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中关系因为南中国海等问题日趋紧张之际,美俄关系也因为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而迅速恶化。与此同时,中国与俄罗斯则在全面加强其战略伙伴关系,两国领导人之间的互动更是不同寻常的密切。美国的一些战略家对美中俄之间出现的这种不稳定的三角关系开始感到不安,一些人甚至担心美中俄正在走向新的冷战。尽管分析人士并不认为一定会出现中俄结盟来对抗美国的新冷战,但是他们认为,现在是思考如何避免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了。
随着最近几年中俄政治关系的日益密切,两国之间的贸易出现了爆炸式的增长,尤其是在美国与欧盟因为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而对其实施了广泛的经济制裁之后,中国成为俄罗斯丰富的自然资源的主要市场。2011年,中国成为俄罗斯最大的贸易伙伴。2014年,中俄贸易额接近1千亿美元。
在北京看来,中俄双边关系以及区域地缘环境的新态势使俄罗斯的思想更加开放,并对中国提出的横跨中亚的一带一路经济倡议采取接受的态度。
美国前任驻华大使芮效俭(J. Stapleton Roy)
尽管如此,在莫斯科常驻过的美国前驻华大使芮效俭(J. Stapleton Roy)指出,中美之间的经贸联系要远超过中俄之间的经贸关系。
他说:“与美国的经济关系对中国来说在根本上要比它与俄罗斯的关系更为重要。”
中国在2015年取代加拿大成为美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双边贸易额接近6千亿美元,是中俄贸易的六倍。
经济问题是中俄关系的软肋
华盛顿智库史汀生中心东亚项目的高级研究员孙韵甚至认为,经济方面的问题其实是中俄关系中的一大软肋。
她说:“中俄关系中的一个主要弱点是它们的经济关系,这个关系是脆弱的,而且容易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它滞后于两国之间的政治亲密。”
这位学者说,中国作为能源进口国以及俄罗斯作为能源出口国之间有着内在的利益冲突,因为中国希望能源资源保持低价格而且有意在俄罗斯的石油与天然气资产中拥有股份,这显然与莫斯科作为一个能源出口国的利益存在根本上的不同。
中俄历史问题
孙韵认为,两国之间的问题还不局限于经济问题。
她说:“中国国内对俄罗斯存有关切以及俄罗斯对中国的关切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因为这是中俄地理位置接近带来的危险以及两国历史中的问题。”
孙韵说,中国人知道,尽管他们不喜欢美国,但是,是俄罗斯侵占了中国失去的领土中的大部分,而俄罗斯人则对中国通过移民重新拿回那部分领土的企图一直保持高度警惕而且提出了警告。
华盛顿智库史汀生中心东亚项目的高级研究员孙韵在布鲁金斯学会桑顿中国中心的美中俄关系研讨会上(2016年7月26日)
如何定位当前的中俄关系?
布鲁金斯学会美欧中心主任希尔(Fiona Hill)女士表示,中俄两国既有类似的战略考虑,也有竞争的一面。
她说:“这显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系,有很多战略的因素在里面,而且有很多相同的视角,但是其中也有竞争的因素,而且这里面还有我们不得不考虑的其他参与方。”
分析人士指出,尽管中国与俄罗斯都反对美国与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但是在南亚与东南亚,中国对俄罗斯与印度和越南之间的战略与军事联系就持有疑虑与对抗的心理。
担任过负责情报与研究的助理国务卿的芮效俭对中俄关系的现状做出了这样的总结:“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基于十分重要的战略利益的密切关系。从中国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些积极的发展使得中国在双边关系中占上风的结果;从俄罗斯的角度来看,中国在作为一个患难之交的朋友对待俄罗斯,但是他们仍然认为中国的崛起对俄罗斯构成战略挑战,并对此特别感到关切。”
中俄推动重塑世界秩序?
厦门大学的俄罗斯籍教师苏梦夏(Larisa Smirnova)在《金融时报》上撰文分析中俄合作的真正意义时说,“对全世界而言,中俄关系的深入发展意味着“冷战”后国际关系的平衡局面也许已经终结。在重塑世界秩序的讨论中,一条新的‘卢比孔河’已被跨过。”在她看来,两国目前正在从一种更宽泛的意义上,推动对世界秩序进行重塑。
傅莹:中国无意与俄罗斯结成反西方联盟
中国前副外长、目前担任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主任委员的傅莹去年年底在美国《外交》杂志上撰写的有关中俄结伴不结盟的文章似乎印证了这种看法。她说,中俄关系是稳定的战略伙伴关系,并非所谓的“权宜婚姻”。但是她说,中国无意与俄罗斯正式结盟,也不会结成任何形式的反美、反西方联盟。相反,北京希望稳定中俄关系,为这两大邻国实现国家发展目标提供安全的环境,通过互利互惠的合作彼此提供支持,从而为大国处理分歧和开展合作提供范例。在她看来,这有利于巩固国际体系。
人大发言人傅莹回答记者问,谈2016年中国军费和南海岛礁扩建争议。(2016年3月3日,美国之音金子莹拍摄)
美中俄走向新冷战?
中俄结伴重塑世界秩序的努力是否会导致新的冷战出现?
史汀生中心的孙韵认为,中俄之间可能有最类似的威权主义意识形态,包括坚持自己的政治制度与经济发展道路、拒绝西方的颜色革命与军事干预主义等等,但是在她看来,目前的紧张还不至于引发新的冷战。
她说:“的确存在冷战思维,但是我不认为这就是冷战。我不认为它受到意识形态的驱使。尽管有关的争论与分歧非常的激烈,但对抗没有达到冷战期间的那种程度。”
经历过冷战并参与过导致美中最后建交的秘密谈判的芮效俭大使认为,现在美中两国之间存在高度的相互依存性,两国之间的冲突与冷战期间的美苏关系不可同日而语。
他说:“尽管我们在南中国海以及其他方面有严重的问题,但是我们与中国的关系的基调与我们在冷战期间与苏联的关系如此不同,当人们谈论美中关系中存在新的冷战时,我会发抖。”
这位拥有45年外交生涯的前高级外交官呼吁运用娴熟的外交手段来处理好眼下美中俄关系中的问题,并且思考美国如何能够重新占据战略高地。
他说:“这是一个高超的外交可以引导我们避免与俄罗斯或是中国形成冷战关系的问题。而且,如果我们使自己重新回到这个三角关系中我们占据了几十年的那个有利位置,我们将受益匪浅。”
布鲁金斯学会的希尔也认为,美中俄之间走向新冷战的前景是可以避免的。在她看来,美苏冷战在很大程度上是资本主义与共产主义这种被清晰界定的意识形态之间的争斗,但是现在的意识形态色彩在很多方面要模糊得多。
她说:“没有太多的意识形态在起作用,而是在如何治理你的国家以及在外交政策上存在不同的视角。”
这些分析人士还暗示,眼下的紧张可能不会爆发成冷战风格的冲突,仅仅是因为这个三角关系中的所有方并不处于平等的地位。但是他们告诫美国的政界人士不要把中国与俄罗斯推向美国的反面。
美国总统选举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