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六月四日,对六四事件受害者及其家属来说都是一个既充满辛酸又充满期待的日子,期望今年的六月四日能够给他们死去的亲人们带来一些安慰,能够使活着的人们卸掉一点压在心坎上的沉重的负担,原戒严部队战士张世军就是其中的一位。

三年前,也就是六四二十周年纪念的前夕,原戒严部队战士张世军曾经在互联网上发表公开信唿吁中国主席胡锦涛为其个人以及六四事件平反,张世军在事后曾经再度被拘禁。上个月,张世军身穿当年的军装出现在北京天安门广场,并且将其在广场拍摄的照片配上诗词贴在微博上,一时间再度引发海内外舆论的高度关注,但他本人却被勒令返回山东老家,并被告诫在敏感日子期间不得再度前往北京。

本台为此电话采访了目前在山东的张世军先生,请他介绍一下他的个人经历以及他身穿军装在天安门广场现身的用意。

法广:张世军先生,您好,我们报道了您穿着军装出现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为受害者默哀之后,有许多听友都希望进一步了解您的个人情况,您能否介绍一下您自己?比如说,您当初参加北京戒严行动时又多大年龄?

张世军:按照中国的说法,我当时是十九岁。我是济南军区一个快速反应部队的下士。我们从四月份开始就在北京郊区驻扎,六月三号的中午接到命令,下午进入天安门广场。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打算在过一段时间写一本《戒严回忆录》,但是,目前我还不愿意过分详细的谈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法广:好!那您就简单的介绍一下您之后为什么被军方除名,并且还被判处监禁的经过。

张世军:我认为每个军队都有他光荣的传统,在他的光辉历史不应该染上人民的鲜血。我觉得我应该对此一事件表一个态。所以,我当时就想部队提出了一份书面的退役申请,当时,军队就以“拒不执行戒严任务”以及“资产阶级自由化”的罪名将我开除出军队。

法广:您当年在监狱被关了几年?

张世军:三年。1992年山东省滕州市公安局以“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名,判决我非法劳动教养三年,这一罪名是中国的法律上所不存在的罪名。对于这一段经历,包括当时离开北京回到原驻军已经后来被开除被监禁等一段经历我现在不太愿意多提,因为我认为中国军队既然是人民的军队,他终归会回归于民。所以,对军队的过多的谴责并不有利于推动民主化进程。

法广:那您就说说您穿着军队出现在天安门广场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张世军:我在这个敏感时间段穿着军装在天安门广场走了一走,我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想说的话大家大概全世界都听到了。八九六四这段历史是中国的一段重要的历史,对我个人来说,这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的经历,既然我是一个中国人,而且还以军人的身份参加了这一事件,所以,我应该对这一事件负责,我应该以我个人的方式对这一事件表达一个态度。本来是打算五月底六月初再发声的,但是,后来由于形势紧迫,不得不提前发声。

法广:我们看到您的照片与诗词在网上发表之后很快被删除,您现在的个人自由是否也受到限制?

张世军:我和当局基本上达成一种默契,那就是我在这段时期内不会再去北京,他们也不会对我的其他活动过于限制。

法广:您现在的个人生活怎么样?您有工作吗?

张世军:我以前回到山东之后注册了一家公司,但是随后由于经常被喝茶,自己的公司被迫停止,因为我的公司以及家里的电话以及网络经常被切断,所以,我现在是一方面要表达自己对政府的诉求,另一方面,也在为我个人的生计奔波。中国的国情就是这个样子,政府是一个存在,是我们所无法回避的现实,我们要在跟他斗争的同时也不得不做一些妥协,但是,我们必须要坚持,坚持十分重要。当然,每个人的处境不同,斗争的方式也不同,但是,只要坚持就会有成果。

法广:您在网上说六四平反的日子应该不远了,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张世军:我们不希望出现崩盘的场面,但是这个时间越来越急促。目前国内各种各样的群体性事件越来越多,预示着中国正在走向一个无可控制的方向,国内国外,无论是执政党还是民间的观察人士都应该能够感觉到这个气氛,现在应该是国家的最后的机会,政府应该抛弃惰性,拿出勇气进行真正的政治改革,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很可能会出现无法预测的暴力。

法广:如果让您给中国政府提一个建议,如何着手为六四平反的话,您会对他们说什么呢?

张世军: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可以政治问题法律解决。可以首先对六四受害者及其家属进行国家赔偿,以这种方式最终对六四事件作出一个政治的重新评价。对于个人来说,可以政治问题法律化,而对国家来说,政治问题还是应该政治解决,应该对六四事件重新作出政治评价。

法广:您对六四受害者家属,例如天安门母亲丁子霖教授等人有什么话说?

张世军:三年前有位朋友曾经要为我引见丁子霖教授,但是,当时我十分繁忙,因此未能前往,去年年底,我曾经独自前往丁子霖家,但是,很遗憾,他们家没有人。

法广:最后,您对中国政府或者对我们的听众有什么话要说?

张世军:首先,对中国政府,我要说,政府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政权的力量取决于人民对他的信任,而并不在于他的暴力威胁。我希望能够听到这个节目的听众能够关注中国的民主进程,因为,我始终相信,一个民主的中国将有益于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