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国家国庆很少阅兵,他们相信国庆是人民的欢乐而不是领袖的威风。只有专制国家看重阅兵,不惜劳民伤财,以武力显示统治的权威。
国庆为什么要举行阅兵?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首先我们必须将阅兵与军事演习分开。军事演习是军事训练中进行实战试验的必需步骤,但阅兵完全同军事训练无关,它是国家夸耀武力的表现,同时也是国家领袖或元首显示个人威风的机会。所以阅兵绝对不是「与民同乐」,而是领袖独乐。阅兵既是对国外假想敌的一种示威,也是对国内老百姓的示警,暗示执政者手中握有庞大武力,既足以击溃任何外敌、征服对方,也足以镇压一切内乱,它本身就含有武力至上的军国主义精神。
欧美等国举办阅兵的情况和国庆
因此,阅兵会使人想起希特勒当年在检阅台上举手平肩,面对法西斯挺进队操演的那种不可一世的气慨,也会使人想起金日成或金正日在检阅时欣赏朝鲜步兵方阵踢脚整齐的喜悦。阅兵绝对是领袖的玩意儿,同人民无关;那些被指派来参加检阅表演的学生队伍,只是阅兵大场面中的积木,任人摆弄,以千万人身躯去凑成一个官方喜爱的图案,辛苦有份,哪有欢乐可言。
奇怪的是,自由的法国在国庆日也会举行阅兵。这只能说明是法国元首们对拿破崙传统之不自觉的因袭,它与伏尔泰和卢骚的精神格格不入。俄罗斯的阅兵是斯大林传统和冷战的产物,义大利的阅兵是罗马帝国的传统。印度和巴基斯坦的阅兵是彼此向对方显示实力的表现,伊朗的阅兵是代表伊斯兰极端教派对以色列和美国的敌视。台湾在蒋家皇朝时代的阅兵是表示反攻大陆的决心,李登辉时代的阅兵是显示台湾有实力抗拒解放军的入侵。世界上所有阅兵都是有政治目的或政治野心的。
但北欧和加拿大从来不搞阅兵,它们根本没有阅兵观念和习惯。英国和美国人民也不喜欢阅兵。英女皇诞辰日所举行的侍?队检阅,只是一种对女皇表示崇敬的仪式,并不是夸耀军力之举。美国在历史上有过三次阅兵,其中两次是一九五二年和一九五六年艾森豪威尔就任总统和连任总统时在就职典礼上举行的,另一次是一九六一年甘迺迪当选总统时举行的。艾森豪威尔是职业军人,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任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指挥北非登陆和诺曼底登陆,战后出任北约武装部队最高司令,之后他在本国获选总统,自不免有军人骄视胜利的雄心。肯尼迪二战时曾任鱼雷艇艇长,其艇被日本驱逐舰击沉,他在万难中拯救同僚,历经七日逃生挣扎而获救,所以他在总统就职时举行阅兵,带有雪耻意义,并非为了夸耀军力。一般说来,美国人都不喜欢阅兵,更不会在国庆日搞阅兵。
无论加拿大或美国,有一个观念是非常清晰的:国家是人民的,不是元首的,元首只是人民可以撤换的公仆。因此,国庆是人民的喜庆日子,不是元首的喜庆日子。所以国庆日一向由民间自己举行嘉年华式的庆祝,有花车巡游,有化装表演,有音乐舞蹈等;人民会自动在家居竖起国旗,在身上插上或穿上国旗,脸上贴上国旗,去参加各种嘉年华式的活动,地方政府或社区会免费派蛋糕,大家自由自在地欢度国庆,哪有像北京这样,对人民进行严密戒管,一切只听官方摆佈,在一股杀气腾腾中举行国庆的。
中共六十年国庆阅兵十三次
中国的「人民共和国」实际上是一个由枪桿子里出政权的专制国家。毛泽东时代,从一九四九年起到一九五九年,每年国庆都举行阅兵仪式,总共搞了十一次。一九六○年,因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引起全国大饥荒,饿死几千万人,毛泽东被迫退居二线,中共高层在提倡节约声中将国庆改为五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决定只在大庆时搞阅兵。事实上,从一九五九年之后,中共内斗不已,整个党已无心搞阅兵,从此连续廿四年没有搞过阅兵式。直到毛泽东死后,邓小平掌权,一九八四年邓借建国三十五周年的小庆日子,又搞起阅兵来。此后,江泽民和胡锦涛有样学样。江在五十大庆搞阅兵,胡在六十大庆搞阅兵。无论邓、江、胡,他们搞阅兵的心态都是一样的,就是想在任内一显个人威风,以宣扬他们领导国家军力大大扩张的功绩。
事实也是如此,中共执政六十年,国家对人民亟需的医疗、教育、福利等方面的支出,始终停留在很低的水准,而军费支出已跃升为世界第二,成为世界第二军费大国。中国军备扩充是超速度的。一九八四年邓小平阅兵时展出的武器都还是一般常规性的。一九九九年江泽民阅兵时展出的四十二种大型装备,除两种外其余四十种都是首次亮相的新式武器,被认为是中国军史上最现代化的一次国庆阅兵。今次胡锦涛的阅兵,一般预测,会展出歼十战机和巨浪二型潜射导弹。近年来中国重点发展的海军和资讯化战争武器,则估计不会亮相。
阅兵劳民伤财国内有识之士反对
世界上的阅兵,多数同专制、独裁、好战的政体相关连。从希特勒、斯大林起,一直到中共和朝鲜,都很看重阅兵。专制政体本身就是靠武力来维持统治的,所以专制国家必然重视武备的扩张。其后果自然会引起邻近国家的警惕,相互投入军备竞赛行列。在亚太地区,受中共军事威胁最大的是台湾,虽然马英九上台后实行交流政策,缓和对垒局面,但大陆对准台湾的导弹陆续增至一千五百枚,不能不说是台湾心腹之患。其次是日本、印度以及同南沙群岛利益有关的国家。阅兵虽然在北京举行,其影响力却是国际性的,全世界都在注视中国崛起会否成为亚洲和远东的新霸主。越是中共要显示自己军力的强大,越使邻近国家和世界对中共武备扩充提高戒心。
阅兵对国内人民带来的不便和祸害,数之不尽。早从去年冬起,中共便在北京建立阅兵村,以优渥的待遇调训阅兵队伍。同时开始徵选女兵,选拔阅兵演出学生,极度挑剔。随后又与北京毗邻六省市签订加强防治协议,首先在北京外围加强堵截危险分子,进而推及五环至二环,动员数十万武警和公安进驻北京,部署各区防务,增设道路围栏(拒马),动员街坊巡逻员,佩带红袖章,分驻各街道。命令天安门附近酒店在国庆期间停止接待旅客,高楼届时都得关闭窗户。此外,又严密封锁网络,禁止博客传递消息,禁止传媒在国庆期间报导刑事案件,所有上访者都被遣送离京,维权和异议分子全受监管。防禦之严,超过奥运,使整个北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算是哪门子「与民同乐」的国庆?!
国内有许多有识之士早已反对阅兵,认为这是劳民伤财之举,但他们的声音无法在国内传媒和网络上出现,只有《炎黄春秋》於去年冬敢於发表三位作者的呼籲,反对阅兵,要求停止。国外传媒透过管道访问知名经济学家茅于轼,他公开表示阅兵是极权独裁者锺爱的游戏,与现代政治文明格格不入。国内有人向全国人大常委会呼籲,请它行使权力,阻止阅兵,终结此种虚骄陋习,但主持全国人大的委员长吴邦国,还是同胡锦涛一丘之貉。胡锦涛怎会肯放弃在任期中难得一遇的大庆日子,以显示个人威风!
阅兵对国内激情的民族主义者和海外「爱国」华侨倒是一帖重量的兴奋剂。他们只盼中国强大,超越世界上所有大国;今天是中国可以说不,明天是你们不能对中国说不;习近平访问墨西哥时高调指责西方人对中国说三道四,就是无意中透露了这种心态。
海外「爱国」华侨的民族主义,是他们在国外受过委屈的条件反射,中国强大足以提高他们在侨居地的社会地位。他们决不会计较母国的政治是什么体制,人民有没有自由,因为他们自己身处自由国度,已无自由匮乏之虞。无论国内和国外的民族主义者,都是官方所重视和倚重的一群 ,因为他们有利於专制统治的稳固。官方搞阅兵,也是想藉此促进国内外民族主义的抬头,以助其稳固焦头烂额的统治。
二○○九年九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