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dia 
翁寒松著《中共是怎样炼成的——毛泽东周恩来44年权斗史》(明镜出版社)封面法广资料照片
 在文革中全力帮助毛的周恩来,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横遭毛的整肃,原因是毛时刻担心周侵蚀他的绝对权力。实际上,这只是他的猜疑心不得安宁。他禁止给患了绝症的周治病,为了让周死在他前面。

:我们在前几次节目中,谈到周在文革中力助毛的事实,在处理913林彪事件中,周又是关键人物,照说是有大功于毛。但毛依然没有放过他,其中的关节点在哪里?

:在中共历史上,周的地位曾远高于毛。1931年,周进入中央苏区任中共苏区中央局书记,实际上是共产党在苏区的最高负责人。从周毛两人的性格看,他们完全不是一路人。毛骨子里是农民流寇土皇帝。周却出自破落士绅家庭,又出过洋,为人周到干练,但是性格拘谨内敛,不是个嗜权之人,而是个天生宰相之才。但是在1932年10月的宁都会议上,偏偏由他主持罢了毛的官。毛对这段历史一直怀恨在心,以他的记仇本性,谁得罪过他,一定要寻机报复。周明白这点,在后来的几十年里,不知做过多少次检讨,甚至称之为“最大的犯罪”。但是毛清楚周的用处,在文革中他抓住周的弱点,拉他上了文革战车。

在文革中,周帮了毛的大忙。但林彪死后,毛对周的态度有了变化,其关键就在一个权字上。不管周如何小心避嫌也逃不脱,因为毛是把权看作生命的,他对接近权力的人永远猜疑提防。1972年1月份,毛在病重时,曾有一次向周交权。他对周说:“我死之后,事情全由你办”。但以周的经验,他根本不会拿这话当真,倒会更加警惕毛对他的试探与提防。其实林彪死后,周恩来大哭一场的原因也正在此。他知道,有林彪在,毛的第一警惕对象是林彪。而林彪不在了,这第一警惕对象就成了他。所以71年12月底,毛病重昏迷,周紧张到大小便失禁。等把毛抢救过来,见毛睁开了眼,周握着毛的手掉眼泪,大声地说:“主席,主席,大权还在你的手里”。这就清楚地证明了,周深知在毛的心里,权力等于生命。毛这次表面上对周交权,只是为了看看周有什么反应。周今后再小心,毛也是不会放心的。

72年5月,周查出得了膀胱癌,医生会诊的结果,认为立即治疗,有80-90%的治愈率。一旦错过时机,就只有等死。医生们立即向中央报告,但毛看到报告后,下了四条极其可恶的指示:1)要保密,不许告诉周和邓颖超。2)不要再做检查了。3)不要开刀。4)加强护理和营养。作为一个普通人,生病要立即治,尤其是癌症,早发现早治疗是挽救生命的关键,这是个连孩子都知道的常识。毛的指示,说穿了,就是不许给周治病,有意让他早死。

我们知道,共产党这种组织,有一套邪恶的党内保健制度,其中规定,凡是政治局委员以上领导人的治疗方案,必须经毛批准,但毛并不是医生,又不懂医学,不可能在医疗上提供任何意见。所以这条规定的实质,就是赋予毛对他的同僚有生死予夺之权。周的医疗小组认为不妥,必须尽快治疗,他们写了报告,向上反映。汪东兴代表毛找医生谈话,说你们先稳住,主席正在全面考虑,治还是不治。结果周觉得大夫态度暧昧,便自己去查医书,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周贵为一国总理,却连治病保命的权利都没有。毛对周生病的态度,清楚地表明了他在道德上和心理上的邪恶与阴暗。

:毛既然知道周得了癌症,活不了几天了,为什么还要让四人帮整周?我们知道所谓”评法批儒“,评水浒等运动,矛头就是对着周的。

:毛在评《水浒》运动中讲了一句话,说“屏晁盖于108人之外,宋江投降,搞修正主义,让人招安了”。毛这个人心机极重,看似说话云山雾罩,其实句句话里有话。晁盖名称“托塔天王”,是梁山泊聚义的创始人,而宋江虽是后上山,却广结人缘,人称“及时雨”,在梁山泊内威望极高。913之后,毛的文革实际上已经破产,他被迫做一点姿态安抚老人儿,周顺势解放安排了一大批老干部。在这些人心目中,自然是毛打到了我,周解放了我。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再小心,再打着毛的旗号,人们心中也是明白的。周的威望在那几年是空前之高。毛这句话其实就是说,他这个梁山泊创始人、天王晁盖被后来的干将宋江,也就是周给架空了,实权不在了。

而宋江的大罪名是投降。周怎么又成了投降派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事儿得从中美外交互动中找。中美关系解冻,主导者是毛。但处理具体事务的,当然是周,这本是周的优势所在。他的风度口才聪敏,让海外报刊一片叫好,周在前台干活,虽然事事处处请示毛,毛仍然悄悄让王海容和唐闻生搜集外刊报道送给他看,不用说,越看越生气。再加上周在批林时提出要批极左,在毛看来这就是要否定文革。他决定要整周,这时恰好有一件事让毛看到了机会。1973年11月12日,基辛格访华和周恩来会谈,基辛格向中方通报了苏军的部署情况,并告知中方苏联准备对中国战略要地实施核打击,提出美方愿意帮助中国。基辛格当时有一些具体的建议,比如互通情报,出售武器,建立热线等等。周当时已经把这些情况告诉了毛,毛并未表示反对,但在13日晚宴后,基辛格又要和周详谈中美军事合作的问题,谈完之后周照例要向毛汇报,但毛已经吃了安眠药睡了。周只好告诉基辛格,有关中美军事合作的问题,今后可指派专门人员再谈。

:这个答复看不出有什么越权的地方呀?

:是啊,周本来就是含糊其辞,但却让毛抓住了小辫子。毛大骂周,要美国的核保护伞,是投降派。毛指示政治局召开会议,批周的“右倾投降主义”外交路线。更不成体统的是,毛竟然让唐闻生、王海容这两个小翻译参加政治局会议,参与对堂堂一国总理的批判。毛这简直就是羞辱人,而周也只敢唾面自干,还要拼命给自己上纲上线,一次次检讨。江青在会上说出了毛的心思。她指责周“迫不及待地要取代主席”,这就是我们前面说过的,这其实是毛的权力病大发作。为此,他又玩起封建帝王的把戏,特别指明要邓小平去参加批周的政治局会议。

毛玩这些权谋手段可谓炉火纯青。让邓参加批周的会议,是一石两鸟。既在周邓之间打入一个楔子,让他们彼此产生怨恨,又考验邓小平,看你究竟如何站队。邓明白,毛整周是唯恐大权旁落,所以极巧妙地批周,说“你现在的位置离主席只有一步之遥,别人都是可望而不可即,你却是可望而可即”。这话既说出了毛的担心,又仿佛是对周的提醒,不伤和气。邓是聪明,毛也满意。随后邓开始进入权力中枢,来制衡周。周以绝症之身,让毛大大羞辱一番。这还不算,后来毛会见尼泊尔国王比兰德拉,周作陪同,毛竟然当着外宾的面,笑着对周说,“听说你挨整了,把你整得不亦乐乎啊!现在你不敢说话了,把我变成了一言堂”。

毛的这种行为是不折不扣的虐待狂。周恩来在共产党内的遭遇,清楚地表明了共产党是个什么性质的东西,那是一部吃人不吐骨头的绞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