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至1997年
    
“5、31事件与”6、4”戒严:
       
1996年5月31日中午,一张张雪白的纸片从重庆的闹市区、重庆百货大楼的第七楼窗口向下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一时间,树梢上、街面上都布满了白花花的纸片。人们纷纷上前抢着观看。这可不是平常的纸片,而是一张张强烈诉求民主的请愿传单。这些传单有些是几个口号性的小纸片,如”强烈抗议中共当局血腥镇压`六、四’民主人权运动”!”强烈要求中共中央为`六、四’民主运动平反昭雪”!强烈”强烈要求撤销李鹏总理,恢复赵紫阳同志的党政职务”  !”强烈要求摈弃祸国殃民的毛泽东思想”!”强烈要求摈弃独裁专制、实行民主政治”等。这一张张传单口号表述着民众渴望民主的诉求,表达了”六、四”民运遭受血腥镇压以来而抗争发出的最强音。最引人注目的大传单写的是《致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关于平反昭雪”六、四”惨案十条请愿书》和《略论没有人民民主的中 国悲剧》。十条请愿书这样写道:
 
中共中央、全国人大:
     
为杜绝反右、大跃进、人民公社、文化大革命及”六、四”一系列灾 难运动重复发生,重庆民主联合会特此上书,恳请中央和全国人大以国家民族的长治久安利益为重,认真审议此十条请愿书,望宽容采纳。
 
     一,重新评定”六、四”民主运动,彻底为”六、四”运动的死难者平反昭雪并作出安抚赔偿;
     二,释放与”六、四”运动相关的在押人员和民主人士如魏金、王丹等;
     三,摈弃独裁腐败专治,实行全民公选国家领导人,建立建全独立法制,彻实依宪依法治国,彻底摈除独裁专制;
     四,遵守国际公约,尊重人权、保护人权;
     五,严惩高层腐败犯罪,严控独裁经济支配权力,发 扬廉政爱民精神;
     六,摈弃没落腐朽的独裁共产专制,取消四项基本原则,尤其要杜绝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毛泽东思想继续危害党和国家人民,实行三民主义,和平统一台湾;
     七,撤销李鹏总理,恢复赵紫阳同志的党政职务:
     八,允许人民享有结社、集会、游行示威和政治言论及出版自由。不要玩弄宪法,愚弄人民;
     九,拥护老一辈革命家关于重新评价毛泽东功过、彻底清算毛昏君的祸国殃民罪;
     十,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置换天安门的毛泽东画像,改”毛主席纪念堂”为”千古罪人堂”,设四千万在毛泽东一系列灾难运动中罹难者的象征性灵位和被毛昏君迫害致死的老革命家的灵位及毛昏君 的跪身谢罪像 ,以警世人勿忘历史,奋发图强,振兴中华!
       
此    致    
                       
重庆市民主联合会          1995年11月
       
以上十条请愿书因抄家未留下原稿,我回忆大概内容是这样。致于《略论没有人民民主的中国悲剧》原稿较长,不能回忆了,它的大致内容就是《略论毛泽东十大罪》的内容。
       
以上传单在解放碑撒发后不一会,警察警车蜂拥而至,对重百大楼周边进行了警戒。我在远处看见他们用长杆把树上的传单收尽后才回了家。
     
其实,以上传单早在1995年11月前就写成了。在此前,我是听了国外电台广播,说以天安门母亲丁子玲为代表的几十名”六、四”死难者的母亲和中科院的几十名科学家因上书中央,请求为”六、四”事件平反而受到不公正待遇,我出于义愤之情,便利用我在李家沱岔路口砖厂办公室的油印机刻写印出了大约二千多份传单。我先是向中央各机关和各新闻媒体等单位寄发……后来,我被捕后,据办案人员披露,为查实传单的组织和个人,重庆公安对全市的各大小企事业单位都进行了字迹普查,耗时耗力花了好几个月时间。侥幸的是,李家沱派出所来我砖厂排查时,我出差在外,躲过了一劫!以后,与我关在同一监舍的一个处级经济犯也证实,他们单位也排查过笔迹:”想不到竟然是你!”
     
我5月31日在解放碑撒发传单后,于6月1日借故说我在永川的一个亲友死了,向宋厂长请了几天假便乘车到了成都。
     
我原打算要在成都闹市区去撒传单再北上的。但转念一想,如果在成都撒了传单,很可能对北上请愿会造成不良影响。因此我只在成都住了一宿,便于第二天上午乘飞机到了北京。
 
(后来,据办案人披露,我5月31月在解放碑撒传单后,案情即刻就报告了公安部和中央。江泽民即时对本案签署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李鹏签署了”务必尽快破获此案”追捕令。重庆警方即于6月1日便对去往北京的飞机和火车实行了严密布控,目的不仅是要抓获撒传单的人,更是要阻止”重庆民主联合会”的人去北京请愿闹事,以免造成重大国际影响。如果我从重庆无论是乘飞机或火车去北京,在严密的布控检查下必然会被抓获!这说明我在成都没撒传单也是正确的,否则就北上不成了!)
     
飞机抵达北京机场大概是上午10点左右。我在去天安门的民航客车上下车时扔了10几张传单在车内。(此举过早暴露了我的行动,故使天安门广场如临大敌加大了警戒)我想到天安门去大撒一把传单。但到了天安门,我发现有大批的便衣警察在四处游动。如果撒传单的话,肯定跑不脱!我在天安门周边转了两圈后,见实在无法下手,便去到一个名叫六里桥的地方吃了饭,找了个招待所休息了。 
     
翌日上午,我带着传单又来到了天安门,我看四周仍然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控严密的便衣。于是我把天安门周边的环境认真观察了一下后,目择了几个防控较弱的点就又回招所休息了。
     
6月4日上午,我又来到天安门广场,心想今天是”六、四”纪念日,再危险也要把传单撒出去!我便按头一天的设想,找他防控薄弱的点,隐蔽地在天安门的红墙树丛中散发了几十张传单,然后急转身去大前门方向的地下通道出口处撒了几十张传单,便顺道进入地铁站乘车逃离了现场。
     
尔后,我趁地铁车停站时,又匆忙在坐位下撒了一把传单便钻出车厢逃出了地铁站。
     
在离地铁站口不远的地方,我招呼了一辆出租车,要他把我送到天安门去。
     
出租汽车司机说:”我刚从那边打紧过来,天安门正在紧急戒严,因有人撒请愿传单!”(后来我听说,外国电台对”六、四”天安门戒严也作了报道)
     
我说,你不进天安门,只靠近天安门停车就行了。
     
司机仍拒绝道:”不成,那里的车简直是水泄不通!”
     
我说:那你拉我去美术馆看看。
     
司机让我上了车,忿然对当局抱怨道:”现在这社会,当官的真是太腐败了,让那些民主人士请请愿,示示威也是好事!”
     
我见他如此说,便大胆自白道,我也是个在天安门撒传单的人,我就想回头去看看天安门现在的情况怎样了。
     
司机吃惊地看了看我,”你的胆儿真大,想要回去自投罗网?”
     
我说我还带有一些传单,如果人多混乱的话,我可趁机还撒它一把。
     
司机又看了我一眼:”我劝你还是莫去了。你把乘下的传单给我,我出夜车时帮你撒了就算了。”
     
我说:那好,就麻烦你出夜车时帮我把这些传单撒一撒。于是我谢过司机,把余下的一把传单交给了他,然后在美术馆下了车。
     
我在美术馆签名参观了一个画展后,在一小食店吃了点东西便回了招待所。
     
说来也巧,刚走到招待所的服务台前,便听一服务员对另一服务员说道:”刚才有个通知,说要对外地来京人员严加清查上报……”
     
我一听这话,便知这是针对我来的!于是我急转身收拾起行囊赶到了去天津的汽车站,马不停蹄地逃离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