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年六四后,美国前总统尼克逊到北京,他跟邓小平说了一句极具智慧的话:「以前反对你们的,是你们的敌人,现在反对你们的,很多都是你们的朋友。」据说,邓小平听了此言,沉吟了一阵,其后提出了因应世局的28字方针,最重要的几句是:「善于守拙,绝不当头,韬光养晦……」。用通俗的话来说,意思就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20年过去,中国靠着当世界工厂和国富民穷政策,变得财大气粗起来,认为有钱有军力就可以在国际社会不再「守拙」、可以「当头」了。许多国际政要对中国也「睇钱份上」,给足了面子,甚至对中国的专权政治加特权市场经济的体制赞誉有加了。然而,这些国家的掌权者,说甚么视中国为战略伙伴,说白了就是有相互利用价值,绝不等于视中国为真正朋友。因为真正朋友必须有共同的价值标准,也就是所谓「共同的语言」。
刘晓波去年底被审判时,他所作的「最后陈述」,题目是《我没有敌人》。最近内地网民的搞怪网评有一条是:宣称「我没有敌人」的×××(刘晓波)获诺贝尔HP(和平)奖,我朝老大哥非常恼火,冥思苦想后确定了一个更响亮的口号:「我没有朋友!」
这是至今为止笔者看到的关于刘获奖事件最一针见血的评语:刘晓波没有敌人,中国没有朋友。
刘晓波在「我的最后陈述」中,说他坚守20年前表达的信念:我没有敌人,也没有仇恨。「所有监控过我,捉捕过我、审讯过我的警察,起诉过我的检察官,判决过我的法官,都不是我的敌人。」他宽恕所有迫害他的人,期待他的国家是一片可以自由表达的土地,期待他自己是中国绵绵不绝的文字狱的最后一个受害者。
然而,敌情观念却是所有极权国家的中心意识。在专权政治掌权者眼中,内内外外都是敌人。正如刘晓波所说,「敌人意识毒化一个民族的精神,煽动起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毁掉一个社会的宽容和人性,阻碍一个国家走向自由民主的进程。」
人生如同一面镜子。你对着镜子笑,它会对你笑。你把别人当朋友,别人也把你当朋友。你把别人当敌人,别人也会把你当敌人。一个国家一个政权,也是如此。
刘晓波获和平奖以来,全世界几乎所有国家的掌政者,和在媒体发声的学者名人,都一致赞扬诺贝尔和平奖评委会的决定,认为刘是实至名归。个别国家基于与中国经济利益的考虑,回避对刘获奖的评论,比如新西兰总理基伊(JohnKey),就一直被记者质问,问他是不是连句祝贺的话都不能说。相信这种不断被追问的情境,也会在香港一些政治人物身上发生。即使再怎么亲北京,对自己的政治经济利益如何有顾忌,总说不出对「和平奖亵渎」这种话吧,说出来不是自毁名声吗?
另一方面,中共对刘获奖消息封闭,对全国各地饭醉(犯罪)庆祝活动打压,对撑刘人士逮捕,对刘霞软禁,就恰恰证明诺贝尔和平奖的决定正确:刘要求实现宪法赋予人民的权利,决非无的放矢!专权政治以全部行动证明了刘争取人民权利,是应有之义。
然而,中国对诺贝尔和平奖施压已有好多年了。为甚么这次不灵了呢?原因当然是刘晓波纯粹是「以言获罪」,得到全世界绝大部份国家和人民的同情与支持。但另一方面也因为中国的专权政治抵触普世价值观,已越来越在全世界失尽人心了。
以钓鱼台事件来说,若就事论事,日本霸占了这些有争议的岛屿,还要宣示主权,逮捕中国船长,在道理上是说不过去的。然而,对这桩是非分明的事,全世界200多个国家,几十亿人,竟没有人站出来为中国说句公道话。再看南海之争,这次诺奖事件,中共在世界上真是没有朋友。著名博客杨恒均一篇贴文的题目是:《世界开始向中国说「不」》,相信这是已开始并会持续发展的趋势。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笔者期待诺奖会使中国当权者有所醒悟,认清世界趋势,尝试致力民主转型。笔者的朋友说无可能,而这几天事态的发展,似也证明笔者的期待太乐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