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爆炸,没有希望,只有更深的绝望。
 
 
 
越是绝望的时候,幻觉就像久旱光棍的性欲,一不留神就要上脑了。如今,天津的爆炸事故才刚刚过了头七的时候,对于市场化媒体取得了舆论胜利都已经喊了出来。
 
在中国,喊出胜利是很简单的,如果不拿出硬指标,而是用感性的描述,就和网络论战一样,任何一方都有权力在任何时间和地点单方面宣布自己获胜了。
 
在中国的媒体管制情景下,遍地都是感动。媒体冒死突破封锁,传回官方回避的第一手的资料,不断的找到突破口用一手资讯证实坊间的传言,尖锐的提问打破粉饰太平的虚假局面。媒体的处境很糟糕,而新老记者的理想主义情怀还在熊熊燃烧。
 
这个时代,个人的美德如果和体制放在了一起,荒谬更甚于感动。如果撇开感情色彩和技术分析,脱离每一个个体的表现,而作为一个集体概念来看,冲进火场的媒体,稍早一些冲进去的消防队,受到损害的业主们,都并没有本质的区别。站在体制的角度之下,不同群体总能机缘巧合的进入同一个事件中,但无论如何,一切冲突与生存都需要完全的在体制的准许下,而不能有所僭越。媒体对真相的挖掘和渴望,如同消防队带着灭火的热情喷向火场的水,有时扑灭了大火,有时引燃了大火,个人的努力并不能彻底改变体制的格局和意志,当时大火无论灭与不灭,只要体制并没有实质的受损,每个版块之中所出现的具体过程是如何发展的并不重要,宣传部门随时可以确定一个需要的结果。
 
如果忘掉体制的存在和巨大的影响,无论在多么糟糕的环境之下,甚至于在体制中生存,都会有个体存有理想主义色彩和英雄主义情结,而接受过更好地教育,也能接触更多资讯和资源的媒体从业人员而言,能将理想主义发挥在更有价值的地方,也能更好地展示在公众面前。
 
天津爆炸案相比于东方之星的沉船事件,媒体在硬件技术和报道上都有了相当的反差,有了更多的表现。奋战一线的记者挖出了数百吨的氰化物,套出了可能存在危害要疏散的消息,航拍机的全景震撼了世界,各种徒步进入现场的目击和体验,都更加全方位的展示了天津爆炸事件的图景,不断地挖掘爆炸事件背后的内幕,突破了对于爆炸事件的全面封锁,读者得到了更多的资讯。
 
和孤立在长江水下的沉船相比,当局没有对陆地闹市区爆炸案的全面封锁,在受害人被有效控制的情况下,对事件的报道也没有完全的压制,对新媒体资讯交流的管控明显比传统媒体发布资讯要更为严格,多方因素为记者们一展身手提供了一定的空间,也展示了政府技术化管理社会控制成本的表现。
 
可是,如果就此将个人的英勇和体制留下的肥皂泡等同于一个行业的胜利,将体制下的媒体行业等同于无禁忌的民间表达,等同于民间言论自由的突破,分明就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件事情拼凑在一起。
 
留在今天再讨论这个话题,是要静静等着舆论喧嚣的落幕,原本以为天津爆炸中的媒体表现要超过东方之星事件的评论,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对天津议题的聚焦已经彻底的失败给了时间,也意味着这次灾害中政府的危机公关也告一段落,满天飞的股灾、阅兵早都压过了对天津的关注。要说关于事件的真相,距离核心还有很远的距离,路就已经彻底的断掉了,看似更为严酷的东方之星事件中,至少死亡人数可信,而天津爆炸事件中的死亡人数,怕是永远也没有机会说清楚了。任何一个谈及进步或者突破的言论,如果用结果来衡量,今天媒体所能做到的,不仅不比以前更强,甚至于在利益集团的勾结之下,能做的东西更少了。
 
天津爆炸,没有希望,只有更深的绝望,在利益集团的绞杀之下,记者和编辑个人表现的越突出,一个行业越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