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部长蔡开公开批评“三俗”是好事,但笔者认为,那不过是官样文章,最终于事无补,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所谓三俗就是围绕着人的生理本能或生存本能制作的文艺节目。人一过百,形形色色,低俗、高雅各有所好。有喜欢孙猴子的,就有喜欢猪八戒的。有喜欢妙玉的,也有喜欢薛蟠的。三俗固然属于低级趣味,但一有需求,二不违法,三有钱赚,官方大可不必多加干涉。
在文明国度,三俗艺术如同街头买臭豆腐烤串的小贩,属于精神文化方面的拾遗补缺,可以满足部分人的嗜好,难登大雅之堂。
我国则不然,那些根本上不了台面的三俗货色,不仅牢牢占据着公共平台,而且总能在电视台黄金时间播出,甚至能登上收视率最高的春晚。如今,不男不女的小沈阳,以取笑残疾人为能事的赵本山,以及充满恶俗诨口的二人转在中国大红大紫、炙手可热,确实很反常。
是中国人生性喜欢三俗吗?不是。中国有五千年文明史,三俗从来不为主流价值所认可。大家可以容忍其存在,并不等于欣赏追捧。
是中国人没有鉴赏能力吗?也不是。什么是高雅?什么是低俗?大众心里都有杆称。人们观看三俗表演,多半是无奈选择。
谁都知道,社会的进步不仅是GDP的增长,更需要文明水平的提高。被低俗文化统治的舞台,不可能引导高品位的精神追求。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出现三俗几十年如一日统治公共平台现象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中国大陆正处于社会转型期,利益之争、制度之争、思想之争、道德之争空前活跃,各种社会矛盾凸显,中国法治如何建设?道德如何重塑?政治体制改革的出路何在?迫切需要公共平台深入探讨寻求答案。然而,作为反映国人精神文化的公共平台,舞台、荧屏,媒体文娱节目基本上由四大类主题覆盖:一是歌功颂德,二是古装武打,三是无病呻吟,四是无厘头搞笑,已经到了无益、无聊、无羞、无耻的程度,早已为有识之士所不屑、不齿。
由此可见,如果就三俗现象反三俗,根本不可能取得成功。因为,迄今为止,所谓的高雅艺术远不足以填补低俗文艺市场空缺。
要想让文艺市场繁荣,出路很简单,还是要回归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状态。取消干预、审查限制,不揪辫子,不扣帽子,不打棍子,实行宽松、宽容、宽厚的三宽政策,给文艺创作充分的自由空间。
尊重了艺术创作规律,优秀作品必然脱颖而出,反映公众心声和愿望的作品必然受到大家热捧,低俗作品才可能退出主流公共平台。
三俗虽属低级趣味,总还有真实成分。时下所谓高雅艺术只是不过是形式华丽,内容假大空,远离现实,少的是对公众利益的关切,多的是揣摩上意迎逢吹捧,其用心用意远比三俗更令人生厌。
其实远不止舞台上的文艺演出低俗,笔者接触过N多官员,其中许多人台上假念经,台下讲黄段子,人前装腔作势,人后受贿索贿,人格之低下令人咋舌。近年来有关方面树立了两位领导干部先进典型:一位是呼和浩特市委书记牛玉儒,一位是小岗村第一书记沈浩,两人尽管都有许多过人之处,但一个令人难堪且无法回避的事实上,他们过早去世都与大量饮酒有关。全国楷模尚且若此,其它人的道德水准不卜可知。
历年全国人大开会,媒体总要列举民众关心的十大问题,在这些问题中,对于腐败的强烈不满雷打不动地高居榜首。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头号问题解决的如何?大家有目共睹,就无须笔者多说了。
其实,对于官场和公共平台的表现,国人早已作出了评价:没正形,没正事。什么是没正形?遮遮掩掩,不敢公开透明就是没正形。什么是没正事?搞花架子,不解决民众关心的问题就是没正事。没正形,没正事也就不可能有正气,正气得不到申张,必然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鸡鸣狗盗之徒弹冠相庆,有识之士退避三舍。
试看我们的公共平台,几曾给公民过提供话语空间?
三公消费问题大家批评了三十年,三十年来以几何级数增长,可曾有一家媒体深入细致分析,并提出专业化的解决方案?
财政公开喊了几十年,到现在几乎没有一家政府按国际通行标准公开过财政,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拆迁引发的矛盾空前激烈,文艺作品何曾有过点滴反映?
党大还是法大的矛盾困扰国人至今,能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结论?
许多亟待解决的严重问题,人大解决不了,政府解决不了,执政党也解决不了,为什么不能通过公共平台寻求解决办法?
公共平台对于公众关心的问题装聋作哑,置之不理,与之相关主题的文艺作品禁止出笼,而舞台、荧屏、版面总需要填补空白,于是三俗作品应运而生。
面对三俗表演,一些人们如同吸食了鸦片一样忘乎所以,伸长脖子,张着嘴傻笑。可就在台前幕后,人们不得不面对令人毛骨悚然又无可奈何的现实:巨额欠薪、黑砖窑、开胸验肺、瓦斯爆炸、屠童、跳楼。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公共权力、公共平台没正形,没正事,最终的买单者就是全体社会成员,主要是平民百姓。
社会要想取得文明进步一定要解决民众关心的现实问题,解决现实问题的根本出路在于公民参与。在几千年奴才、奴隶文化熏陶下,国人已经习惯于当顺民、草民,要成长为合格公民需要付出艰苦努力。努力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把公共平台改造成表达公民意志和心声的场所、批评和讨论公共事务的场所,传播公民理念的场所。
公民没有地位,公民文化没有市场,公共事务不能在公民参与下解决,“三俗”闹剧还会上演,道德滑坡还会持续,意想不到的悲剧还会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