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这么一件事,好歹总得写上两句吧。

过程

一、从举牌到派出所

7号晚十点左右,在线跟屠夫兄打了声招呼,说看到他来北京了,他问我在不在北京,我说在,他就说如果第二天有空,五点到双井吃AA饭。

8号下午三点半左右出门,四点四十七分到双井地铁站,还未出站,接屠夫兄电话说吃饭地址更改了,在鼓楼大街这边了,并将详细地址用短信发过来。掉头,换乘,五点二十分左右,到安定门,接屠夫兄电话,又变,已在地坛东门来了。下车,看站内地图,从北口出,步行,经地坛南门,绕一圈,五点五十分左右,到地坛东门,跟屠夫打声招呼,别上黄丝带,往前分牌、举牌合影,喊口号,唱团结就是力量,不整齐,没唱完,(小路还是天天?)用扩音器小喇叭放国际歌。

举牌内容:庆祝刘晓波获诺奖。我举的是一个“诺”字。其期,我们有“胸前举,双手过头举”的POOS互换。

口号内容:庆祝刘晓波获诺奖;无罪释放刘晓波;民主万岁,自由万岁,中国万岁。领喊大哥:赵常青

被路人围观,有两个过来打听,常青解释。另一个路人高个竖大拇指。两辆警车过来,其中有人摄像。两警察过来,阻挡围观,高个力争。警察劝离,王大姐出面交涉,我们收拾东西,分批过对面马路。六点左右。

陆陆续续走到北边一家饭馆,进一包厢。上了两碟凉菜,打开了五六瓶啤酒。每人分一个胸牌。六点十五分左右,警察进包厢,大致过了一眼进到包厢里的警察,十八个左右,把门全给堵了。

要求收拾东西,“配合工作”,没有出示任何证件,有争执,动手抢东西。两人架一个人,陆续带走,从包厢到店门口一路有警察把守,门口大概有七八辆警车,把分别带至不同的车,我被带上一辆依维柯,另一个小伙子也带上来了,没开灯,黑糊糊看不起人。常青、许志永也被带上同一辆车,一上车他们两个的电话都响了,被要求所有的手机都关机。一会常青和许志永被叫下,上了别的车,等了几分钟,车子起动,印象中看到车上的时间是18:36。

以为是被带往同一个地方的,我们两人和四个警察同一辆车到一个派出所,胡同入口看到一个“板厂胡同”的牌子。我俩被带进去一个大四合院,路上两人间隔有一段距离,相互没有说话。到了被关在不同的房间,有一个保安跟着进来坐在旁边陪着。一直觉得很奇怪,我不时要求上厕所,怎么没有看到其他房间的人动静。当然,出来才知道,其实我们被分散到各个不同的派出所了,交道口只关了我和小高两个人(出来才知道他叫小高,还被驻京办给送回老家了,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估计不久就会再见着他吧,祝愿他平安)。

二、询问室

1、布局图(见下页)(附件才能看到)

图解说明:

蓝色——门

黄色——四个连体塑料凳,类似公交车那样的。标有白圈凳子为本人所坐接受询问的凳子。

褐色——一张办公桌

黑色——三张软皮办公椅

浅青色——一张白色的90*190CM规格的木板床,除了床板,没有任何附着物,北侧边有个“东城区公安分局固定资产”的小铭牌

2、面积:估计十五平米左右。

3、墙上设施:

四周白墙,在上图红框位置的墙上贴有一张A4纸,打印有“以上记录看过,与我所说相符。”两排字。顶上中间有日光灯一盏,六十瓦的样子,在上图北上角蓝圈位置,顶上有摄像头一个,应急灯一个。床边的东墙上挂有一个公安局询问安全规定的框,写有七八条规定,包括要出示证件,不能单独询问,询问一般一次不超四个小时,非紧急情况,要在白天进行之类的条款。

4、询问

晚上八点左右,开始对我进行询问。也是在他们的询问记录里,我才看到,我是在交道口派出所。

询问内容为怎么到现场的,跟谁联系,整个过程做了什么,有什么想法,我基本上就把上面写的到达、举牌、进饭馆的过程不停地重复,不停地做事实陈述,问到与本次活动无关的事情,我基本上都说不知道,问有什么想法,说没有什么想法,本来就是说来吃个饭的,没有你们想像中那么复杂,结果被一赶一赶赶成了最后的结果。很多事情也的确是不知道,就是与本次活动有关的事情,我基本上也是大多不知道,比如,大多朋友我都不认识,牌子从哪里来的,丝带从哪里来的,胸牌从哪里来的,我都是一概不知道。

开始是两个人询问,中途又偶尔进来一两个插上几句,十二点左右,第一遍算过了,休息了半个小时,一个之前主问的,警号是022155的一个人单独补充询问,到两点左右结束,签字画押。

坐着时间长腰痛,等警察走了(询问中途增加了一个保安,后来一直都是两个保安在岗陪同,包括上厕所),我就跑到那个木床上躺了下来,本来只穿了不是很厚的两件,木板冰凉,没法睡得着,眯了一会,被保安叫起来,说隔壁送来了两根火腿,两个乡巴佬鸡蛋,一瓶矿泉水。吃了,很温暖的感觉。继续躺一会,打坐一回,等到了天亮。九点左右,保安换岗。一个新来的保安拿了两个油饼给我,说不要钱。白天一天基本没有警察过问,就偶尔有警察过来探个头看一下,有个没穿警服的警察说,既来之则安之,早着呢,没那么快走得了,肯定还没有说全,再想想。下午两点,拿钱给保安帮买了桶方便面。四点左右,有个带着口罩的警察进来,拿了张纸过来,上面有一二十个人的头像,问我哪一个是屠夫。我认了。签名画押。晚上七点左右吃了几个保安帮买的小面包,一袋八个的那种,河南骡河生产的。八点左右,那个没穿警服的警察过来了,说:现在给你一个官方的说法,给你一个警告处分,警告完之后,你就可以走了。然后他就把过程又问了一遍,并写下来,并问我对这个事件的对错看法如何,我说可能是不恰当吧,我没有学过法律,如果说对,我说不上对在哪里,如果说错,也不知错在何处。这个警察听了,不知怎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好,既然你也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告诉你,按照治安管理法,你的行为妨碍了公共秩序,扰乱了社会治安,现在正式地对你进行警告处罚,希望你以为不再有类似的行为云云。签字画押。

这个警察走后,我把吃的垃圾都收到一个袋子里,等到十点,我们市驻京办的人带着一个司机和一个随行人员过来了,复印了工作证,打了个收条,把我和我的询问材料复印件领走。来到派出所的时候被要求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包括现金,公交卡,钥匙,手机还被拿走另外放置,直到出来,手机还交给了驻京办的人,一直都没有给我。跟着驻京办的人,十点四十左右,来到了丰台区的驻京办所在地。通过在车上了解,驻京办的人也知道我不是访民,因为他们的名单里也没有我,只是因为吃饭赶上这样的事情被关了,然后就没按访民处理,在他的陪同下,叫我自己在驻京办的酒店开个房间,六十元一个晚上,第二天自己回去。开好房,他就把手机还我。回到房间里,把手机打开,跟一些朋友回了短信,说在驻京办住着,第二天可以离开,谢谢牵挂。因为怕有变故,所以就叫朋友先别把消息外发,第二天真正离开了再说。

好好洗了个热水澡,竟然没有毛巾,只好用自己的衣服当毛巾,把身上的水擦擦,躺下一会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一看,都九点了,怎么还这么黑,除了天是阴天外,原来窗子是被堵上的,只在上面留了很小的两个的口子。。。

给驻京办的人打了个电话,没有什么事,我就自己走到丽泽桥,坐上公交,往公主坟方向走了,还得赶快联系看看其他的朋友怎么样了……

个人想法

1、对于整个事件,说重就是这样,把十来个关起来,控制几十个小时,拘留两三个人七八天,不解决任何实质问题;说轻点,其实是被没事找事弄出来的,本来有这么一个事情,刘晓波获奖了,大家聚一起吃个饭,又翻不了天,吃完就完,结果出动那么多的警力,把一群人的自由给限制,让本来很多不知道的人也知道了,比如看我们的保安,接我们的司机,劳民伤财,不知欲意何为。把我们赶在店外,从此连我都多了一群“牌友”(一起共同举过牌的朋友),这是何苦来哉。

2、对于刘晓波,本人没有见过,也不是很了解,听到的说法里有这样那样的争议,其实对于本人来说,这些都无所谓的,也是正常的,至少我不会认为他一得奖,中国就能民主了,就可坐在家里等着民主从天而降了,自己就能分到钱了,还不至于幼稚到这个份上,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也不符合民主的本源,民主的难处在于人人争取才可能有普遍的民主,自己的民主不能指望任何一个人来帮你争取,来施舍给你民主,民主靠着某一个人那是永远靠不住的,在自由、民主这个基本问题上,总统不可靠,诺贝尔奖得主也一样不可靠,靠着几个人制定一个看起来很美好的民主制度文本,那是没有多大实际意义的。

3、面对一个强大专制政府,只要是一个人因为自由不足的问题被拘禁了,不管他是谁,不管他个人有什么这样那样的问题,不管他是否会得什么奖,那我都是会毫无他选地站在他一边,直到他获得自由为止。

八卦
刘晓波,你是我的灾星,
你被宣判,我被关了,
你得奖了,我又被关了。

我去过的北京派出所有五家,
有两家都跟你有关,
你占的比重好大。

因为别人的自由,你坦然坐牢了,
因为我的自由,从派出所出去,
我依然得继续努力工作。

今天,因为与你相关的牵连受点灾,我幸灾?
因为对自由的追求,今天及以后,我得的实祸,我乐祸。
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