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法会财委会经马拉松式审议669亿元高铁拨款,再度未能完成讨论和表决。时间的延后,对高铁工程获民意支持的趋向不利。日前民调显示,反高铁民意较半年前劲升2.8倍,使正反两派民意各佔四成,而调查发现,59%受访者自认对事件认识「好少」。从民意趋向来看,随着市民认识增加,很可能半年前对建这工程觉得无可无不可的人,转而採反对态度。

高铁工程的正反意见,本报昨天已概括列出五个问题阐述,兹不赘。由高铁引申的政治议题,倒值得在这里略作探讨。

首先,是建制派指立法会反高铁议员採取所谓「拉布」战术问题。立法会的职责在仔细审议,这种制衡行政的手段,自不可能如专权政治那样以高效率循例通过如仪。昨天议员提出的问题,大都是通过拨款前政府有需要釐清的。人们要问的反而是:为甚麽政府与建制派急不及待,要速战速决呢?无论立法会还是财委会,建制派都佔多数,如果他们的取态,与社会上民意的变化趋向相反,也就是说,如果市民对高铁种种问题越知得多,反对的声音就越大,那麽最终即使拨款仍获通过,政府和建制派议员也要赔上声誉和公信力。

其次,社会上许多反高铁的声音,不在于高铁应不应建,而在于政府对这样大的工程谘询不足就仓促上马。港英时代对大型基建、重要交通网络,甚至教育改革、医疗改革,都会找香港以外的顾问公司(通常是与香港政商没有关联的如新西兰、澳洲的公司)先作可行性研究,再交香港的特设委员会审议,然后送行政局,有时还会出绿皮书或白皮书谘询民意。这些程序,在高铁工程中都消失了。政府文件提出的一些理据,多是先有结论才拼凑的非数量化空泛理据。这项大幅影响市民生活的工程,竟然没有真正谘询过市民,包括直接受影响的大角嘴、葵涌居民。是草率,还是有急速上马的难言之隐?

其三,讲到难言之隐,难免使人想到「一国」在香港的介入角色。中国要建立纵横的高铁联网,以炫耀国势,于是香港也就必须参与,不管香港是否有此需要。事实上,香港只要保持现有的自由、法治,在中国经济发展中必然有金融业的角色。香港只要继续维持与世界连接的高效率的机场,香港就不会因为少了高铁而被边缘化。香港必须建高铁,及必须急急上马,若是中国的意图,那麽就显示「一国」对香港高度自治的介入已不仅限于政改,而且触及基建与民生课题。港人治港也就沉沦为「自讲」矣。

其四,立法会对高铁拨款的审议,又使市民想到立法会功能组别存在的不合理。且不说功能组别议员中,是否有人或所属团体,涉及高铁工程的利益,就算从为工程界、建造业增加职位的角度来考虑,工程界和劳工界功能组别议员也会依从自己所属界别利益去投票,而不是从香港整体与长远利益着眼。这与普选产生的议员显然不同。因此,高铁争议也进一步唤醒香港市民争普选的意识。

其五,高铁争议中冒起了香港的80后。支付高铁建造费的公帑,主要来自50、60、70后的市民所缴的税金。高铁建成,老人可能享用不上或享用时日不多,而80后正经历“成长的烦恼”是高铁的受益者。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80后反而成为反高铁的主力。这说明,儘管政府垄断了资讯的发放,儘管多数媒体已受到北京和建制派拢络,但80后青年从网络上所得资讯,以及他们的独立思考与网络联繫,使他们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从高铁争议而催生80后的崛起,从高铁议题而带出的政府决策草率、立法会功能组别存在的不合理、中国对高度自治从政治到民生的干预等等政治话题,加上亲中人士恶形恶相的恫吓嘴脸,将促使香港政治生态发生变化──一股以青年人为主力的抗争洪流将告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