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过去多年来,人们谈论六四时,焦点往往集中在那场运动的成因和天安门广场上的屠杀。实际上,在六月四号的天安门事件之后,中国大地还发生了一系列重大事件,包括各地针对所谓“暴徒”的追捕和镇压,中共高层的权力和路线斗争,全国性的思想整肃,大批政治和知识精英外逃和滞留他国,以及当局面对国际孤立掀起的“反和平演变“浪潮等。这些事件被历史学者称为“六四余波”,其影响一直延续到今天,渗透到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 今天的焦点对话,我们就来回顾一下天安门屠杀之后中国大地上发生了什么,其中哪些事件至今深刻地影响着中国。
参加这个话题讨论的四位嘉宾是:一年前从中国大陆赴美的六四南京学运领袖吴建民先生;人权组织“公民力量”创办人杨建利先生;普林斯顿社会学博士,转型问题学者程晓农先生;专栏作家,政治分析人士陈破空先生。
讨论的第一位嘉宾吴建民是六四期间的南京学运领袖。六四发生后,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组织领导反革命集团罪”将他判处10年有期徒刑。美国国务卿贝克1991年访华时,吴建民是美国要求中国政府释放的八九政治犯之一。吴建民1997年8月出狱之后,2014年因策划在北京举办“赵紫阳去世十周年祭奠研讨会”,受当局骚扰威胁。2015年流亡赴美。
吴建民表示,六四后,精英们要么流亡海外,要么在国内陷入困境或者被收买。邓小平邓害怕被清算,92年后全面放开私营经济,精英们下海,官场上腐败,全民溃烂。他说,当下的中国,人人自危,官场怕被反腐拿下,权贵怕被当替罪羊,百姓受到压榨,这种情况下,人人都希望得到民主和公平的法制保障。而这个保障,中共不会给,习近平不会给。只有通过改变才能获得。改变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是一定要来的,不管是暴力的还是非暴力的,最终的结果就是结束中共一党专制。对暴政清算。曾经因六四入狱多年的吴建民说,六四的解决,绝不是当局给受难者一点物质抚恤,而是施暴者认罪,然后接受人民的审判,必须对六四元凶和他们的爪牙进行清算。设立六月四号为国家公祭日。
杨建利表示,六四之后,当局遵循的原则是从重从快地处理,当时有大量的非学生身份的六四参与者被很快判决和枪决,整个社会可以说是“风声鹤唳”。此后中共在邓小平九二南巡之后采取了收买社会精英的做法,也就是开放社会和经济,使经济和知识精英们成为受惠者,并把他们纳入整个统治阶层,以收买人心。发财也好,腐败也好,只要不挑战体制,就没有问题。这造成了后面的权贵巨富,官员腐败的问题。中共发现,想要维护统治,必须要用好钱袋子和枪杆子。前者增加维稳费用和让利益集团受惠,后者则是以高压的方式来控制社会,镇压异见。中国八十年代所见的思想开放之风从此断绝,而知识分子阶层也日益犬儒化。
程晓农表示,六四之后的整肃,我原来工作的国家体改委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就是重点对象,我当时在西柏林作访问学者,出国前是该单位参与赵紫阳召集的各种政策讨论会的主要参与人,正准备回国,但所里的同事告诉我“坚守岗位”,所以就未回去。这次整肃当中,国内我的同事被迫人人过关,有十几人被无端抓到秦城监狱,当局的目的是编造赵紫阳策划动乱的假证据,但最后彻底失败了。
程晓农说,邓小平的六四镇压让党内高层保守势力趁机占了上风,中国出现了全面的政治高压和倒退,不仅政治上全面反和平演变,而且经济上清算邓小平的经济改革方针。邓小平的南巡讲话,其实是眼看自己的改革方略和历史地位日渐动摇,不得不拉着掌管军队的杨尚昆一起,反戈一击。六四镇压堵住了中国政治进步的道路,在专制和特权下推行市场化,结果就必然是权贵资本主义和全面腐败,我把这种改革称为建立共产党资本主义体制,就是用腐败和资本主义经济体制来延长红色政权的寿命。六四之后,因为害怕被追究六四镇压的责任,中共彻底关死了主动政治改革的任何门窗,今天中国对美国的种种敌意、对普世价值的敌视,都是六四后遗症的表现。六四镇压让其他共产党国家看到了专制最恐怖、最丑恶的一面,以致于许多国家后来都尽量避免重蹈北京覆辙,改行天鹅绒革命;而中国则在专制下一条道走到黑了。
陈破空认为,六四屠杀,制造了一系列严重后果。后果之一,中国人普遍变得玩世不恭,知识分子进一步丧失气节,二十七年来,全民沉溺金钱,物欲横流,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社会道德沦丧。后果之二,让台湾人和香港人与中国大陆渐行渐远,尤其香港,虽然回归中国,但中共的顽固专制,凉了香港人的心。八九六四原本是连接香港与大陆的深厚情结,但中共当局死守六四结论,并不考虑平反昭雪,等于斩断了香港与大陆连接的最后一条纽带。港人离心,中共要负最大责任。有人说:“共产党是港独之父。”虽然是讽刺,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却贴切而大有深意。这只是两例。事实上,六四屠杀带给中国的后果,还有很多,涉及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的方方面面。其负面影响,深重而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