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llution-Cangzhou620.jpg
河北沧州一家燃煤电厂的烟囱。(法新社2011年12月15日图片)


最近有两份关于中国污染状况的报告引人注目。一份,报告了全球10大污染城市,分别是:太原、米兰、北京、乌鲁木齐、墨西哥城、兰州、重庆、济南、石家庄、德黑兰。中国十之有七。无独有偶,另一份,也有个十之有七。那是环保部发布的第一季度全国74城市空气质量报告。石家庄、邢台、唐山、保定、衡水、邯郸、廊坊等七个河北城市位居最重污染城市前十名。中国之最,也是世界之最。石家庄两榜有名;相距280公里的首都北京与之相差无几。

结果一出,河北城市扎堆污染的消息遍布中国报刊。不乏有“专家”站在北京立场说话:“在偏南风的作用下,北京空气污染的状况将受河北影响,输入型污染的影响权重占到25%。”污染城市的官员也“心系”北京表达“愧意”。保定市长马誉峰说保定和北京接壤182公里,是北京的南大门。保定的环境关系到首都环境质量。首都的外来污染,保定“功不可没”;河北省政府副秘书长杨国占则口口声声“服务首都环境治理的需要。”他们一味遥望北京,不顾本乡本土。事实上,这一带有两个经济圈:首都经济圈和环渤海经济圈,圈内地区均服务于北京。

河北成为污染重灾区当然与不惜代价追逐GDP有关,也与国家产业政策和生产力布局有关。那里钢铁、建材、石化、电力等高污染、高能耗行业集中,其中,钢铁粗钢产量超过全国总量的1/4;能源消费居全国第二位,单位GDP能耗比全国水平高出60%。氮氧化物、烟(粉)尘排放量居全国第一位,二氧化硫排放量居全国第二位。仅石家庄一地就有23家热电联产企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受惹不起的邻居压迫,不得不竭尽资源、牺牲河北人民利益保首都“安全稳定”。这是政治任务。北京的重工业,污染严重企业被搬到河北,比如奥运会期间,石景山区的首钢被迁往唐山。在河北省自身水资源严重短缺情况下,还要优先保证首都用水。河北坝上农民为供应北京用水,退耕还林,陷入贫困:坝上地区的丰宁每年为北京密云水库贡献56.7%的蓄水量,并且从2007年起实施“稻改旱”工程,将稻田改种玉米,年节水2500万立方米,每亩得北京市补贴550元。当地村民人均年收入目前只有700元左右。

八年前,2005年8月17日,亚洲开发银行的一份调查报告首次提出:在国际大都市北京和天津周围,环绕著河北的3798个贫困村、32个贫困县,年均收入不足625元的272.6万贫困人口。他们提出“环京津贫困带”,要靠“京津冀联手建立跨区域的综合性生态与经济政策示范区”来改变。然而,七年过去,2012年3月,首部京津冀蓝皮书披露:“环京津贫困带”愈加落后。面对环境灾难,河北省有难言之隐。我保你“光辉形像”、政治稳定,你置我于世人面前丢脸,上下不讨好,里外不是人。此次河北省提出:希望国家和有关部委在新兴产业、重大产业的布局上给予河北倾斜。希望在区域联防联控中用市场化的办法平衡各方利益关系。

如果说河北牺牲自己的利益保北京,加剧了自身环境灾难。那么,深受保护的北京何以摆脱不了污染?仅仅5年前,2008年,北京环保局宣布奥运会一级天占到50%以上。三年之后,世界卫生组织公布,2011年北京空气质量在91个国家近1100座城市中排名1036位。奥运之年除了河北,山区、内蒙、山东、辽宁等地也都配合采取了节能减排措施。事后,一旦临时措施作废,故态重现。再说了,你把污染扔给隔壁邻居。邻居家污染升空,自然落入你家。此外,在北京,中央部委和全国各地跑“部”“钱”进的公车构成巨大的污染源和社会灾害。

今年,史所未见的大规模雾霾,陡升为中国人每天面对的问题。它是过去二十年恶性经济增长的结果,也预示未来–不能走老路,污染会致死。本月14日,李克强主持召开了国务院常务会议,部署大气污染防治十条措施,看下来,笼而统之。其实两年前2011年国务院的《国家环境保护“十二五”规划》就提出,将环境保护纳入地方各级人民政府政绩考核,并实行环境保护一票否决制。然而,只见污染加重,不见问责。从上到下,整个官僚系统雍塞,劫取资源,为害最深。治污一事,非法治,非市场,根本不能触动污染背后的利益。纲举目张的办法有,驾不住它不许讲、不肯搞、不敢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