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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马永平纵火燃烧的公交车(网络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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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永平遗书
 
 
1月5日,宁夏银川市贺兰县境内一辆公交车行驶期间突然发生火灾,造成17人死亡,32人受伤,震惊全国。
 
纵火嫌疑人马永平被捕后,《人民日报》官方微博说:“为债务纠纷泄私愤,马永平在银川公交上纵火,烧死17人。生活不易,谁都有心怀不忿的时候,难道每个人都要以犯罪来解决?冤有头债有主,弱者愤怒,却抽刀向更弱者,这是不值得辩护的懦夫。近年公交纵火报复社会已非一起,懂得施与谁真正的怜悯,是阻挡恐惧与仇恨的第一步。”
 
不用喉舌提醒,2010年发生多起幼儿园血案后,网络上就开始流传“冤有头债有主,出门左转是政府”的标语图片,那么,马永平为何还要在公交上纵火?唯有弄清嫌疑人的纵火动机,有的放矢,才能减少悲剧的发生。
 
2005年至今发生的10多起公交车纵火案,其作案动机主要是绝望、泄愤。银川公交烈火再一次提醒世人:大家同坐一辆车,只要有一个人绝望,所有的人都休想安全。
2015年12月8日银川晚报报道,一马姓男子身泼汽油爬上信号塔讨薪。该男子正是马永平,因扰乱秩序被行政拘留10天。知情人向媒体透露,“为了要钱,有人将马永平拉进没人的房子里打了好几次。”
 
马永平留下一封绝笔信:“三年来经过各种努力讨薪失败,无法用语言表达绝望及愤怒”;因多年讨薪失败,马永平妻子跟他离婚,父子兄弟因其无力还债而反目,更被高利贷追杀。
 
“这都是你们逼的,逼的我活不成了。”马永平所说的“你们”,除了欠薪人,还包括当地政府部门:“大小政府你们可以用谎言和暴力来掩盖不平等,但掩盖不了一个求基本生存权力的人的决心,三年来欠我20多万工资,你们等着我死,我也不让你们好活。”
 
“不让你们好活”,让人想起杀童泄愤的杨国柱:2001年5月,江苏省沐阳县潼阳镇窖庄村的计划生育小分队,以杨国柱的四弟杨国林涉嫌非法同居为由,对杨国柱的父亲杨正友处以1500元罚款,抢走17袋粮食和3袋化肥,还要求再上缴1万元,并强迫其在计划生育办公室代立的字据上按了手印,致使不堪羞辱的杨正友和老伴吴增英双双服农药自杀。潼阳镇党委书记刘必扬带着近千人把杨国柱父母的尸体抢去火化,杨国柱的大哥杨国成、三弟杨国喜等人被打得浑身是血。(《苏州幼儿园血案凶手:老实人到恶魔的堕落之路》)
伸冤无门的杨国柱心灰意冷,决意“做一件让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引发社会对他父母冤情的关注:“我现在闹出的动静,够不够把我家乡的狗官拉下马?”2004年9月13日,公认“很喜欢小孩子”的老实本分人杨国柱,闯入苏州小剑桥幼儿园,残忍地将28名儿童砍伤和泼上汽油烧伤。
 
马永平烧公交,除了希望引发关注,借此追究欠薪人、当地官员的责任,也是对这个冷漠社会的告白:你们不在乎我的生死,我又何必在乎你们?
 
我们绝不认同马永平、杨国柱伤及无辜的行为,却无法不正视他们的悲怆和绝望。问题在于,我们的社会有没有可能帮助马永平们的人和组织?如果有,他们在哪里?如果没有,是因为什么?
 
由民间自发成立的公益、宗教组织及人权律师,是赵家人的天敌,星火燎原那还得了?靠农会、工会起家的中共,很清楚弱者联合起来的力量,对深得民心的劳工NGO的打压、迫害无所不用其极。
 
2012年,春风劳动争议服务部、圆典工友服务部、打工者中心、青草工友服务部、时代女工服务部、手牵手工友活动室、小小草工友家园等十余家深圳劳工NGO先后遭多个基层政府职能部门上门检查,房东提前解除租房合同、暴力逼迁,警察不予制止和立案。
 
岁末年初是讨薪高潮,河南省高院去年末仅半个月就受理了拖欠农民工工资案6千余件,涉案金额3.14亿元;地方当局“未雨绸缪”,广东多家劳工NGO的工作人员和工友被警方带走,人数达到15人,包括佛山南飞雁社工中心负责人何晓波,番禺打工族负责人曾飞洋、员工朱小梅,以及海哥劳工服务部工作人员陈辉海、向阳花女工服务中心负责人骆红梅等人。去年12月4日,何晓波、曾飞洋、朱小梅已证实被刑拘,何的罪名为“涉嫌职务侵占罪”,曾、朱的罪名为“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
 
广东劳工NGO的境遇是大陆劳工NGO难以生存、劳工维权艰难的缩影。有可能为马永平伸张正义、讨还公道的义人和公益组织,要么被严厉打压,要么就在去监狱的路上,“运气好”的享受出镜待遇,如番禺打工族文书处理服务部,被央视以《“工运之星”获境外资助煽动罢工勾引多名女工》为题进行报道。
 
无数血案显示,失去劳工NGO、人权律师等缓冲带和减压阀,孤苦无依的个人维权一旦失败、绝望,很可能疯狂报复社会。
 
不难想象,银川只要有一个劳工NGO为马永平打抱不平,哪怕讨薪暂时不成功,马永平也不至于绝望、疯狂到烧公交的地步,他至少能感觉得到同类的温暖和关爱,对这个社会留存一分信心。
 
官商勾结,权力为金钱保驾护航、践踏弱势群体,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2007年11月20日,深圳龙岗打工者职业安全健康中心负责人黄庆南,因向工人公开宣传维权知识被持刀歹徒砍成重伤,左小腿永久性残疾。
 
2015年6月,深圳庆盛厂因搬迁问题引发罢工,女工吴伟花被以“妨碍公务”为由刑事拘留。罢工一月后,警方再次刑事拘留5位工人,最后居然有警察出来与工人“讲价”,称工人停止罢工,答应厂方每人总共500到一千的赔偿之后便会放人。
 
被警方拘留的工人成了资方的人质和讨价还价的筹码!发明赵家人(《阿Q正传》)、“资本家的走狗”、“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鲁迅先生,如果看到这一幕,恐怕也会目瞪口呆。
 
马永平在绝笔信里写道:“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自己不是一个神经病患者,亦不是一个嗜血的恐怖分子”,他愿以“五百年地狱的煎熬,来做我们的代价,但这能否引起政府和社会对拖欠农民工工资的反思呢?”
 
这个问题,值得每一个国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