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條消息在網上瘋傳:朝鮮首都平壤發生軍事政變,朝鮮最高統帥金正恩的親衛部隊突然襲擊了統帥官邸,逮捕了金正恩,政變領袖、朝鮮人民軍次帥、朝鮮人民軍總政治局局長趙明錄表示,此次政變是為了「結束金氏封建專制」。據悉,趙明錄的私人代表樸長浩、樸呈貞二人已到達首爾與美國及韓國方面展開溝通,目前事態正在發展中。

這是一條假消息,稍微關心國際局勢的人都知道,「政變」的主人公、前朝鮮人民軍總政治局局長趙明錄已經死去多年,不可能起死回生領導「政變」,但微信上有人問我是真是假,令人哭笑不得。

網上從來都不缺少關於朝鮮的各種段子和難辨真假的消息,我記得還有一個說得挺「像」的政變假消息,是去年12月16日,網上有條消息說,金正恩在視察部隊的過程中被崔龍海所屬部隊逮捕,中國正密切關注事態的發展云云。

關於朝鮮的段子就更多了,微博上有一個人叫@作家崔成浩,自稱是「朝鮮人」,他經常發朝鮮內容的微博,後面會有人列隊進行挖苦嘲笑,當然,他自己的微博經常就充滿了挖苦嘲笑的冷幽默。

為什麼關於朝鮮的段子、假消息如此多?為什麼每一次人們都會瘋轉?為什麼多是挖苦嘲笑的?背後隱藏著什麼?值得玩味。

從根本上說,關於朝鮮的段子、假消息多,與朝鮮自身政治體制有關,朝鮮是世襲政治、秘密政治,信息保密度高,人們很難獲得翔實、充分的第一手資料,這給朝鮮籠罩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但中國與朝鮮存在天然的地緣政治關係,兩國之間曾經有過蜜月期,這些年,因朝鮮在改革開放等問題上與中國分歧較大,尤其是朝鮮堅持擁核而使兩國出現某種冷淡,關係十分微妙,中國人對朝鮮的真實社會狀況有了解的慾求。而朝鮮因信息封閉,無法滿足人們的認知,人們對其信息的分析常常演變成一種臆想和猜測。信息「供需」不對等,信息不對稱,讓很多段子和假消息得以趁虛而入。

不只是中國難以獲得朝鮮的信息,就是韓國、美國這些整天盯著朝鮮的國家,恐怕也很少獲得朝鮮關鍵核心信息,這就給了朝鮮的死對頭韓美猜測的空間,其中不排除是過於敏感的惡意的猜測,這些猜測被散佈到中國網絡上,引發更大的猜測。

而之所以有那麼多針對金正恩被捕政變的假消息,又與金正恩年紀輕輕上台,查辦了張成澤等一批強勢人物有關,這很容易讓人認為朝鮮政治內鬥激烈,政局不穩,金正恩樹敵太多,要是有某些特殊的因素加入,比如金正恩身體有恙,久不露面等,就會加劇猜測,對明顯的假消息也半信半疑。

克羅齊說,「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依我看,一切國際談資都是國內談資。人們在挖苦嘲笑朝鮮時,其實是在提醒,在反省,在反對大陸國內相似的東西,最終要表達的是對內部的某種不滿,是在反求諸己,用的是一種影射法。因為朝鮮是社會主義國家,一直在堅持中國大陸曾經實驗過的一些做法,朝鮮就像中國一段「活的歷史」,朝鮮與大陸人的精神生活有某種隱秘的聯繫,當人們在談論朝鮮時,更多的是在談論自己。

一些人挖苦嘲笑朝鮮事務,金正恩的種種荒唐,表面上是批判朝鮮專制獨裁可恨可笑,其實是吃夠了專制獨裁的苦,覺得自己還不夠民主,還有很多地方是專制的,挖苦嘲笑本身就是對政治改革的渴望——要是不改革,中國也會退回到朝鮮的樣子。

一些人挖苦嘲笑朝鮮人飢不裹腹,面黃肌瘦,並非是冷酷無情,也是警醒自己,這種挨餓,甚至餓死人的事,在中共建國後的歷史上又不是沒有經歷過,拿朝鮮作當年的自己來反思,不要重蹈覆轍。

一些人挖苦嘲笑朝鮮的開放,搞搞停停,虎頭蛇尾,批評朝鮮既想獲得開放的利益,又不想觸及以金家為代表的既得利益集團的毫髮,指望獲得無代價的開放利潤,只能是空想。其實又是提醒中國,開放之所以不夠全面深入,就是受既得利益集團的阻撓。

總而言之,民間對朝鮮的挖苦嘲笑,有對朝鮮權貴的抵觸情緒,和對朝鮮民眾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心理,亦是民間對大陸當局未對自己那段朝鮮式的歷史進行反思和批判的插科打諢式反思和批判,是用旁敲側擊的方式要求當局「以朝為鑑」,決不能走到老路上去;將朝鮮作為活的標籤來塗鴉,作為活的靶子來射擊,意在向政府宣顯民間對朝立場,要求中國政府與朝鮮「劃清界線」,「政治切割」,改變對朝外交政策。

至於將民間這種挖苦嘲笑上升為挑撥兩國關係,實是誤讀,無對論政府還是民間來說,一個經濟繁榮、社會穩定、改革開放的朝鮮,符合朝鮮民眾的利益,也符合中國的利益。一旦朝鮮政經不穩,戰爭危險增加,勢必加劇東北亞動盪,核戰爭的陰雲會籠罩這一地區,大量朝鮮難民會湧入中國,這是鄰國都不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