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出动催泪弹试图驱散群众,却令更多人加入战线
蕴酿了一年多的占领中环,终于在上周末发生了,而且震惊各界。大家都认为香港人温顺,要一般市民一起公民抗命,面对牺牲工作和学业甚至是股市下跌的危机,恐怕连占中发起人本来也不看好。
岂料上周五晚,罢课学生已等不及占中三子迟迟不宣布占中,抢先占据公民广场,牵一发动全身,大批市民同时占领附近的街道声援,实在始料不及。更令人震惊的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短短一日内数万名市民响应,至9月28日警方出动催泪弹试图驱散群众,却令更多人加入战线。
这场运动的变化之快,甚至是模式与以往的抗争完全不一样,令政府、警方、甚至是社运老手等成年人措手不及,学子的力量,实在不容忽视。
群龙无首却愈战愈勇
九二八一役,与香港以往的抗争有很大分别。这次占中发起人不是领导角色,甚至可以说,整个运动并不如以往由政党或资深的社运搞手发起,而是演变成几乎没有领袖,完全是市民自发的群众运动,就算学生领袖黄之锋周永康被捕也没有令市民退却,群龙无首反而愈战愈勇。
香港占中绝大多数是脸上还长着青春豆的年轻人
即使在警方施放催泪弹后,群众短暂散去,但又再迅速结集,甚至是打游击,战线由金钟扩散至中环、湾仔、铜锣湾和旺角,人数由数万变成今天的十多万,运动已超越了占中,有传媒甚至称之为「雨伞革命」(雨伞是示威者在抗争中用来挡警方胡椒喷雾,因而以此命名)。
称为”革命”实在是言之尚早,但运动的转折点是学生领袖相继被补,尤其是黄之锋,未成年,无犯罪纪录。学生被捕一向有造神的效果(在差不多同时间被捕的几位泛民议员就没有收如此震撼的效果了),在最初,许多加入声援的群众,不少是受学生们被捕和警方向学生施放催泪弹的刺激而参与。反对警方以暴力对付示威者,这个道德感召比要求真普选更迫切和具体。
但随着黄之锋被释放,加入的群众仍有增无减,这场已不再只是学生运动,而是一场公民的醒觉。有民众罢工罢课和罢市,许多平日不参加社会运动的人也出来了。在场所见,在职医护人员及医护系学生自发组织急救队,有市民自行组织物资补给,送早午晚餐到现场给留守的示威者,亦有市民回收现场垃圾,甚至与食环署协调如何处理垃圾问题。连日来十数万人参加的占领,没有出现打砸抢,没有纵火,没有店铺遭殃,也可称得上是个奇迹。
那占中有影响市民的生活吗?主要道路封闭,公共交通受影响,肯定有。但到目前为止,没参加罢工罢课的上班族没有什么大怨言,倒是下班下课后赶来集会的有不少。
纵然九二八那天警方放了87颗催泪弹,并宣布集会非法,亦无阻市民前往,由最初的五万人变成今天的十多万。催泪弹不收效,翌日警方动之以情,出动谈判专家。然而,这次运动是十多万市民的集体违法行为,行动并非响应大会号召(所谓的「大会」根本就不存在),而是每个人按自由意志走出来。谈判专家即使可说服一个人离开,也无法令大家撤退。可见公民抗命并非「有人犯法警察拉人」可解决的问题,而是一场市民与政府的对垒,未来几天将会是关键。
新旧世代的矛盾
笔者连日来在”占领区”所见,无论是站在最前线的还是后勤补给的,绝大多数是脸上还长着青春豆的年轻人,许多是新面孔,第一次上街。当中有许多不满运动被占中三子”骑劫”,但大都放下分歧,留守现场,甚至站在最前线,一洗”港孩”的颓风。
年轻人对占中三子的不满,反映了新旧世代的矛盾。当占中发起人之一戴耀庭认为要找最好的时机才占中(因而迟迟不占中),学生们则认为抗争从来没有所谓最好的时机,因此把握当下”发难”,占据公民广场,令占中三子”迫不得已”要宣布占中。
成年人在这场运动中,没有掌握新世代的行事方式,甚至有些脱节,无法迅速应变,民主派如是,建制派亦然。前保安局局长及新民党主席叶刘淑仪在社交媒体上表示她不认同运动是市民自发,而是有组织有预谋,因示威者会用社交网站开专页,全天候转载及发放现场照片及消息,甚至向台湾的太阳花学运取经,在网络不稳定是开动蓝牙和FireChat,是没经周详部署不可能发生。
看到这番言论,笔者并不觉得叶刘淑仪在抹黑运动,而是真心觉得她的无知。社交媒体和智能手机的日新月异和威力,恐怕是许多”上了年纪”的人所不能理解和掌握的。当”维园阿伯”连facebook也不会用的时候,年轻人就利用这些人人也可以做现场报导的科技去动员,几乎零策划成本,是抗争中的庶民利器,在世界各地的运动已有成绩。而且这几天,无论在哪里,你会发现上班族、学生都全神贯注在社交媒体上追踪新闻、贴文和转发讯息。如果这是有预谋的,那这场就是全港市民也有份参与的「有组织罪案」了。
九二八之后,警方明显改变的策略,各占领区的气氛平和,有的区域甚至几乎没有警察,但各方猜测不断,网上流言蜚短。在市民争取真普选,中央未有改变立场的对垒下,会演变成什么局面,笔者不敢在此猜测。今年十一国庆,维港上空没有烟花,而遍地开花的公民抗命运动,也必须思考下一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