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疫苗事件让更多中国民众觉醒。时评人长平认为,中产阶级走出“自由牢笼”,需要Me Too运动等更多民权运动的相互推进。
Deutschland Grippewelle Symbolbild Impfung (picture-alliance/dpa/R. Hirschberger)
长春长生董事长等多名高层已被公安刑事拘留和提请批准逮捕 
 

本周一(7月30日)在推特和其他社交媒体上流传的一段视频中,约有30位民众在北京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办公楼前集会示威,呼喊口号,要求当局妥善处理假疫苗事件,”负责到底”。他们提出的两个诉求都十分精准:一是”请落实领导人的指示”,二是”疫苗立法势在必行”。

遗憾的是,在假疫苗事件已经激发起亿万民众群情激愤的情况下,这一街头行动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支持。既没有很多人后续跟进抗议,也没有见到社交媒体上的大规模传播,尤其是有影响力的主流媒体和个人媒体视而不见。人们一边继续忧忿,一边对勇敢的抗议者视而不见,这是中国维权运动的一个现状的缩影。

无论如何,假疫苗事件出现的民间反抗意识已经前所未有。在各类事件中重复表演的领导批示不再让人涕泪连连,而是受到更多人的嘲笑:”给人民一个交代”(总理李克强批示)成了”给人民一个胶带”(封口禁言),政府被称为”胶带批发商”。重读鲁迅《阿Q正传》让民众醒悟自己”不配姓赵”(不属于”红二代”等权势集团),而中国贸易战及假疫苗事件更让他们惊觉:自己和家人不仅不是”我们不惜一切代价”这句常见政治口号中的”我们”,而且就是那个”代价”。换句话说,”不配姓赵”的普通民众,连旁观或者躲开的资格都没有,而是深陷大国囹圄,随时可能成为腐败权力的祭品。那些以为不关心政治就可以岁月静好的中产阶级,不过是被关押于一所”自由的牢笼”。

Kinderimpfungen in China (picture-alliance/Photoshot)

过去几年来,已经发生过多次问题疫苗事件。

正如我在上一篇观察中所说,急于挣脱”自由牢笼”,又恐惧于抗争的结果,让中国成为一个互害社会。那些假疫苗制造的参与者,有可能正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移民国外安居乐业;那些监控、恐吓异议人士未成年孩子的恶警,有可能正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上一个好学校。

困境的解决之道,在于更多权利意识的觉醒,更多民权运动的互相推进。

Me Too“运动是当局的阴谋?

在假疫苗事件爆发的同时, “Me Too”运动在中国走入一个高潮。继高校教授之后,若干公益团体领头人和知名媒体人也被揭发性骚扰、性侵和强奸。那些长期忍气吞声的受害女性勇敢发声,让人们看到父权/专制社会的性别歧视和人权伤害无处不在。

Chinesischer Journalist Chang Ping (Imago/epd)

时事评论作家长平

受害者得到广泛的同情和声援,但是也引发一些争议。一种意见认为,她们在网络投诉等同于”文革”中的”大鸣大放大字报”,不利于法治建设,主张受害人寻求司法途径获取公道。另外一种意见认为,”Me Too”运动转移了假疫苗民愤的舆论焦点,让它可能出现的推进半途而废,甚至可能是当局的阴谋。

中央电视台主持人朱军也被”Me Too”。化名为”弦子”的前央视实习生通过网络投诉,朱军借工作之便,对她进行性骚扰。弦子随即报案,但是警察变成政治思想工作者,要求她维护朱军的”正能量”形象。同时她也受到各种压力,直到这场运动才敢再次发声。她的投诉被媒体求证,得到其他知情者的证实。但是,跟其他性侵投诉不同,朱军案被迅速要求删帖。

这是一个父权和专制合谋的例子。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反抗男性霸权,也就是反抗专制控制。民权运动从来都是一个整体。上世纪五十年代以来,西方黑人权利运动、反战运动和女权运动互相促进,而不是彼此拆台,这是一个基本的历史常识。

Vergewaltigungsopfer in Großbritannien #MeToo movement

有一位黑人女性,受益于女权主义,不仅上了学,而且受到自由主义思想影响。结婚以后,她说服丈夫承担更多家务,让自己有更多时间参与民权运动。当时,有色人种协进会领导人E·D·尼克松认为 “妇女应该呆在厨房里”,她却问他:”我当秘书怎么样?” 于是她成为秘书,是那里唯一的工作女性。

她的名字叫罗莎·帕克斯。1955年12月的一天, 美国蒙哥马利市,帕克斯拒绝遵守法律向白人让座,成为民权抗争一个里程碑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