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24日是我丈夫何德普出狱的日子。8点30分,我高兴地和家人、朋友到了监狱门口。北门的警察要我们到西门去等,接待的警察带我们到一个房间说:你们需要等30分钟,我们需要检查何德普带出监狱的物品,英语磁带要全部听一遍。
我们等了一个半小时后,陆续进来北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派出所、司法所的很多警察,一级一级地要求我们:第一,老何不能坐你们自己的车回家;第二,只能让何德普的妻子一个人进第一道警戒路段;第三,劝老何必须坐我们的车回去。我们经过据理力争不去派出所,警察们表面答应。
我考虑婆婆在家正焦急地等着儿子回家,丈夫在里边也等了几个小时了,我只能跟着一队警察又回到了北门。
警察们带着我进了两道铁网门后,停在了黄色的警戒线外,我的周围站满了警察、武警,只有我一个家属。
一个自称北京市公安局的便衣说:一会儿何德普出来,你们两个人不能坐一个车,必须到派出所听宣读两年剥权期的规定,把你的手机交到警察手里,否则何德普就不能放出来。
监狱的警察对我说:你赶快答应他们的要求吧!我们这么多人等着你一个人,老何又出不来,你家老人在家等着多着急呀,快答应他们吧!
我说:警察说的话一会儿三变,我到底听那次的呀?
一直僵持到11点多钟,他们就是不答应放人,警察上来推搡,拉拽,威胁。直到我答应他们劝说丈夫坐他们的车回去,他们才让放出丈夫,我们夫妻拥抱在一起。警察们不等我们说话,上来就拉人。何德普说不坐警车,他们二话不说,冲上来好几个警察,上来就打,我被几个警察拉着,一动都动不了,眼看着丈夫被打,不能上前搭救,急得我大声地哭喊:「干嘛打人,我不是答应劝他了吗,干吗还打人?! 」任凭我的哭喊,他们毫不理会,把丈夫打倒在地。
我挣脱出他们的阻拦跑上前去,紧紧地挽着丈夫说:他们不讲理,我们走,不理他们。丈夫说:我有话还没讲呐,……不自由我宁死!话还没说完,又上来几个警察抓人打人,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周围都是警察,我担心丈夫再次受到伤害(他的身体已经被折磨垮了),我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泪流满面地说:我们上车。
长长一串他们的车辆飞也似地冲出警戒路段,不顾德普的妹妹站在门口的呼喊。
到了派出所里,一间屋子里站满了警察,有的拿着摄像机,有的拿着文件,当何德普拒绝让殴打他的警察摄像时,几个警察又冲上来打我的丈夫。我的喊声、哭声、打人的声,一片混乱,桌子塌了,椅子倒了,将要宣读的文件也灑落一地,没了庄严、没了秩序,这就是政府的办公,政府的执法。
他们匆忙地宣读了几页文件后(我们一句也没听清楚),要求丈夫签字。遭到拒绝后,他们又奇怪地要求我也在那几页纸上签字,我也同样拒绝了。回到家后,我看到丈夫的手上流着血,脖子后有一道深深的血印,这都是刚才被北京市国保警察们殴打留下的。
我们到家时已经是下午1点多钟了,早就急坏了婆婆。听丈夫说有一位叫方觉的着名异议人士,是在晚上八点多钟才被从监狱中释放回家的,我们这还算是幸运的。
刚到家,就听到楼下一声声地喊:打人了,警察打人了!我们赶忙跑到楼下,看到我们的朋友徐永海等人被警察堵在家门口,很多警察围着他们,不准进来。我们担心朋友们被打红了眼的国保警察再出手伤人,就劝他们先回去,别再发生伤害事件。
听说另一个朋友刘凤刚被警察抓到派出所几小时后才被释放。这一天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朋友被抓到派出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我丈夫何德普出狱被警察软禁在家中……
贾建英
201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