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的缘起

2007年6月4日早晨7点30分,我接到一条手机短信:“请看今天《成都晚报》第14版‘向坚强的64遇难者母亲致敬!”对方手机号码不熟悉。

本来比较迷糊的大脑立即兴奋了起来,我马上下楼买了一份《成都晚报》,翻到第14版,在一个角落处,果然看见了一行小字——向坚强的64遇难者母亲致敬!

一时间,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受到海外各大媒体的争相报道,甚至还有人说“从此刮目相看成都人”。同时,海外媒体也议论纷纷:1.是谁作了这条广告?2.该报有关人士是疏忽还是故意? 3.此事曝光后,该报是否会受到官方惩罚?4.如果不是疏忽,事后该报也未受到惩罚,是否有更深的政治意义?

在成都本土,众读书会文友也对此事说法不一。有文友认为,这多半是“内外勾结”的策划;也有人认为这是官方对64问题有松动的表象;我认为,策划这个事的人至少准备了半个月,而且必须熟悉广告栏目编辑部的情况,还要弄清楚当天的值班编辑是个“新新人类”,否则,此事不可能进行成功。总之,能在官方媒体出现如此“敏感”的文本,对整个中文自由主义知识界来说,肯定是个巨大的振奋。

稍后,问题随之而来。这个刊登广告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背景如何?动机何在?等等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在人们脑海中挥之不去。据海外某媒体报道,这个刊登广告的人当时是这样对广告部接待人员说的:“有个叫向坚强的矿主,对64名遇难矿工母亲致敬。”所以,就叫“向坚强的64遇难者母亲致敬!”由于这个说法具有一定的戏剧效果,读书会众文友在谈论此事时,一致表示:“我们对‘向’先生表示敬意。”

2007年6月24日,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杨雨先生吗?”“是的,请问您是哪位?”“我叫陈云飞。”“哦……”“我们在赵昕病房见过的,《成都晚报》那个事最近有无动作?”“现在不好说,一小时后我们某地见。”

这样,经过一番交谈,终于澄清了“向坚强”的真实身份,“向坚强”,本名陈云飞,平时以种植苗木为生,家住距成都30公里处的利济镇。

2007年7月7日,成都读书会的讨论活动照常举行,主题为《你说我说〈文化人〉》。陈云飞前来参加,我向几位文友介绍道:“这位新来的文友姓‘向’,名‘坚强’。”此言一出,数位文友纷纷过来对“向坚强”先生表示敬意。

在读书会大多数文友眼中,“向坚强”已经成了一个符号,“陈云飞”这个符号,反而被很多人淡忘了……

2007年11月,陈云飞来成都办事,致电于我。我即邀请“向坚强”到我家一叙。

杨雨:我们读书会几个文友正在写一个“芸芸众生访谈录”系列,全部用真名实姓,你愿意接受我对你的访谈吗?

陈云飞:算了,我向来行事低调,不愿张扬。

杨雨:我们的访谈对象,全是普通的中国人,如老知青、清洁工、三无人员等,不是那种所谓的“风云人物”。因为我们的目光向下,况且我本人也当了十几年的工人。

陈云飞:既然大家对我如此关心,那我就从我的成长历程谈起吧。

我于1967年生于四川省达州市大竹县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在当地读完小学和中学以后,1986年考入了北京农业大学畜牧系,现在更名为中国农业大学动物生命科学院,我所学的专业是畜牧管理。

杨雨:80年代中期,正是中国知识界风起云涌的时代,你当时在大学里有没有感到这种氛围?

陈云飞:当然感受到了。由于我出生农村,信息不便,许多外界的资讯都不知道,进入了大学,一下就接触到了许多新鲜事物及知识。

杨雨:比如说哪些?

陈云飞:当时,知识界出版了一套“走向未来”丛书,你知道吗?

杨雨:知道,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的,主编是包遵信,共有数十本,如《昨天 今天 明天》、《人的现代化》、《在历史的表象背后》等。

陈云飞:对的。其中,金观涛先生的《在历史的表象背后》一书,对我震撼极大。中国的封建社会之所以时间太过漫长,我认为,正是专制主义制度的结果。在这样一种政治制度下,国家和社会只能徘徊于“稳定 -发展-繁荣-滑坡-动荡-旧朝代结束-新朝代诞生”几个阶段之间,循环往复。我认为,这应该就是金观涛先生写的《在历史的表象背后》一书的主要内容吧。

我经历的1989

杨雨:大学四年,你有没有难以忘怀的事件?

陈云飞:总的来说,我的成绩平平。但是,我还是非常幸运地参与了1989年那场声势浩大的民主运动,使我认清了很多事情。

1989年4月19日,我到北大三角地听演讲,当时我的心情十分激动,以为中国民主的春天要来了。所以,直到今天,我对北大三角地都很有感情。20日,我和另外一个同学骑车到广场参加了胡耀邦先生的追悼活动,并亲眼目睹了学生代表在人民大会堂前下跪请愿的场景。

4月26日晚上,北京农业大学校长石元春(两院院士)对我们讲话了,具体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听了我们校长的讲话以后,我们更有激情了,觉得自己必须参与到这场伟大的民主运动中来,否则,我们对不起自己的青春。

杨雨:那你们这个校长算是当时的开明派了。

陈云飞:是的,当时他还参加了十所重点大学校长签名,要求国务院与学生对话。4月27日,我参与了天安门广场的百万人大游行。其后,我基本上每天都在北大附近转悠。5月13日,我在北大听演讲,说是要组成绝食团,我立即就加入了第一批绝食团的行列。

杨雨:你们当时这个绝食,是怎样绝法?

陈云飞:到了广场以后,就坐在那里。所有的固体食品,都不吃;液体的饮料,带甜味的也不吃。尽量少说话,三天下来,就有点撑不住了。到了第五天,我就晕了,被同学们送到了301医院。绝食以前,我的体重是120斤,绝食以后,只剩70多斤了。

杨雨:面对这种情况,绝食团有没有负责人出来想个折中的办法?

陈云飞:有。这时就有人提出,可以喝牛奶、蜂王浆、稀饭等液体。5月18日以后,由于我一直在学校养病,广场的情况我就不怎么清楚了。

杨雨:你在养病期间,基本上没什么意外吧?

陈云飞:养病期间,我主要是写标语、大字报什么的。5月24日,就有装甲部队在我们学校附近驻扎了。由于我也是学生,每月只有50几元的伙食费,我拿了24元,全部买了冰糕,送给部队的军人吃。军人也十分感动,大家都掉下了眼泪……

杨雨:原来,中共的部队,也是人啊。

陈云飞:到了6月3日晚上,就有人打电话回来,说在新华门附近,有军人扔了一些军火在街上,人就走了。我当时就想,惨了,这多半是个陷阱或借口,为镇压找理由。果然不出我所料,大约两小时以后,驻扎在我们学校附近的装甲部队开始启动了。轰……轰……

杨雨:情况紧急,咋办?

陈云飞:我们学校立即跑出去了很多学生,企图拦住装甲部队,我也在其中。官方也不示弱,派了很多防暴警察过来阻止,双方发生了冲突……

杨雨:有没有人受伤?

陈云飞:由于现场混乱,不知是谁从背后猛击了我一棍,以后的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一个细节,很是值得我们注意,当时方圆十几公里,都没有电,包括医院,四周一片漆黑。显然,他们是早就策划好了的。

杨雨:那你的伤情严不严重?

陈云飞:头上缝了七针,现在都还有明显的痕迹,你看……

杨雨:那6月4日凌晨你在哪里呢?

陈云飞:由于我头部受伤,只好躺在床上,哪儿都去不成。6月4日一早,有和我同寝室的同学从广场回来了。回到寝室,趴在床上就哇哇大哭:开枪了……它们开枪了……说话已经语无伦次了。我断断续续地听着其他同学给我的描述,已经惊呆了……

然而,事情并未到此结束,更惨的还在后面。

不到两天,我们学校就有一个目睹广场屠杀的同学精神分裂了,走在校园里,反复唠叨着:打倒李鹏……杀人了……打倒李鹏……杀人了……

杨雨:真是惨绝人寰啊!

陈云飞:从广场上下来患精神分裂的人不是个案,我有个从华西医科大学毕业的老乡,在北京回龙观医院工作,专门医治精神病人,他告诉我,因64患精神分裂的人在他们那里治病的多得很。

杨雨:64以后,你是怎么看待这个制度的?

陈云飞:当时,我们校长就给我们说了,要好好活着,将来报效祖国,报答人民。注意,不是报效国家,不是报答党。所谓的党,不能代表国家,更不能代表人民。我对我们校长的这些观点十分认同,所以,我对我们校长的这些教导时刻铭记于心。

就制度层面来看,我们必须实行民主宪政制度。否则,在专制主义的笼罩下,哪怕GDP超过了美国,也不能说是进入了“现代化”。好像是哪位哲学家说过:专制制度鼓励人们堕落。

从放弃高薪到离开体制

杨雨:你是哪一年从北京农业大学毕业的?

陈云飞:我1990年毕业以后,正大集团想让我去上班,月薪1500元,还要分一套房子,我没去。90年代初,1500元的月薪,是相当不错的了。结果我服从分配,到四川省农业厅畜牧食品局工作,主要负责温江县种猪场的事务,月薪只有两百多。

杨雨: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高薪工作呢?

陈云飞:主要就是当年我们校长对我们的那一番讲话,对我触动很深。还有,因为我是来自底层农村,对现实利益不是太看中。再加上读大学的费用都是人民出的钱,所以,我决定在四川省农业厅工作,以此报答人民。

杨雨:人品厚道!值得很多人学习!

陈云飞:记得1990年我们老家发大水,我捐了当时勤工俭学挣的100多元。这就是我的一些基本为人。

但是,农业厅那些当官的就不一样了。简单说吧,在工作上,拿着人民的钱,大部分都是在那里玩忽悠。对上是糊弄,对下是推脱。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直接写信给农业部和四川省政府有关部门举报。这样,上面的压力下来,弄下课了两任厅长。

杨雨:不从制度上进行革新,就是换一万个当权者也无济于事。

陈云飞:是啊,所以,我干脆辞职不干了,自己搞。我主要是搞养殖、栽苗木,收入只能说是勉强为生。

紫阳,你好!

杨雨:从1990年到现在,你是用什么方式关注中国民主进程的?

陈云飞:从学校到现在,我长期收听的是“美国之音”和“自由亚洲电台”(“自由亚洲电台”是1996年建台的)。因此,我的生活习惯也比较奇怪,一般是晚上7点睡觉,11点半开始收听“自由亚洲电台”,直到凌晨。现在好了,有了网络,我直接在互联网上听就行了。

杨雨:那你有没有和国内其他民主人士进行相互交流呢?

陈云飞:没有联系,我长期是独来独往。

杨雨:人文、宪政书籍你看得多不多呢?

陈云飞:很少看,主要还是忙我的花木,以求生计。由于我父亲在1991年就去世了,现在我70多岁的母亲还需要我照顾,所以,平时很少关注转型期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动向。因此,我十分佩服读书会的各位文友,对当下中国社会各方面情况都了解得比较清楚,又能写文章,又能做实事。和你们比起来,我做得很不够。

杨雨:言重了,我们只是在不同的层面为转型期中国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你一手制造的《成都晚报》事件才是可以写进未来中国新闻史的大手笔,其胆识、策略,可见一斑。

陈云飞:其实,在2005年1月20日,我来到天府广场,面向东方,并下跪,打出了一幅标语“苍天,你怎记不得紫阳的好?”。“紫阳好”这三个字特别巨大,引人注目。招来许多人观看,结果被当地派出所关了一天。标语也被没收,好在我的标语有一份备用的。于是,到2005年清明节的时候,我直接去了北京富强胡同赵紫阳家中,把我的一份心意放在了紫阳先生的灵前。同时,我也去看望了“天安门母亲”之一的张先玲老师。

在所有中国领导人中,就我个人而言,我是比较尊重胡耀邦和赵紫阳的,他们毕竟为中国的百姓办了不少好事。

还有,今年1月17日,我用了120元在《天府早报》和《成都商报》的小广告栏目也刊登了“紫阳千古”四个字。影响不大,后来,有个编辑发现了,给我打电话:“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张紫阳’或‘王紫阳’,不能说‘赵紫阳’啊。”我答道:“怎样理解,是各人的自由。”

我们就是要弄清真相 !

杨雨:在当下中国这个奇怪的制度下,连人名都成了“关键词”,言论自由何时降临?那么,制造《成都晚报》事件,你的初衷又是什么呢?

陈云飞:今年我到北京,张先玲老师带我走访了几个64死难者的家属,对我震动很大。很多64死难者的家属并不是要求当局“血债血偿”,要“血债血偿”,它们还不起!专制者一万个肮脏的臭皮囊,也抵不上一颗高贵的灵魂!我们就是要弄清真相,改进制度,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在中国。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他们都做不到。

今年5月20几号,我给张先玲老师通了电话,将我的想法告诉给她,她让我不要去,太冒险。放下电话,我思索了一阵,决定还是要干。于是,在2007年5月30日,我骑电动自行车来到了《成都晚报》广告部——如是庵街1号。按正常程序填了单子,留下了我真实的姓名。接待的小姐看了内容,认为比较奇怪,问我64是什么意思,我答:“我有遇难的同胞,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对他们母亲的敬意,如此而已。”接待小姐又打电话去广告栏目的编辑部确认,这些内容能不能刊登,答复:“可以。”小姐又问我:“这条小广告的内容放在其他时间刊登行吗?”我答:“不行,我就要在6月4日这一天见报。”

这事就算成了。

杨雨:有关部门是什么时候来找的你?

陈云飞:6月5日凌晨两点,来了一大群公安,只有当地的一个户籍穿了警服,其余全是便衣。出示了证件以后,就把我带到了当地派出所。

杨雨:他们有没有动粗?

陈云飞:没有。然后开始轮流讯问我整个事情的经过,我按照实际情况把过程讲了一遍。快天亮了,我和其中一个负责人吵了起来。

杨雨:啥事?

陈云飞:他说:“你还是80年代的大学生,党把你培养了出来,你不知道感谢,我最讨厌忘恩负义的人。”我一下就火了:“明明是人民的钱供我读的大学,哪里是党的钱?执政党从人民那里收的钱,用到了人民身上,反而变成了‘礼物’,这是什么逻辑!要说忘恩负义,我完全可以‘闷声发大财’,才不会去管什么赵紫阳,64之类的事情呢。这正说明我还有一点社会责任感,正因为人民培养了我,我才要为人民办事。”

在我们当地派出所吃了午饭以后,他们又用车把我拉到成都市公安局附近的一个派出所,来了一位警官,外号人称“*一刀”。我说:“我知道你的绰号是怎样来的,凡是有不同意见的言论,统统关进监狱里,‘一刀切’。你把我们当成了畜生,同样,那你也是畜生。”他只好说:“咱们好好谈,好好谈。”

接着就是做笔录,摄像什么的,一直搞到下午七八点钟左右,把拘留证拿来了。

杨雨:是不是把你送到了郫县安靖看守所?

陈云飞:是的。在途中,一位公安的干部给我买了三个大面包,说:“进去了可没有吃的,你先吃。”我对他的印象不错。

杨雨:这方面我也有同感,至少是发扬了“革命的人道主义”嘛。

陈云飞:进去以后,狱警就扒光了我的衣服、裤子,并用剪刀把所有的兜剪得稀烂,还把我的草鞋给仍进了垃圾桶。这双草鞋对我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2006年,我就是穿的这双草鞋,进的赵紫阳家中。我当时的想法是,所谓一部分“先富起来的”早已进入小康,我们还处于“初级阶段”,紫阳走了,我们怎么办?

然后,有两个服刑犯让我背监规,什么“我是新来的,因涉嫌颠覆国家来到此处”,云云。否则,一律拳头伺候。一间二十几平米的房子,关了差不多三十人,盗窃犯,抢劫犯,什么人都有。我去得晚,只好坐到了马桶旁边。

杨雨:把你关了多长时间?

陈云飞:一天。第二天下午,成都公安局的几个负责人开车来把我接了回去,一同在我们镇上的餐厅还吃了一桌。然后又到我们当地派出所办了一通手续——“监视居住6个月,未经允许,严禁会见他们不让见的人。有事离开,必须请假,决不能在外过夜。”

杨雨:其余就没什么麻烦了吧?

陈云飞:没了。头几天,他们还派了个警车,一名警察守在我家门口,我要出去办事,这个车就负责接送。我很高兴:这下我可有专车了。这样维持了十几天,警车不见了,来了个摩托车,还是没有牌照的,用官方话说,就是“黑摩托”;警察也不见了,换了个治安联防队员。我问联防队员:“你们有没有和派出所签劳工合同?”答曰:“没有签合同。”这下我不干了,立即致电成都公安局:“你们派的那个摩托没有牌照,又没有保险,养路费也没交,治安联防队员连合同都没有签,更不是什么国家工作人员,这种监视居住方式我不同意。”这位负责人答道:“好嘛,我们就不派人到你家门口了,但是,你有事离开利济镇,要打电话给你们当地派出所请假。”

杨雨:今天你离开利济镇来成都,有没有打电话通知他们呢?

陈云飞:通知了。一般来说,我用手机接通派出所电话后,立即挂掉,让他们给我打回来,我可没那么多闲钱给他们打电话。如果他们不回电话,那是他们的责任,与我无关。

杨雨:如此说来,前几次你来参加读书会讨论,也是通知了他们的?

陈云飞:当然。

杨雨: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陈云飞:我就给他们说,我要到成都参加读书会讨论。有一次,我正在参加读书会的讨论活动,我们当地派出所的教导员打电话来问我在哪里,我答:我正在成都读书会参加活动。教导员答道:很好,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哈。

杨雨:哈哈哈……实际上再说简单一点,读书会就是一道国内外的“文化旅游风景线”。任何人有话要说,都可以表达。国内外的自由主义学人来成都,一般都是要同我们喝茶聊天的,这实际上这也是在为成都市、四川省做广告,就像你到晚报做广告一样。

陈云飞:作为一位普通人,我深感自己在对社会转型方面的无所作为。但我始终认为,能够尽自己最大努力认识、了解自己所处的转型期时代正在发生的变化,并说出这个时代的“常识”,也算是在这个特殊时代一种难得的荣幸。

以后,要是有后辈问我在转型期中国,有没有干过值得欣慰的事情,我至少可以告慰自己,在时代的大变革当中,我没有对这块土地上的人民说过假话。

杨雨 2007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