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主席习近平在塞尔维亚向1999年被北约炸毁的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的纪念碑献花圈 ,凭吊炸馆事件死难者。这使人们对那次悲剧旧事重提。当时的美国总统克林顿和驻华大使尙慕杰后来都谈论过这次误炸事件。当时的副国务卿托马斯‧皮克林也到北京对中方通报了具体情况。
1999年5月,北约组织的军队空袭南斯拉夫。却不料一架美军B-2型轰炸机发射的三枚精确制导炸弹误中了中国大使馆,炸死三人,炸伤数十人。在北京和中国其他许多城市,众多愤怒的学生和市民上街举行反美游行。他们认为美国飞机轰炸中国大使馆是蓄意的。
克林顿:江泽民不接道歉电话
2004年,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自传《我的一生》(My Life)出版,其中多处谈到了他执政期间美中关系的风波。
克林顿扼要介绍了误炸中国大使馆的来龙去脉。他以明显的沉重笔调写 道:
“5月7日,我们遭受了(科索沃)冲突中最糟糕的政治挫折。北约轰炸了驻贝尔格莱德的中国大使馆,炸死三名中国公民。 我很快了解到,炸弹击中了预定目标,但是,目标是依据中央情报局过时的地图确定的,中国大使馆被错误地认定为塞尔维亚政府的用于军事目的的建筑。这种错误是我们先前一直努力要避免的……”
克林顿接着写道,在得知中国大使馆遭到轰炸造成伤亡之后,“我目瞪口呆, 对这个错误感到深切不安,立即打电话向江泽民道歉。江泽民不接电话,因此我公开地反复地表示道歉。”
中国官方媒体在事件发生后将近一个星期里,没有报道美国官方立即对轰炸中国使馆道歉的事。
江泽民相信克林顿但怀疑军情部门
比尔·克林顿在自传中回忆说,在误炸使馆事件发生一个星期后,他终于跟江泽民通上了电话。克林顿写道:
“我再次道歉,并且跟他说,我相信他不会相信我会故意炸他的大使馆。江泽民回答说,他知道我不会。但是他又说,他相信在美国国防部或中央情报局内有人不满我跟中国拉关系,因此可能故意在地图上做手脚,造成中美分裂。江泽民难以相信,我们美国这样一个技术先进的国家会犯这种错误。”
美国大使和国家安全事务助理不知情
当时的美国驻华大使尙慕杰 (James Ralph “Jim” Sasser) 在2015年接受了美国之音《解密时刻》节目组的专访。下文中引用的尙慕杰的话都来自这个节目。
尙慕杰介绍说,在惊闻炸馆事件后,“我打电话给华盛顿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我说:‘我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干?’他说,我们并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干的。他说,可能是英国人干的。 或者是塞族人干的,以便制造麻烦。目前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干的。”
炸馆事件激怒了中国人。尙慕杰大使告诉美国之音:
“北大的学生来到使馆,砸烂玻璃,扔燃烧瓶,捣毁我们的汽 车。在成都也是这样,他们烧了总领事的官邸,差一点冲进总领馆。我觉得这的确是一个悲剧性的失误,中央情报局的地图错了,他们炸错地方了。
“大使馆被抗议者包围了,我们三四天都出不去。抗议者也包围了我们的官邸。一个晚上都有石头砸在房子上。我真正焦虑的是我的妻子和儿子会怎么样。 他们在我们的官邸里。我儿子给我打电话说,中国抗议者扔石头,还爬墙,想进到官邸里。我很害怕。那天傍晚,他们撤到大院里的另一座楼里,这是美国新闻署的 楼,窗户上有栏杆挡着。所以他们那天晚上就在那座楼里,躲在桌子底下。
“我给中国外交部打电话,想让他们帮帮我的家人。可他们不接电话。所以最后我打电话给中国驻美国大使(李肇星),我和他很熟。大半夜把他叫醒,说 我们需要帮助。你得叫人,叫警察到我的官邸周围,保护我妻子和儿子。他说他会尽力。然后过了一个小时,卡车就到了,武警下来控制人群了。
“第二天早上,使馆的一个中国雇员进了官邸,把我妻子和儿子带出去了。他差点被一块石头砸到,差一点点就砸到他的脑袋。”
“我和中方唯一的联系就是和外交部。他们星期六下午打电话给我,让我到外交部去接受外交部长的抗议。我告诉他们,使馆被包围了,我出不去。他们后来又打电话回来,他说会通过电话提出抗议。他就这样做了。”
江泽民不信中国情报官员的蓄意论
尙慕杰大使说:“我一直认为,江泽民主席知道,这不会是克林顿总统批准的行动,而是一个失误。一些中国情报官员告诉江泽民主席说,这是美国蓄意的行动,就是要轰炸有中国情报人员工作的那部分使馆建筑。但是我认为江泽民主席从来都没有相信这是蓄意的行动。
“我觉得江泽民原谅我们了。他肯定相信轰炸中国大使馆不是美国政府的政策。他肯定知道克林顿总统对这件事非常生气,感到非常抱歉,专门派副国务卿到中国来,花一整天的时间解释地图和其它情况,解释这次失误是怎么发生的。”
尙慕杰提到的副国务卿,是托马斯‧皮克林。他在1999年6月7日向中国政府通报了调查情况。
若干部门的多种因素和错误造成误炸
皮克林指出:“攻击是由三方面的基本失误造成的。第一:用於将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FDSP)总部作為攻击目标的定位技术有严重缺陷;第二:用於核实目标信息的军事或情报的数据库都未包括中国大使馆的正确位置;第三:目标復查过程中的任何阶段都未发觉上述两个错误。对於目标大楼不是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总部,而事实上是中国大使馆这一事实,没有人向可能了解的人士征求意见。 ”
关于这次通报的详细内容,请看本文后面的附件。
危机结束,互相赔偿
尙慕杰大使说: “江泽民主席和克林顿总统的关系非常好,他们在华盛顿和中国见过很多次,他知道克林顿总统不可能下令这么干。我们最后谈妥,美国政府支付中国驻贝尔格拉德大使馆的损失;中国政府支付我们驻北京大使馆和成都总领事馆的损失。
“即使是北京驻贝尔格莱德大使馆被炸事件,也只是把两国关系阻碍了几个星期,然后就恢复正常了。”
中国官方媒体报道了美国政府赔偿损失的事,没报道中国政府赔偿美国使领馆损失的事。
美国媒体之说
在炸馆事件一年后,美国的纽约时报发表了长篇调查报道, 结论是误炸。报道说,这个事件是由一系列错误造成的。
当时美国之音中文部也就此写了系列报道。其中有对于纽约时报说法的介绍,也有自己的采访。例如我们发现,在炸馆事件发生的时候,正值美国周末,美国的国防高官们和家人在参加户外烧烤宴会,这时候惊闻在南斯拉夫出了大事,有高官夫人埋怨说,瞧瞧你们办的是什么事?
由此可见,当时美国的国防高官对此毫无准备。而轰炸大使馆,可以被看作是宣战行为。假如是有高官蓄意而为,那么在攻击时不应该坐镇办公室,以应付危机吗?
不少中国官民仍不信是误炸
尙慕杰谈到了当时担任上海市长的徐匡迪 :
“我觉得徐匡迪从来没有原谅我们轰炸了中国驻贝尔格莱德大使馆。我即将离开中国时,打电话礼节性告别。我打电话给徐匡迪市长。他提起轰炸事 件。我说那是一次严重的失误。我们很遗憾,而且为此道歉。他说:‘可是,你们知道在贝尔格莱德的英国大使馆在哪里,但是不知道中国大使馆在哪里。’他显然 对我们不知道中国大使馆在哪里这个事实感到忿忿不平。我认为他从来都没有在这件事上原谅我们。”
在尙慕杰之后担任美国驻华大使的普理赫(Joseph Wilson Prueher) 也说过,他曾向一位中国朋友解释北京驻贝尔格莱德大使馆是怎么被误炸的。那位中国人听了半天,说: “我差点儿就相信你了。”
美国之音中文网今年6月18日有个相关的网上问卷,目前有50.5%的投票者认为“是北约故意炸的”, 有28.3%的投票者认为“ 是误炸,美国不可能有意攻击中国使馆 ”, 其余的选择“ 不清楚,希望了解有关信息”。
附件:1999年6月17日美国副国务卿托马斯‧皮克林就驻贝尔格莱德中国大使馆遭误袭事件对中国政府的口头说明(节选)
我想强调一下,报告是由来自情报和军事部门的美国高级政府官员起草的。
报告表明,美国政府若干部门的多种因素和错误造成了这次误炸。从早在1997年开始,我们政府不同部门的错误导致了这一连串悲剧性的错误;我们的行动程序没能找出错误。
中央情报局和国防部正继续访问参与了导致轰炸的多方面决定的人士。因為北约空袭才刚结束,还不可能充分听取任何参与人士的报告,并作出导致空袭的错误责任方 面的结论。中央情报局局长同时也是情报部门的领导,他已经下令进行一项责任调查,会涉及到责任问题,其恰当的结果将会公之於眾。
攻击是由三 方面的基本失误造成的。第一:用於将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FDSP)总部作為攻击目标的定位技术有严重缺陷;第二:用於核实目标信息的军事或情报 的数据库都未包括中国大使馆的正确位置;第三:目标復查过程中的任何阶段都未发觉上述两个错误。对於目标大楼不是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总部,而事实 上是中国大使馆这一事实,没有人向可能了解的人士征求意见。
為了便於理解导致误炸的情况,让我简单追述一下事件的前后经过。
选错目标
第一个重要错误在於错误定位了袭击目标。
今年三月,美国情报官员开始考虑将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总部作為北约盟军打击行动的一个可能目标。鉴於该总部对南斯拉夫军事力量的援助作用,显然将它定為打击目标是正当的。
关於该总部,我们掌握的地址是在新贝尔格莱德 “Bulevar Umetnosti 2”。但是,军事力量进行攻击要求作出地理上準确坐标。在四月中旬,确认目标时使用了三份地图,以便具体确定该总部的地理位置。其中两份当地的商业(指市 场上出售的普通地图)地图分别是1996年的和1989年的,另外还有一份美国政府的最新地图,是1997年製作的。
这些地图都没有对该总部加以注明,并且也都没有準确地标明中国大使馆现在位置。
正如各位所看到的,美国政府的1997年版城市地图标明中国大使馆位於贝尔格莱德旧城,而把实际位於贝尔格莱德新城的使馆大楼标為不明建筑。1996年的商业地图对使馆的两个位置都未加说明。1989年的地图出版於中国大使馆搬迁之前。
请不要忘记,在这一特定目标筹措过程中,谁也不会问及中国大使馆的位置,因為它和我们攻击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总部的意图没有任何关联。
為 了找到南斯拉夫该总部在 Bulevar Umetnosti 2 的準确位置, 一位华盛顿情报官员使用了美国军队教授的用来确定远程或难以到达的目标的陆军野战时确定目标的方法。这些技术涉及到将一条街和另一条街的地址进行核对–可 用来定位大概的地理位置,但对精确目标完全不适用,而且这一技术只有在这一个案中被採用。这个具体操作人员使用该程序,错误地确定我们现在已知是中国大使 馆的大楼,就是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总部。用以确定该总部的技术是有严重缺陷的。该总部的实际位置是在距离中国大使馆约300米的地方。审查该总部 為军事目标的所有其他人员都未发现这个地址定位过程的失误。
因為这第一个错误十分关键,我来给各位详细分析一下。
為打击目标 –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EFDSP)–定位的方法是个严重的错误。它不是以我们关於 Bulevar Umetnosti 门牌号序列的特定了解為基础。我们在定位时採用了陆军野战中所用的一种方法,但通常情况下,这种方法不用於确定空袭目标。这种体係能大概确定方位,却不能 保証确定精确的地理位置。
起先,我们使用国家地图局(ENIMA)1997年的一份地图,来显示新贝尔格莱德大街的分布状况。接著,為了确 定参考地点的方位,又在国家地图局的图上确定及标注出了 Hyatt 饭店,Intercon-tinental 酒店和塞尔维亚社会党总部。每座建筑–在所用的地图上都明白地标出–都位於 Bulevar Umetnosti 以东约一英哩处。将上述地点及其地址用做参考,画出了分割已知地点和 Bulevar Umetnosti 的平行线。而后,同样这些数字也被用於 Bulevar Umetnosti 的那些位置上,因為我们假定平行街道划分门牌号的方式相同。而这被証明是犯了根本性错误。这一方法有效与否得看平行街道划分门牌号的方法是否相同,即街道 同侧的门牌号有单有双,即使街道名称变了,号码也还是遵循同样的序列。不幸的是,上述有些估计是错误的。
採用这种大致方法,贵国的使馆被当 作了目标,而实际上,使馆座落在 Bulevar Umetnosti 的一条很小的岔路上,离开实际位於 Bulevar Umetnosti 2 号的打击目标还有一段距离。我请诸位看看卫星照片和几张地图,用来说明这种方法及其造成的错误。
后来,将中国使馆的建筑认做南斯拉夫联邦军 需供应採购局阴差阳错地成了事实。没人提出质疑,各级指挥官也没有审查。这部分是因為此前有过很多正确的定位,使得每个参与者都在总体上对我们确认、审查 和証实这样的分析结果的程序充满信心。而在这个单一的、特定的事例中,我们的系统產生了明显的失误。造成这种结果的部分原因也是审查这一目标的所有既定程 序都未被遵守。
我们也分析了地图和卫星照片,以寻找目标附近可能被损坏的其它建筑。没有任何跡象表明目标建筑是一座使馆–没有发现国旗、国徽和明显的标志。附近也没有会受到损坏的建筑。
有缺陷的数据库
第二个主要错误来自有缺陷的数据库。
对 该总部的错误定位随后输入到了美国几个数据库内,数据库用来确定是否有外交设施或不应在目标范围内的其它设施在此附近。我们试图避免对诸如大使馆、医院、 学校和宗教崇拜场所等敏感设施造成破坏。从外层空间看也没有跡象表明定為目标的办公大楼是一个大使馆。在我们所能得到的图像里没有能表明大楼就是使馆的国 旗、国徽或其它标志。同时不幸的是,在这一个案中,核查的所有信息来源中,都没有一个正确地表明定為目标的大楼是中国大使馆。
情报部门和国 防部内的多个数据库都显示中国大使馆还在1996年以前旧贝尔格莱德的位置。尽管近几年有美国官员多次造访中国大使馆,但使馆的新址从未输入到情报或军事 目标测定的数据库中。如果数据库準确地反映了中国大使馆的现有地址,对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总部的误认就会被识别与纠正。
為什麼中国 大使馆的位置没有正确地反映出来呢?在这里,非常重要的是,要理解我们核查确定固定目标的能力,很大程度上依赖於数据库的準确性,而数据库在这个个案中则 是错误的。此外,要及时更新全球各个城市的数据库很难。一般来说,我们在努力更新补充数据库时,相对来说一直不太注意外交设施,因為这些设施不是目标。军 事目标对我军事力量构成威胁,因此在数据库里处於最优先更新的地位。很不幸的是,应避免攻击的地点没有给予那麼高的重视,况且我们的数据库还带有差错,从 中国大使馆的新位置未能收入数据库这一错误中,就可以看出这个错误了。
这一点非常重要,我多说几句。
存有贝尔格莱德各机构确切位置的数据库–包括含有非目标建筑的所谓「非打击清单」,都含有错误。
尽管维护数据库是我方情报人员的基本任务之一,但日常给予这项工作的重视程度很低。
目标和「非打击」数据库都不是独立建起来的。使馆搬迁时,显示中国使馆位於老贝尔格莱德从前所在地的过时情报并未得到更新。由於不同数据库都不是独立地建起来的,这一错误情报就被复製了。因此,同「非打击清单」核对目标情报时,错误未被发现。
很多美国和其它北约国家的外交官肯定都访问过新使馆。地址在电话簿、外交手册、可能还有其它地方,包括南斯拉夫地图。当然,美国的很多公民和官员都知道贝尔格莱德中国使馆的正确位置。不过,因為失误,他们的情报没有进入任何一个在确定目标过程用到的军事或情报数据库。
此外,确定目标者或北约指挥官们并不知道中国使馆的正确位置,因為实际上当时我们没有再找。因為贵国使馆不在目标之列,也因為据我们所知,在所认定的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附近,不存在任何外交与平民设施,所以我们没有作出任何努力,试图核实或精确定位贵国使馆。
我们事后找到了一些正确标示中国使馆当前位置的地图,不过,还有些其它地图,包括近年来南斯拉夫政府印製的地图,却没有正确标出。
事情发生后,美国更新了数据库,标明了我们有準确消息的外交设施的位置。随著不断得到新的信息,数据库也会不断更新。几乎刚刚印出来的地图就过时了。数据库能够、并且理应不断更新。
有误的审查
第三个问题是审查有误。
这 一目标一旦被提出,审核的重点便是该目标的军事价值,如何有效地攻击目标,以及附带损坏的问题。在随后的任何审查中,都没有人过问目标位置的準确性。将南 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总部作為目标的正式建议,是在四月下旬提交给负责為盟军行动审核及确认目标的在美国及欧洲军事人员的。这些人对地图和卫星图像做 了分析,以便查看邻近目标是否可能有任何其它设施会同时受到间接破坏。在欧洲进行了一次目标审核,仍然未能发现会严重危及到民用或外交设施。
在 欧洲指挥部提交审批后,错误的是,目标确定工作在国防部之外没受过附加审查。虽然在五角大楼确实经过了附加审核,然而,此次审核也没有发现与在欧洲做的审 查有任何不同之处,也没有考虑到任何其它设施会遭到附带破坏。从这时起,被误认為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总部设施的大楼就被列入盟军打击的可能目标的 名单之上。
我们的一些僱员知道中国大使馆的新位置。但是请不要忘记,我们当时并不是在寻找它,因為带有使馆旧地址的数据库被以為是正确的。 在审核目标时,这些人们都没有被徵求意见,其结果是我们丧失了得知目标大楼实际上為中国大使馆新址的机会。我们也找到一份1997年的报告,该 报告上提到了中国大使馆的正确地址,很不幸,这个正确地址仍未输入数据库。
再进一步解释
错误目标一经选中,北约和美国的指挥 部队為找到目标错误而建立的审查系统并未发现错误。由欧洲指挥部(EUCOM)进行的数据库核查仅限於将目标数据表与国家地图局分析专家输入数据库的信息 进行核对,确认目标数据表真实有效。这样的循环发现不了原来的错误,使我们面对数据库的一点错误显得无能為力。
已经有很多报道表明美国和北 约依靠过时的地图来审查目标。实际上,因為任何一张地图都会很快过时,这里的关键是精确的数据库。而数据库没有得到妥善的维护,未能发现错误。更有甚者, 建立目标和「非打击」数据库时,也没有向熟悉贝尔格莱德城市佈局的人请教。他们也没参与目标核查。这表明我们的程序存在漏洞。
关於目标信息的唯一疑问是一位情报官员提出的,他对目标建筑实际上是不是南联盟军需供应採购局总部或可能是其它某个不明建筑物表示怀疑。但任何时候都没有怀疑该建筑可能是使馆。这一问题没有向上反映,打击就开始了。
我 还要再说说这位情报官员就有关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的目标情报提出的质疑。当时,有情报似乎显示,选定目标和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的实际位置 有出入。没有情况表明目标位置上是中国大使馆,只表明有可能不是目标。不过,传达信息的过程中,发生了一连串令人灰心的错误–电话没有接听、缺少后续措施 等等–导致上述疑问没能及时传递到指挥层,以阻止空袭。(这位官员很早就有所怀疑,因為他知道些有关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位置的情况;他曾试图与从事具体工 作一级的人员联係;轰炸进行时,他还在继续核实;但没能将他的疑问转达给上级官员。)
轰炸
5月7日,空袭按计划进行,没有发现任何错误,也没有对目标情报的可靠性所提出的疑问採取措施。
1999 年5月7日国际协调时间2146(大约贝尔格莱德当地时间的午夜),一架飞自密苏里州怀特曼空军基地的B-2 型轰炸机向确定為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总部目标的大楼投下了5枚2000磅、卫星全球定位系统製导的“JDAM”型炸弹,而这个大楼实际上却是中国驻贝尔格 莱德大使馆。对南斯拉夫进行打击行动的所有B2型轰炸机都是由怀特曼空军基地出发的。导弹由全球定位系统製导,具备全天候和夜间作战能力,夜间使用精确度 极高的卫星导航系统。
机组人员是在执行所接受的任务,他们不知道实际在炸中国使馆,因此,他们显然对於这次轰炸的错误不应承担责任;我已经说过,问题出在前面的环节。
他们不可能看到任何标记,表明这是使馆建筑。楼前的旗帜或其它类似特徵在夜间、再加上飞行的速度和高度,都辨认不清了。
附近没有其它建筑遭到袭击。我们的武器正中目标。不幸的是,我们不知道目标实际是什麼。
回顾
总结起来看,有几个关键的失误导致了中国大使馆受到攻击:
在目标定位中发生失误,用来给南斯拉夫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总部测定位置的方法有严重缺陷。
所有用来避免这类事故的信息来源不是不準确就是不完整。
在审核过程中,没有抓住定位上的失误,也没有向本来能够提供正确信息的任何资料和任何个人进行咨询。
在我说话的同时,美国正在对这一悲剧性事故继续进行深入调查。根据我们的初步发现,很明显这个可怕的错误不是只因為一个部门或因為某个人而发生的。
轰 炸刚发生时对於到底发生了什麼,人们有些弄不清。我们当时发表的公开声明有些混淆不清、自相矛盾。清楚準确的概括一下:对中华人民共和国使馆的攻击是一连 串错误的结果,使得中华人民共和国使馆而不是塞尔维亚军事设施遭到了摧毁。使用有错的地图–中国使馆的位置不準–也在悲剧性错误中起了作用–但这并不全因 為地图错误。
首先,用以确定 BulevarUmetnosti 2 的方法有误,联邦军需供应採购局的地址存在严重错误。
第二,审查和防止类似目标错误的数据库不準确、不完整,也不完全是各自独立的。
第三,目标审核程序没发现上述两个错误,也没有涉及能提供其它资料的人员和情报,以发现和纠正这些错误。
正像总统所表示的那样,我们犯了这些悲剧性的错误,并且对此深感懊悔。
事故发生后,美国总统和北约秘书长分别為误袭中国使馆向中国领导人诚心致谦,也表达了对死者家属和伤者的同情。
美国政府正在积极地实行一系列纠正措施以避免将来出现这样的错误,其中包括:
出版了更新后的城市地图,标示出贝尔格莱德城内和周围外交设施和其它「非打击」设施的具体位置。此外,数据库随变化随更新。我们靠数据库提供最新信息,因為地图从出版的那天、那週起就不可避免地已经过时了。
情报和防务部门已经加强他们选择与核实目标的内部机製和程序,并且开始把更新数据库作為新的重点。
每逢外国使馆搬迁或设立,要求所有美国政府的信息来源都要予以报告。所报信息随后即送达及编入我们的情报与军事数据库。
美国政府将寻求直接与外国政府、相关部门及个人进行接触,以取得他们的协助,以便辨认及找出利害相关或受到关注的地点的位置。
我刚刚提到过,我们继续对事故原因进行内部调查。调查完成后,我们会决定是否有必要採取纪律行动。
美国的意图
现在,我想讲讲中国某些人持有的五花八门的推理。
我们听说,很多人相信我们对贵国使馆的攻击是故意的。
显而易见,美国根本没有理由,要去攻击贵国受到保护的使馆设施。作出轰炸使馆的决定与美国所信奉的规定和一贯的行為标準截然相反,而且违反了国际行為準则和已经确定的国际协定。我们从未提出、作出过这样的决定。
轰炸中国使馆也与克林顿总统本人加强美中关係的坚强决心背道而驰;他在国内一片批评声中维护了美中关係和接触政策。简直不可想像克林顿总统会作出这种决定。
此 外,从我们在科索沃的政策目标上讲,轰炸贝尔格莱德中国使馆没有任何意义。北约轰炸行动的目标是降低和削弱南斯拉夫政府与军方在科索沃进行镇压的力量。中 国使馆在这一些行动中没起任何作用。美国和北约一直有意,以外交手段,包括八国会议和联合国安理会,结束在科索沃的行动。
误袭中国使馆不仅加剧了对北约轰炸的国际指责,也给我们的外交努力造成了负面影响,使中国对南斯拉夫行动的观点和政策受到了很深的消极影响。
特别是,正像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四月对朱总理讲的,我们一直预计中国,作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将需要参与科索沃危机的解决。我们知道在这件事上需要中国的支持。轰炸贵国使馆恐怕不是说服贵国帮助的方式。
因此,轰炸与两个重要的美国外交政策目标背道而驰:进一步发展美中关係和解决科索沃问题。
我还听说中国有人相信,轰炸是由在政府工作的一个或几个人阴谋策划,要颠覆美中关係,或由认為中国对贝尔格莱德太友好的人策划,抑或是由认為中国使馆支持贝尔格莱德的人策划的。
我 们没发现任何証据,表明袭击使馆事件中有未经授权的阴谋,无论出於什麼原因,或美国政府中有任何的「胡作非為的人」。我们发现造成这次事故的错误发生在三 个不同的独立领域。那时发生了三起一连串的事件,其中有些对数据库的影响发生在1997年,那时没人能料到现在的环境。从犯下的错误和造成错误的环境看, 简直不可想像这次袭击是一个阴谋的结果,或出自「胡作非為的人」之手。
科学教会我们,直接的解释,辅以认真调查所取得的对事实的全面了解,总归要比猜测和臆造的、兜来兜去不著边际、没有事实証明的说法好。
这起悲剧事件中,事实显示出一连串的错误:错选了目标;用以查错的数据库并不精确、也不完整;审查也都未发现前两个错误。
(以上报告节选自美国驻华使馆网站上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