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主转型路径探讨”征文
人们从不同角度窥视人类历史的演进,就会看到历史的不同景观,因而也会对历史做出不同的解读,形成不同的历史阶段的区划。从人类生产工具变革,可将人类历史分为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青铜时代、铁器时代与电子时代(或信息时代);从人类争战使用的武器变化,可将人类历史分为冷兵器时代、黑火药时代、近代兵器时代、现代兵器时代和热核兵器时代;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变革,可将人类历史分为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等等。这一些对历史不同标准下的不同时代的划分,都从不同的侧面在剖析着丰富的历史的不同内涵,增进着人们对历史的分析与认识。
纵观人类几千年蹒跚而来的脚踪,就处理人与自然及人与人的矛盾关系的方式而论,大际可以将人类历史分为几个阶段,或者叫几个时代,即胡子时代、刀子时代与桌子时代。
所谓胡子时代,就是人类社会的早期,由于人类对外在自然及其本身均缺乏认识,掌握的自然知识与人文知识均极其有限,应对各种问题时,要么凭动物遗传的本能,要么凭手耳相传的经验。在这个时代,只有经历过的事物,才有感性的认识,才能形成经验。而这种经验性的认识在当时也无法通过相应的如文字之类的传承,而只有口耳相传,即以身体符号或语言来将经验教训告知族类及后人。这种建立在亲眼所见与亲身所历及其以故事口耳相传的方式,在族群中就自然形成谁生命长,谁就经历得多,见得多,听得多,因而谁就对处理问题可能提供出相对好的方式,谁就可能最大范围提供对族群趋利避害的机会。所以这种凭经验,靠亲历,借口耳相传,来应对自然及其人类自身问题的方式,就决定了族群中的年长者拥有天然不可替代的权威,最能接近族群利益最大化的需要,从而自然形成了族群中胡子最长(即年纪最大)的人,成为处理各种矛盾的仲裁者,所以这个时代就称为“胡子时代”。
胡子时代是人类早期应对事物能力极其低下,部族生存与延续成为第一需要,人类种群生存与自然天灾的矛盾成为首要矛盾,处理事物只能依靠经验的这样一个时代。这种凭胡子来确定部族中对事物裁决权威的方式,在远古部落中是普遍的情况,今天我们所看到历史研究中陈述那些部落长老,通常都是部落中最高寿的现象,就是例证。应该说至今人类在某些领域仍然延续着这种习性,在家族与农村中,出现矛盾时,通常能够出来取得大家信任的裁决,多是家族或村中的长者。
这种建立在完全凭经验来裁决事物的胡子时代,源自于人类对事物认识的极其有限与应对事物能力的极其低下。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人们不断摸索、总结,积累起越来越多的对事物认识的经验,并在此基础上,人类对生产工具不断改进,从而增长了应对事物的能力。同时,在传承人类认识经验上,也突破了原来仅仅口耳相传的藩篱,创造了文字与其它承载信息的符号。在此基础上,人类认识与改造世界的水平得到很大提高。
伴随人类繁衍生息,群体不断增加,人类适应与改造自然能力不断加强,人对自然走出了完全被动的承受与适应,人类能够凭借自己族群力量,在适应自然的同时走向主动利用自然,并施加自己的影响而在一定程度改造自然。随着这种人数增长与力量加强,人类面临对自然资源,如游牧民族的草原与农耕经济的土地的争夺。由此,人类由主要对自然被动适应求生的时代,转变成人与人争夺资源,求得更好生存发展的时代。
伴随对自然资源的争夺,人类社会出现了国家、政权、军队、警察,世界进入战乱频仍的暴力纷争时代。在这个时代,不仅一切胜负成败决定于力量,而且一切对错是非也决定于力量。不仅优胜劣汰成为天道自然,而且成王败寇变成历史正当。这种暴力崇拜最后发展到强权即是真理,强权即是正义,权力中心就是“真理”与“正义”中心的邪恶境地,以至于“伟大、光荣、正确”就成为强权的专有冠冕。这种依托于武装暴力,假借起权力机器,来抢夺与垄断资源,进而霸占社会真理与正义的时代,可以形象地称为“刀子时代”。
刀子时代是人类整体进入凭借暴力争夺资源的时代。这个时代迷信武器,信奉权谋,推崇厚黑,崇拜暴力,倡导斗争,主张专制,厉行镇压,泛滥屠杀。社会横行着狼性法则,人类肆虐着丛林定律。
刀子时代发展到颠峰时期,人类终于暴发了两次世界大战。在战争将人类整体推向毁灭的边缘时期,人类终于认识到这种迷信武器、崇尚暴力,只以力量强弱来论输赢、定是非、分资源的方式,必将最快将人类带入自我灭绝的境地。于是一些有人类整体福祉责任意识的人,在两次世界大战的血腥中,以联合国为平台,凝聚人类各民族有史以来的经验与智慧,总结人类终极的普世价值准则,拟定了指导人类未来的《联合国宪章》与《世界人权宣言》。
从组织机构上的联合国,到反映人类普世价值的《联合国宪章》与《世界人权宣言》的产生,宣示了人类对暴力争夺资源的“刀子时代”危险与罪恶的认识及其告别的决心。正如《联合国宪章》开篇庄严宣示的:“我联合国人民同兹决心:欲免后世再遭今代人类两度身历惨不堪言之战祸, 重申基本人权,人格尊严与价值,以及男女与大小各国平等权利之信念, 创造适当环境,俾克维持正义,尊重由条约与国际法其他渊源而起之义务,久而弗懈,促成大自由中之社会进步及较善之民生,并为达此目的——力行容恕,彼此以善邻之道,和睦相处,集中力量,以维持国际和平及安全”, 以及《世界人权宣言》中一个“人人生而自由,在尊严和权利上一律平等”的价值的确立,一个“他们赋有理性与良心,并应以兄弟关系的精神相对待”的原则的认同,“一个人人享有言论与信仰自由并免于恐惧和匮乏的世界的来临,已被宣布为普通人民的最高愿望”的应然世界的描述,这一切给人类开启了一个以人权为基础,以共同价值为准则,以和平、协商、法治为手段,通过谈判与仲裁途径来解决争端的新时代。这个时代可形象地称为“桌子时代”。
桌子时代,就是以人类公认的“基本人权、人格尊严与价值”为准则,以符合该准则的国际法来协调裁决各国争端,以符合该准则的国内法来规范、协调、裁决各国人的行止,这些裁决是以会议或法庭为场地,以圆桌或审判桌为平台,都是在桌子上解决问题的,因此叫桌子时代。这个时代是在人类几千年血与泪的摸索下建立起共同价值认同——普世价值基础上,通过和平与协商为主要方式,来平衡各方利益,化解各种争端。这是人类整体告别野蛮而步入文明的时代,是人类日益融合成一个家庭的时代。
胡子时代、刀子时代与桌子时代是人类历史发展中处理各种矛盾的不断进步的方式,代表着人类从蒙昧到野蛮,再到文明的过程。这三个时代虽然特点鲜明,在各时代的主导性角色充分,但并不是说它们在历史上就能截然区分得开,各个时代就能做到那么泾渭分明。事实上在人类历史中,这三个时代的依次过渡不仅模糊交叉,而且这三种方式也彼此共存于不同方式主导的同一个时代,且相辅相成。也即是,桌子时代仍然在某些领域或某些方面存在着胡子时代与刀子时代的处理事物的方式,而胡子时代中也蕴含着桌子时代的一些规则与方式,同样,刀子时代也依然。
人类处理事物方式所走过的三个时代及其它们相互蕴含的关系,是否就说明这三种方式没有优劣,都是一样值得肯定的呢?显然不是!从人类历史来看,这三种方式的确均有历史的必然性,是人类在一定历史时期的一种无可选择,但这并不是说它们就是正义的。正如黑格尔所言“存在的都是合理的”,指的是存在有其条件与必然性,但并非指存在的就是道德的与正义的。这是两种不同的价值判断。那么人类处理问题所走过的三种时代,胡子时代固然有其迫不得已的情况,但其局限性是显而易见的。而血腥野蛮的刀子时代,尽管也的确有其历史的必然,但其罪恶与危险是有目共睹的
好在人类经过几千年的挣扎后,终于达成了基本共识,形成了普世价值准则与国际人权公约,使人类上升到以文明协商与平衡谈判解决问题的阶段。应该看到,这种桌子时代的到来,相对于胡子与刀子时代是人类文明质的飞跃。
然而在当代,世界依然处于一个桌子时代与刀子时代交混的时代,桌子时代的价值与精神虽然伴随联合国及其宪章与公约的出现而成为人类必须遵行的准则,世界因此而走出了整体性毁灭战乱的刀子时代,但应该看到一些国家依然固守着刀子时代的意识,拒斥着桌子时代的到来。
目前世界顽固坚持刀子时代意识的国家与民族,通常以本国家或本民族具有不同于他国的所谓“特色”或“国情”为借口,坚持将自己民族从人类整体中“特殊”出来,以此拒斥人类共同遵循的价值与原则。
应该说,人类不管东方人还是西方人,不管是白种人还是黄种人,甚至不管是古人还是今人,在本质上都是一致的。人类历史发展不断提升着人类对事物的认识,进而在处理事物方式上得到不断进化。任何民族与国家,在这种历史大势面前都不可能出离其外,不可能成为可以不遵循人类共同摸索到的价值准则的特例。这种在人类普世价值面前的所谓特例,就是以人类为敌,就是顽固抗拒人类的文明进步,其前车之鉴就是德国法西斯纳粹主义,就是为了个体或小集团利益绑架民族与国家与人类对抗的行径。
在联合国及其《联合国宪章》与《世界人权宣言》来到人间已经半个多世纪的今天,在桌子时代的价值准则已经确立的时代,为了人类的整体福祉与长久和平,也为了切实让每个公民享受到天赋的基本人权、人格尊严与自由,那些仍然停留在刀子时代的国家与民族应该悬崖勒马,否则必然误国害民,为祸人类!
2010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