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0月,离京城万里之遥的云南施甸县,一位叫杨善洲的老人离世了。因为他是共产党员,还因为是不大不小的官儿:地委书记,在位时没贪污没搞过女人,退休后没有搬去省城享清福,而是回老家大亮山种树,辛勤劳作22年,竟蔚然成林,计得5.6万亩,价值3亿余元,死前全部无偿捐给了国家。此举一经传出,中共总书记胡锦涛以降,京城大小官员立马一拥而上,号召全党全国各行各业学习这位新树”典型”。
 

胡、习再树死雷锋

按照传统作法:发指示、题词、学习会、巡回演讲、电影电视……煞是热闹。胡锦涛的指示是:杨善洲同志一辈子忠于党的事业,一辈子全心全意为群众谋利益。他的模范事迹和崇高精神感人至深。每一个党员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都要向他学习,自觉加强党性修养,自觉实践党的宗旨,努力做人民满意的好党员、好干部。习近平则强调,要以胡锦涛总书记重要指示为指导,进一步形成学习先进、争当先进、赶超先进的浓厚氛围等等。

这热闹劲儿让人想起毛泽东之号召”学习雷锋好榜样”。时值1963年春,中国大跃进破产,灾荒三年,死人无数。毛这一声号令果然大收奇效,人心顷刻间凝聚起来,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反修防修,接下来还搞起了文化大革命。当今中国麻烦不少:信仰缺失,社会不公,人心离乱……当局显然想要克隆一个雷锋似的经典,马上又开创出一个”团结和谐、奋勇前进”的新局面。

今非昔比一廉怎能压万贪

客观地说,杨善洲先生事迹确实动人。和中国满世界的贪官污吏相比,杨善洲确实值得颂扬。可是,对于问题成堆的中国社会,这种宣传效果如何?情况又令人堪忧。

首先,宣传典型,鼓舞士气,本无可厚非。可是无论什么事情都想通过宣传先进典型解决,打法又过于单调,一旦审美疲劳,就再难轰动效应。再说,物本贵稀,这些年报纸电视推出优秀分子频次之高,人数之多,可谓人海战术,勃焉忽焉,要让人不想忘记也难(笔者有愧,除因杨善洲和本人有点特殊关系–笔者曾在云南边疆干过活,还能关注关注。其余英雄,实在一个也想不起来了),遑论影响。

其次,学雷锋那会儿,当局铁幕一块,没搞文革,共产党的”黑暗面”(毛泽东语)还没有揭露出来。政府随便把任一偶像捧上神坛,老百姓都顶礼不迭,争相效尤。谁能不信?谁会不信?谁敢不信?现在不一样了,不管政府说得多热闹,老百姓首先就来个姑妄听之。继而怀疑你当官的所言是否有诈?表里相悖?这也难怪,这些年揪出的贪官,几乎个个都出口成章,马列主义叫得震天响,而且说得越振振有词者,背地里干的事越肮脏。如:被枪决了的国家领导人成克洁,在广西当自治区主席时就发誓:广西几千万人民的温饱问题不解决,我睡不着觉啊!背地里有情妇李平在抱,几千万地受贿贪腐,他睡得挺香呢!还有,近十年间,河南省相继落马、锒铛入狱的四任交通厅长也很值得玩味:第一任曾锦城,他的”廉政名言”是:”我以一个党员的名义向组织保证,我绝不收人家的一分钱,绝不做对不起组织的一件事……”(注意:该誓言是以血书方式写给省委的);接下来:张昆桐,他的名言朗朗上口:”让廉政在全省高速公路上延伸”;再接下来的石发亮的名言更是铿锵有力:”一个’廉’字值千金”,”不义之财分文不取,人情工程一件不干”;第四位董永安略输文采,鲜有名言留世,可指示也不少:”要秉公用权,谨守廉洁之节;要生活正派,始终做到清正廉洁……《红楼梦》有一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用此话形容当今官场,既实在又贴切。老百姓到底该信什么呢:真的,还是假的?

主管李长春落个自欺欺人

目前中国社会的不公已经到了非常可怕的程度,老百姓对于执政当局的期望,远不是选拔一两个道德模范为官就万事大吉。杨善洲善则善矣,可他首先是个官吏啊,地委书记啊!衡量为官者优劣贤愚,克己奉公仅仅是起码条件,更重要的,则是他是否尊重民意,加强民主监督,发展经济,惩治贪腐,实现社会公正和谐,而不仅仅是下台后去种树。顺便补充一句,笔者有意接触了一些当年和杨同时工作的人,问:杨作为一方父母官,执政能力如何?工作实绩如何?回答几乎都是:差强人意,一般般。

如是,这样的典型让慈善机构宣传宣传确实不错,可是,作为世界第一大执政党,花大把纳税人的钱去满世界宣传,能拯救什么呢?主管意识形态的李长春重点强调,杨”代表了党员领导干部的主流”。文不对题啊!谁不知道,中共业已揪出的贪官远比杨善洲一类清官多出若干倍,而且,中国目前需要解决的,并不是多出几个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