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推特上，上海律师李天天将上海大火日“11•15”讽为“要要要捂”，真是绝妙！看起来，有关11月15日的那场大火，上海市政府还真是“要捂”，因为他们坚持不公布火灾死难者名单。至于不公布死难者名单的理由，上海市政府的解释是，有三分之一的死者家属不愿意公布，而市政府要尊重死难者家属的意愿。
在过去几年，每当中国发生公共安全事故，官方的死亡数字都远低于民间估计。而无名单即无真相，早已是非常普通的社会共识。于是，也才有了从艾未未到谭作人，坚持要找出四川大地震死难学生名单。在上海大火之后，上海部分传媒曾整理出一份死亡及失踪居民名单，列出14名死者和36名失踪者的姓名、年龄、居住单位。不过，这份名单只计算大楼内的居民，并不完整。而当时大楼内还有各类访客，也有不少民工在工作，这些非居民的生死，官方从未公布过。《北京晚报》报道，通过访问部分民工家属，得知仅一个保温材料施工队，10人中就已两死一失踪；《第一财经日报》的报道则指出，至少有一名油漆工及一名搭棚工遇难。由此可见，死亡民工也绝非小数目。但除了政府，外界无法进行全面的了解。因此，国内外传媒不断要求上海当局公布死亡及失踪者名单，不仅要协助有可能受到政府歧视的民工家属索赔，更要找出真相。
但是，现在上海市却拿出这样一番说法，让人感觉奇怪。首先，中国政府居然会尊重公共安全事故中死难者家属的意见，非常不符合这个政府一贯专横、霸道的执政规则，令人感到反常；其次，看不到死者家属不愿意公布死者名单的正当理由；再次，凡中国发生多人死亡的公共安全事故，依照中国各地官方的说法，总会有死者家属不愿意公布死者名单，仿佛这是中国的又一种特殊国情，而政府又总是非常体谅那些不愿意公布死者名单的家属，以至于那些并不反对公布名单、甚至强烈要求公布名单的家属，他们的意愿总是被漠视。比如这次上海大火，官方说有三分之一的死者家属不愿意公布名单，而居然便决定了所有死者的名单都不被公布，这种事情发生在一贯推崇“少数服从多数”规则的中国，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而笔者注意到，一直以来，在中国从媒体到民间，其实也从未停止对各地政府在公共安全事故中的相关说法表示质疑。有人质疑所谓死者家属不愿意公布名单的说法是否属实，有人则质疑公共安全事故中的死者家属是否有权决定死者名单公布与否。比如这次上海大火，官方声称有三分之一的死者家属不愿意公布死者名单，但这只是政府单方面的说法，没有其它任何民间机构、也没有任何资料加以证明；而当一个人在公共事故中死亡，他的名字其实也就成了公共事件的一部分，那么他的名字公布与否岂能由他们的家属来决定呢？
同时笔者还注意到，由于政府坚持“死者家属不愿意公布死者名单”的说法，而人们又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死者家属不愿意公布死者名单”的正当理由，于是网上也便有一些对死者家属来说非常不利的说法。比如，在上海大火事故之后，有网友认为，死者家属之所以不愿意公布死者名单，是怕与家人分享赔偿金。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道德指控，有害于死者家属，无异于伤口上撒盐。政府必须认识到，死者家属之所以会遭遇这些攻击，责任正在政府，因为他们提供了口实。
笔者知道，依照中国的官场规则，公共安全事故中的死亡人数是追究官员行政责任的重要依据。每多死一个人，他们下台的风险就增加一分，因此地方政府有很大诱因少报或瞒报死亡人数。而不公布死者名单，正是他们少报或瞒报死亡人数的必要手段。所以，笔者真的不敢奢求中国各地政府，哪怕是按最普通的道德标准处理公共安全事故。当然，笔者也真的希望，中国各地政府在类似事件中都能有一点最起码的良知，而不只是封、堵、瞒、骗。以刚刚发生的这次上海大火来说，我们姑且可以相信有三分之一的死者家属不愿公布名单吧，但还有三分之二呢？因此不公布死者名单很过分。这里，我们也不必要求公布所有死者的名单，只公布那三分之二家属愿意公布的名单，总是应该的吧！
《中国人权双周刊》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