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我多次在网络媒体上看到关于“清末新政”的文字和视频探讨,最吸引我眼球的一个信息点是:慈禧太后为改革派大臣们划定的一些所谓底线原则,比如,即三纲五常不能变;祖宗之法不能变;大清朝的统治不能变;自己的最高皇权不能变。言外之意,就是要求所有的“改革”措施都不能动摇主流意识形态、皇家的最高权威、基本的政治架构和规则,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出台新的政策方针。很多历史学者都认为,这种改革“指导思想”是清朝走向覆灭的根本原因,它导致很多改良派也转向了对“革命派”的同情;当然也有历史学者说,当时的清朝统治者实际上有很强烈的革新愿望,如果没有很快发生的辛亥革命,清政府很可能顺利实现“立宪”,正是激进革命者的鲁莽断送了中国和平走向宪政的机会。还有一种折中的观点认为,清朝灭亡的主要原因在于之前一再错失改革之良机,而在庚子赔款之后又犯了急功冒进的策略错误,从而导致对大局失去控制。

   经过一番思考,我倾向于认同第一种观点——由于清政府迟迟难以认清“时局所向”,直到生命的最后十年还奢望能够江山万年长、尊荣时代延,端着一副“恩赐万民”的高姿态来推动所谓的变革,甚至一向开明的摄政王也对张之洞说:“怕什么,有枪在!”足见这群人的自负,而他们推行的改革显然只是为了延续王朝的生命,哪有一丝的“心甘情愿”?眼光决定命运,这是很多人的生命历程都可以验证的结论,它更加适用于“政治家”——当一群掌控政局的关键人物缺少了“眼光”,他们怎么可能带领一个国家走向真正的进步?从这个意义来说,即使没有辛亥,清政府也注定难以将中国带进新时代,因为其统治者还没有具备现代眼光,还患有严重的专制主义的“僭妄症”,这种病症足以让他们的权力欲望不断膨胀,迷信武力和思想教化的功能,进而失去对外部世界情势的精准判断,甚至会理所当然地认定自己命数未尽,还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供自己巩固地位、“施展才能”。

   言及至此,我想到了利比亚的卡扎菲、伊拉克的萨达姆、罗马尼亚的齐奥塞斯库、纳粹德国的希特勒,这些世界知名的专制主义者,哪位不是曾经对自己的江山稳固信心满满?但又有哪位最后不是落得身败名裂,狼狈暴死?按道理,既然有这么多前车之鉴,后来的专制主义者应该可以获得足够的历史教训;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专制主义者的“僭妄症”会导致他们失去起码的理性思考能力,在强烈的权力欲望支配下走上一条典型的人生“不归路”,关于此,刚刚进行第四次核试验的朝鲜就是一个鲜活的例证。有政治评论家分析认为,正是萨达姆和卡扎菲的命运导致了朝鲜金氏当局加速推进其核计划,它希望能借助“核武器”来拯救自己的身家性命,延续金氏王朝的生存,这种想法在“外人”看来显得多么可笑?然而事实就这样发生了,专制主义的“僭妄症”再一次展现出了发病时候的癫狂!可悲,一向对朝鲜“珍爱有加”的中国成为最大的受害者,不管是可能的核泄漏还是核战争,中国都必然首当其冲受到伤害,大洋对面的美国却不可能受到丝毫的威胁,典型的自作孽呢。

   最近,光明网等主流媒体刊文《张千帆的危害在哪里》,并被很多官方媒体转载;与此同时,作者署名为“白啸风”的文章《张千帆暴露了“社会主义宪政”的真面目》也在网络流传,张千帆先生成为继陈丹青、贺卫方、张鸣等先生之后被“实名攻击”的又一位学者。这些文章的内容和写作章法让我很是惊讶——满篇都是“阴谋论”、无端的揣度给人以泰山压顶之感,丝毫没有给人以商榷的余地和对话的可能性,差一点就要把王将军当年说的名言搬出来了:“XXX政权是2000万人头换来的,想要,就拿2000万人头来换”。在当前中国的全面改革进入关键时期的当口,这种“反右”与文革色彩极浓的文章得以广泛流行,意味着什么?显然,专制主义的“僭妄症”在中华大地上再一次兴风作浪起来了!改革开放以来,很多历史事实及其隐含的“道理”已经被专业的学术研究者揭露出来,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延续老旧的意识形态说教,除了说明“利令智昏”,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呢?

   这让我想到了曾在网上看到的一些对话,主要内容如下——(1)学生:什么叫反政府?老师:就是不与政府保持一致;学生:政府为什么不能反对?老师:因为没有政府,天下会大乱;学生:那国民党的政府怎么被推翻了呢?老师:因为民国政府太腐败;学生:那是否是说,腐败的政府就可以推翻?老师无语…(2)学生:你说西方大国千万百计地想要全盘西化中国?老师:对;学生:拿他们的模式硬套我们,让我们变得跟他们一样?老师:对;学生:《大国崛起》说他们已相继崛起,他们也希望中国学他们崛起?老师:不对;学生:西方大国想遏制中国崛起?老师:对;学生:那他们还要西化和演变我们干啥呢?老师无语…(3)学生:老师,你说人大是国家的最高权力机关?老师:对;学生:你又说要坚持党对人大的领导?老师:对;学生:那人大到底还是不是最高权力机关?老师无语…(4)学生:你说任何组织、个人都得在国家宪法下活动?老师:对;学生:党也受到国家宪法的约束?老师:对;学生:那为啥说没有党就没有国家呢?老师无语…

   从这些简短的对话中可以明显看出,对于那些专制主义者而言,有些话,无论怎么说都注定是“圆”不了的,既然如此,索性就不要再说了;可惜,那些“自以为是”的专制鹰犬非要煞有介事地说下去,颇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气势。没理还要讲得好像是很有理,这除了落下笑柄,还能有什么效果呢?没有一点智商的家伙们却要信誓旦旦地去批判智者,岂不是自讨没趣?在21世纪的今天,现代政治文明的扩散已经不可阻挡,如果有的人还是拿自己的百姓当成三岁幼儿,以为胡萝卜加大棒的传统“统治技术”可以继续畅行无阻,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糊涂至极,属于典型的“僭妄症”爆发征兆。回想大清当年,老太后“悟道晚矣”,即使后人拼命追赶时代潮流,也是为时已晚;大清当局若能够及时发布“罪己诏”,懂得得失之间的辩证关系,哪还会有后来四面楚歌、仓皇让位、东陵被掘的厄运?专制主义的僭妄症,让人的权力欲望成瘾,不到“发作到难以动弹”是很难戒掉的!

   爱因斯坦曾说:“在我看来,强迫的专制制度很快就会腐化堕落,因为暴力所招引来的总是一些品德低劣的人,而且我相信,天才的暴君总是有无赖来继承,这是千古不易的规律。”作为一位自然科学家,爱因斯坦也看穿了人类政治的密码!他的这段话揭示了两个政治原理:其一是专制主义很难自我革新,它存在着“劣币驱逐良币”的道德生存律;其二是专制主义注定会走向崩溃,因为“无赖”的智商是逐渐下降的!回顾人类历史上的著名专制独裁者,他们大多都具有“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自负,比如既要统一国民的思想,又要寻找有创新能力的科学家;既要垄断权力(进而导致财富分配的两极分化),又奢望经济的高速增长;既要滥用民力大搞形象工程,又要民众对他们感恩戴德,等等;这些不正是专制主义的“僭妄症”之生动体现吗?“与天斗”,“与己斗”也许就是他们的最高境界了!

   回顾一千多年前诗人杜牧的名言“前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则使后人复哀后人也”;很不幸,中国的千年历史将这句话很好地“演绎”了下来,至今似乎还没有失效的征兆;但愿不久的将来,此言能给我们新一代的中国人以真正的政治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