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很多头衔的北大教授孙东东公开宣告至少99%的老上访者是精神病患，并且鼓吹将这些人关进精神病院才是保障他们人权。东东事件，引来网上讨伐汹汹。

对孙东东的讨伐的理由肯定十分充分。一个教授空口无凭大放獗词指一个群体99%患精神病，属学术不端；作为一个有民事行为能力的人，诬蔑一个群体99%是精神病，应该是侮辱行为吧；要将一个群体的99%关进精神病院，无异于纳粹言论，除了中国等少数国家，法律也不能容忍；在迫害上访者愈演愈烈的今天，公共舆论遣责责其为虎作伥，恰如其分。此外，鄢烈山查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不诚实也查有实据—–为豁免公立医院见死不救之罪，以精神病患不得强制医院为例，证明医生看到病人无医而死毫无过错；而对政府不明不白强制将一个公民关进精神病院，则称是对这些人人权的最好保障。

然而在中国特色之下，群情再激愤，其实对孙东东也无能为力。你说他学术不端，北大学术委员会肯定不会审核其99%数据的来源，更不会对其施加惩治；你说他侮辱了人数不少的一个群体，却没有原告去起诉他（在网上骂警察不论有无原告也可以拘留，骂访民谁去关心呢？）；你说他发表纳粹言论，为虎作伥为迫害访民助威，我们的党和政府更要含笑不语。这一切是为什么？我们认为孙东东挑战良知底线，是为恶者的帮凶，是二十一世纪的新纳粹，但是以党和政府的标准衡量，他恰恰是值得大力支持、倡导、封赏的善舔屁沟的“政治上的明白人”。这个“政治上的明白人”对孙东东们可不是虚衔，它不只是免罚金牌，自我党知识分子政策由打压转变为收买之日开，它更具有政治地位、经济利益、社会“声望”巨大含金量。（如果说以前知识分子丧天良多数是为了免除迫害，尚可原谅；今天丧天良的知识分子则普遍是践踏民众权利邀宠求进求利，罪不可恕。）

举一个孙东东同类余秋雨为佐证：从文革舔屁沟舔到今天的余某，对其尽管口诛笔伐者层出不穷，特别是指斥四川地震中被倒塌的学校建筑压死的学生们的家长试图追究豆腐渣工程是被配西方敌对势力利用的“含泪”媚文出来之后，其“民愤”更大。但是，他牺牲自己的良知所换得封赏其诱惑力可能少有知识分子能抵挡：官赐“文化大师”顶带，官赐“余秋雨大师”工作室，上海政府年赏资金数以百万计，官家电视报刊大红大紫永不变色。有此利益激励，余秋雨安不妄想舔到死，甚至“向天再借500年”一直舔下去？我想，孙东东数不过来的顶带花羚及其蕴含的巨大利益，同样会激励他像余秋雨一样“明白”下去的。“民愤”在巨大利益面不堪一击，我们想以公共舆论来唤醒孙东东、余秋雨之流的良知，恐怕是与虎谋皮。

中国特有的信访制度，正如中国福利制度被秦晖等人称为负（反）福利制度一样，在很大程度上已异化（我不知道党和政府的初衷是什么，只好用异化这个词）为打击信访制度，全国蛛网般的信访机构配以警察及各类公权部门，劫访、便衣软禁、殴打访民、关黑狱、办“学习班”、株连访民亲属、拘留判刑，利诱、分化、威逼恫吓，现在似乎更通行关进精神院（众所周知，杨佳母亲被认为有上访的可能，就被关进精神病院数月之久，梁文道在他的文章中称，某县居然视30%信访人员关进精神病院为信访工作政绩，写进信访总结报告中吹牛），无所不用其极。正因如此，于建嵘等学者认为对访民而言，信访是一条“不归路”，不仅无助于访民维权，反而让访民付出了比原有损失更大的代价，所以他们力主取消信访制度。但是这一主张没有得到官方的回应，相信清官政治的中国民众也像吸毒上瘾一样迷上了上访，前赴后继走了这条不归路。官方不取消这种使无数访民深受其害的信访制度，其原因我不敢推测，但信访制度给人以德治国、清官政治的幻觉，使民众寄望于万一碰上清官的的机会，具有安慰剂、麻醉剂效果，也使侵权的公权部门及权贵大大减少了被推上法庭的尴尬，同时建立信访制度实际上使社会上相当大部分的不公事件在信访过程中“泥牛入海无消息”，而不以司法手段来将不公事件合法化，对司法颜面的维护有所补益，这些功效的确是客观存在的。

信访与司法相比，没有刚性的法条限制，可和稀泥，可久拖不决，可采用如上所列的各种“灵活”手段打击信访者，以达到“化解”冲突的河蟹功效。实施这些手段当然需要无良学者的肉喇叭们的“理论”和舆论支持，善揣上意的孙东东们抽其所好、为虎作伥的官方需求就更加强烈了，需求越大，价码越高，所以孙东东、余秋雨获得如此高额的封赏就不难理解。更可怕的是，对孙东东、余秋雨的高额利益激励，具有极强的示范效应，这也是“砖家”、“叫兽”队伍不装饰壮大的原因。

我们不仅对孙东东们无能为力，相反“民愤”反而是孙东东们向官家讨赏的重要砝码，就如战争片中那些脱衣服亮出身上的伤痕展示其消灭国军的功劳、苦劳一样。所以孙东东们更会东此不疲地生产民愤。从这个意义上，民愤不仅无助于孙东东们悔改，反而成了对孙东东们又一重激励。

舆论如果无法与现实对接，其力量是何其微薄，正如倡导官员财产公示制度万众齐声的“脱吧，该你了”无人接招一样。网络称之为左棍的一群人总在嘲笑问责的网民只敢躲在网上说实，不敢身体力行地实践，我觉得他们的嘲弄的是有道理的。如何找到舆论与现实的对接机制，这是个难解的题目，看许志永博客、看北京一公民提出参选国家主席的要求新闻，才真正使人有了一丝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