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是国际人权日,人权组织估计大陆现时有逾万人被无理拘禁,在日常生活中失去基本人权的国民更不计其数。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妻子刘霞,超过3年的软禁生涯近日患有忧郁症;她的好友曾金燕亦曾有类似的痛苦经历。在人权日前夕,平日行事低调的曾金燕打破沉默,对本台首度披露昔日被公安软禁在家“没有明天”的日子。(刘云报道)
2010年10月起,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妻子刘霞,因丈夫的获奖受到株连。
至今3年多,一直受到监视软禁在家,近日更透过友人传出患上严重抑郁症。一个人在没有抵触任何法律,或经过任何法律程序下,生活跟犯人般受到严厉约束,甚至与世界隔絶的人,其实,除刘霞外,还有在严密监视中诞下小生命,同样又在监视下,失去另一个小生命的,有曾金燕。今天,她虽能在香港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努力完成硕士学位兼抚养女儿,过著平静的生活,但是,她的灵魂仍留下“囚禁”时的重创,不能抹掉。
曾金燕:“你在社会立足的存在感也没有了,消失了,这种创伤对我有很深刻的影响,这也是为什么我即使到了香港也不敢跟媒体多说,因为我肯定知道媒体会为这些事反覆问,但是,对我来说有很多痛苦是言词能形容以外的。”
2008年4月,曾金燕的丈夫胡佳被公安带走,被控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自那天起,没有犯过任何法律的曾金燕便无辜地与当时出生只得45天的女儿,同样变成“囚犯”过著“监禁”的日子,与世隔絶,日复日过著没尊严的每一天。
曾金燕:“胡佳被捉的时候,我们(我与妈妈)如厠,洗手间的门是不可以关的。当时,我刚好生了孩子,我妈跟我一起帮我,她从外回来要如厠,洗手间的门是开的,有2名女警察,也有好几名男警察看著她如厠,以致于她没办法小便,对她造成很大的生理影响。我们睡觉,房门也是不可以关的。”
不过,曾金燕谓原来自己尚算“幸运”,因为一名国保曾跟她讲高智晟的妻女的遭遇更惨。
曾金燕忆述该名国保说:“看在你是一名女性知识份子的份上,我们已经善待你,高智晟的老婆却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如高智晟的女儿洗澡时,洗手间的门要趟开让他们看著她洗澡。警察更穿著皮鞋直接踏上他们的床上走来走去。”
至于,所有门不准关上,她相信是因为公安担忧她们因承受不了没自尊的待遇,怕他们会自杀,又或伺机向外抛纸条求助等。
曾金燕记得,公安到她的家时,所有在香港购买的书及其他被视为敏感的书都被公安抄走,整个家就被他们翻过天翻地覆,墙上挂著的东西全被掷下,自己的所有银行账户统统被公安拿走,所有与外接触的通讯设备全被拿走,公安更索性把电话线剪断。每一天,家里就有很多陌生的公安聚集在内与她一起生活,公安在她的家里就不断抽烟、咳嗽、吐啖及进进出出,她的家一下子变成“公共场所”。
曾金燕:“我不知道,如我在房里睡觉时,我知道厅的沙发上坐了8人,但还有人进进出出,我们家的门是开著的,房间及大门都是开著的,所以,我根本不知道究竟(高峰期时)有多少人,就好似公共场所一样,他们任意进出。”
由于自己的家被公安侵占,自己长时间日以继夜被迫与公安“共处一室”,曾金燕说,有一段近4个月的时间,她因此而刻意把嘴吧紧闭,不愿说话。同时间,她又不可以写任何东西,因为她知道,第三方一定会受到牵连。
曾金燕:“我在软禁时,有一个名叫李建平(译音)男士来看我,我不认识他,他被警察带走,我后来知道,他被送进精神病院,我现在找不到这个人。”
那段日子,她觉得自己跟世界完全割裂。
曾金燕:“外部警方已把我孤立到一个已经不能再孤立的程度,把我跟这世界隔絶;另一方面,他们曾经一度很成功把这种恐惧,把这种絶望植到我们内心深处。对,你就会变得,我觉得是一种自我保护,就像一种动物,当你知道所做的事会带来伤害时,你就会自动把它屏蔽掉。”
在那段“没明天”的日子里,她为使自己感受到有自主自己身体的“自主权”,及令心灵安坦,她于是不断阅读,听音乐,做瑜伽,做茶道,及禅修打坐,专门选择一些很慢的方式去做,因为该刹那心灵里的意志,公安也抢夺不了。她更自我安慰的说,那段时间她看到很多自己喜欢的哲学及文学性的书,让她能跟最有智慧的人“对话”,平静地读,领悟个中的智慧。
事实上,曾金燕未被软禁前,她的日常生活已不断遭公安滋扰,只要她踏出家门,便立即遭公安死钉,即使往商店里买一包卫生巾,公安也刻意探头查看一番,倘若她回老家,公安也会跟著不放,更给她的老家一带制造滋扰,引致她不敢再回乡见亲人,免他们承受不必要的精神压力。她说,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生活,一个人很容易会变成一个精神错乱的人。不过,最令她感到最痛心的是,公安监视下,她失去一个宝贵的小生命。
曾金燕:“我在医院生孩子,8名警察是跟我一起的,他们一直在我的床旁,门口守著我。我一直没公开谈过,我有一次流产,他们也是在门口守著的。”
今年初,胡佳接受一所海外传媒访问时,曾披露这秘密,但是,他并未披露当时公安又在监视,再问曾金燕,她以不愿再回忆这段伤心的事拒予透露。
公安滥权监视公民,导致自由丧失,生命不保外,即使人的生存工作权,也一样粗暴褫夺。曾金燕记得,由于政府不同部门派人车轮战的调查她原本从事的艾滋病公益机构,房东又不肯再租单位,她为求全局选择离开,但是,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再想谋生方法,她遂想办一所幼稚园,更不惜耗费1年时间到其他省市学习,之后,更落手落脚不断筹备,成功租地兼招生及找来老师任教,当所有事已准备就绪后,开业前,曾金燕:“当地的2名党委书记及警察出面,当你要开一所幼稚园,如果他们不让,来威胁,小孩的安全是无办法长时间维持,所以,根本无办法继续下去。”
咬著牙关的曾金燕再尝试搵工,终成功在一间花店找到一个文职工作,孰料,公安又找到上门,再次,把曾金燕谋生的机会砸烂。
面对同病相怜的刘霞,曾金燕说难以估计她现时的状况,端赖她能够得到多大的支持,不管是躯体的支持或是精神上的支持。不过,她相信刘霞应该从书本上获得不少的力量。总体而言,曾金燕相信公安是不会放过刘霞。从其个人的经历里更得出一个结论是,公安粗暴的做法,目的就是消磨当事人的意志,使之跟公安合作。
她曾呼吁无国界医生安排心理医生为刘霞诊断,但是,无国界医生组织发言人指,组织的宗旨是为到全球任何一地发生灾难时,而提供人道服务,可是不会为个别人士提供服务,即使该会也获悉刘霞的事情。
人权观察对刘霞被无理软禁多时表示,明显侵犯人权。该组织亚洲部研究员王小姐表示,现时被中国官方无法无理又未经法律程序而被拘禁的人数,粗略估计多达万人。她呼吁全球各国跟中国商讨贸易之馀,亦应把人权的议题包含其中,关注中国的人权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