罗附近没有生产磷铵所必须的含量在30%以上的高品位磷矿石,要到贵州中部的福泉一带才有这种高品位的磷矿石,不仅运输费用高,而且当地高品位磷矿石的产量也不高,天法满足磷铵生产的需要,而生产磷铵必需的浓硫酸要到株洲才有供应,此外国内的磷铵生产尚处于起步摸索阶段,尚无成熟的工艺流程和生产设备。我将此情况与徐沟通后,徐说:你不管那么多,你把可行性研究报告写好,爭取在化工部立上项,把贷款资金搞到手,磷铵搞不成还可以上别的项目,有了资金事情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