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主转型路径探讨”征文
中国人对民主政治从期盼到渴望，已经有—个多世纪了。直到现在仍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原因固然很多，但中国—直缺少言论自由是一个重要的原因。甚至可以说没有言论自由，一切政治民主就无从谈起。所谓言论自由就是要允许人说话，说真话、说有见识、敢于批评的话。而今日中国恰恰是—个说假话容易、说真话难，说鬼话容易、说人话难，说媚话容易、说批评话难的社会。
中国之所以没有言论自由，最主要、最根本的原因固然是因为有个一党独裁的政府在执政专权，在千方百计地压制言论自由。举凡禁书、禁报、封网、审查新闻、迫害记者、请去“喝茶”……这些都是压制言论自由的座座大山。但除此之外，在当今中国还有一些有害、且又十分流行的观点，其对言论自由，虽不像政令压制，行政措施那么厉害，但这些观点已变成了—个个的误区，—顶顶的“大帽”，甚至紧箍咒。十分有害地妨碍着言论自由。因而有必要加以剖析。
误区之一，把不同的见解动辄斥为“内斗”。把别人不同的观点、意见动辄斥之为“内斗”，这是当下相当时髦的一顶“帽子”。只要给你扣上这顶“帽子”，你几乎就与“内奸”、“叛徒”相差无几了。你的任何论点都因为是属于“内斗”性质，立马归入“谬误”之列，而不攻自“破”了。
至于何谓“内斗”？“内”、“外”如何划分，则是一笔可以任意算的糊涂账。换言之，他要对你进行批评（甚至挖苦、讽刺、乃至谩骂）时，你绝对属于“外”，因而他是在堂堂皇皇地斗“外”；反之，你一批评他，你立马就被拉入“内”了。所以你一开口便已构成大逆不道的“内斗”之罪。这还真有点像当年毛泽东的人民内部、“外部”一样说你是啥，你就是个啥。可见这并不是个什么新鲜的玩艺儿，说穿了就是一团堵别人之口的破棉花而已。
古人云“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在这里君子就是指正直的人，因为正直故能出于公心。而小人则是指搞歪门邪道的人，因其心术不正，故遇事皆囿于私利。所以君子度量宽广，能普遍团结人，不拉帮结派，不建立“圈子”，故能“群而不党”。一切对“事”不对“人”，只对客观事实负责，只服从真理。小人则恰恰相反，拉山头，结帮派，划“圈子”，对“人”不对“事”，不顾事实，不讲道理，—切以“人”划线，以“我”划线。谁不听“我”的，“我”就对他不客气。所以只能是“党而不群”。而那些动辄就用“内斗”的大帽子压制别人批评的人，他们既不看事实也不讲道理，更没有把你当成“朋友”，“自家人”，而只是把你当成他那个“圈子内”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的奴隶。他则是当然的“老大”。他要说地球是方的，你有异议就是搞“内斗”。对他所谓“圈子”内的人尚且如此，你说他还真的是在争取和维护言论自由吗？
误区之二，凡事主张“不争论”。这也是当前有些人不允许别人说话的一个“杀手锏”。中国有句成语叫“先入为主”。意思是说先听进去的话或先获得的印象往往在头脑中占有主导地位，以后再遇到不同的意见时，就不容易接受了。而口口声声叫喊“不争论”的人，却奉行的是“先说为王”的原则。他往往先抛出一个观点，一通议论，甚至一通谬论以后，他就变成了既成的“事实”或“真理”，变成了“王”。对任何有不同见解的人，他根本不用和你讲什么道理，就只消用“不争论”三个字叫你闭嘴就行了。而且堂而皇之，底气十足。因为这“不争论”三字咒语上有一道出自邓大人金口的光环。大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伟大气势，叫你想不服从都很难。
其实对当年这段历史背景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当年这“不争论”三字咒语，实则是邓出于无奈之举。因为邓一面高唱“四项基本原则”，坚持马、列、毛主义，坚持社会主义，一面却听任外国和港台无良资本家大搞比旧时资本主义原始积累阶段还更肆无忌惮的对劳动者的剥夺。因而别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便要和他“争论”，要问他你这究竟是在搞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这些人中间有些人是党内有影响的人物甚至是“大佬”级的。要“硬压”力不从心，讲道理他无法自圆其说。因此他只好来个“不争论”。说白了就是这位独裁强人在说不出道理时，就不和你讲道理，你能把“我”其奈何哉？——这就是“不争论”的前世今生，并没有什么伟大的理论根据。
想不到现在这“不争论”三字诀不但已成了一些人说不出道理的遮羞布，成了理屈词穷者的避难所，更成了不许别人讲话的封口令。而这些人还往往自称是积极推动实行言论自由的。不是颇具黑色幽默吗？
误区之三，片面强调要“宽容”，以堵批评者之嘴。而且说“宽容”是民主社会的基本常识。言下之意你要是不宽容，就连民主的基本常识都不懂了，简直是愚不可及，不可教也。可是这些人所强调的“宽容”，是—种“单向的宽容”，具体说是只要求别人“宽容”他。他信口开河，你只能洗耳恭听，最好还要热烈鼓掌。但反过来你若发表不同意见，就说你是不懂“宽容”，不懂民主的起码常识了。比如前些时候，甚嚣尘上的所谓“胡温新政”的说词，被炒作得何等底气十足。甚至还要“坚定不移”的加以支持。可是当别人理性的指出这个所谓的“新政”只是个海市蜃楼，只是个一厢情愿的自我意淫时，反倒被人指责为对“新政”讴歌者的“不宽容”。由此亦可见中国确实是个说媚话容易，说批评话难的社会。
其实民主社会的宽容精神，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允许不同的意见畅所欲言，这才是真正的宽容。你可以说鬼话，说假话，但人家也可以讲人话，讲真话。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鬼话、人话、假话、真话，放在一处比一比，是骡子是马，牵出去转几圈，自然大家就会在对比中看个明白。所以欧美民主国家，不但不查禁马克思、列宁“煽动”人们颠覆资本主义制度的著作，甚至在中国大搞“文革”时，还有红卫兵公开在美国宣传、兜售“红宝书”（毛的语录），鼓动“打倒美帝国主义”。人家就是不怕，就让你讲，让你说个够。当然与此相反的观点也可以畅所欲言。结果不管是马、列主义还是毛泽东思想，在人家那里不但起不到“煽动颠覆”的作用，而且就在这段时间里，各民主国家的共产党，越来越得不到选民的支持。在议会中，有的从第一大党（如法国）最终沦为无足轻重的小党、泡沫化的党。这就是在民主社会真正宽容的精神下，道理愈讲愈清，真理愈辩愈明，民众自会有所识别，有所取舍。如果只许一方说话，那就是毛氏的“—言堂”了。何来“宽容”？
今天的中国不是不同的观点多了，而是最缺少不同的声音。什么事都由官方统一定调，统一发出“通稿”，统一口径进行宣传。官方这样作，不足为奇，无非就是为了要维持其统治的“稳定”，而愚弄民众。但令人费解的是，在大声疾呼主张言论自由的人士中，也在不同程度上存在着上述的各种认识上的误区和有害的观点，在客观上起到了妨碍和限制言论自由的作用。这是与民主、自由的价值观背道而驰的。更不利于推动中国的民主事业。
2011年2月6日完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