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六
抓捕康城四达公司总经理韩东山的工作异常顺利。和新成决定突击审讯。
“你叫什么名字?” 和新成盯着韩东山的眼睛,问道。
“韩东山。”韩东山不敢抬头看和新成,他低着头说。
“哪里人?”
“康城人”
“什么职业。”
“私人老板。”
“多大年纪?”
“四十二岁。”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知道,我走私汽车。”
“知道就好,现在我们问你,你必须老实交待,不许耍滑头。”
韩东山连连点头说好。
“今年十一月五日,你是不是卖了一辆悍马车到昌江。”
“是的。”
“提车人是谁。”
“昌江和顺汽车商行的陈志和。”
“卖了多少钱?”
“九十九万元。”
“怎么这么低?”
“陈志和转手倒一下,他可卖一百三十多万,心黑着呢,比我赚的还多。”
“你是说陈志和还要倒一手。”
“是的。”
“提车的人是陈志和本人吗?”
“不是,是他的弟弟陈志顺。”
“你知不知道陈志和把这辆车倒给谁了?”
“这我哪知道。我知道就会直接做这单生意了,不会让他赚了。”
“你同陈志和打交道多久了?”
“好几年了。这个人不错。东北人,爽快。”
“同他的弟弟陈志顺呢?”
“也熟,但交往不多。他们两兄弟各有分工:陈志和主内,陈志顺主外。”
和新成马上和抓捕小组成员,押着韩东山,在中午十二点整赶回昌江,抓捕了陈志和、陈志顺兄弟。对他俩分开看押,先提审了陈志和。
“十一月五日,你从外地购进了一辆悍马H2,我们想知道你是从哪里购进的,卖给谁了。”
“车是从康城四达公司韩东山那里购进的,九十九万元购进,一百二十万卖给了昌江高新区管委会,钱是昌江通达公司的钱老板给的。现钞。”
“车是谁提走的?”
“武庄的司机‘潘长江’”
“什么‘潘长江’,我们要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这个我真不知道,大家都这么叫他。他和我是老乡。咱们东北老乡都这么叫他。”
“武庄是谁?”
“您不知道?他可是武书记的公子,昌江高新区管委会国土局局长,看来您不是昌江人吧,在昌江谁人不知武庄的大名。”
看来这陈志和还真是一个爽快人,把知道的全说了。和新成感到问题有些严重了。他要人先把陈志和押回去,陈志和边走边说,“警察同志,我可是初犯,以前从没干过走私,你们要从宽处理呀,我什么都坦白了。要不,这赚的二十一万我不要了,我全捐出来行啵。”
陈志顺被带了过来,和新成仔细打量着陈志顺,怎么也不像潘长江。他温文尔雅,一表人材,像一个教书先生,有点像周润发。看来这车还真不是他提走的,还真是武庄的司机提的。
“十一月五日那天,你在干吗?”
陈志顺仔细想了想,说:“上午七点五十分,我到达办公室,八点整,我准时从昌江出发,前往省城的机场接人,十点二十左右到达机场,十一点整,接到了长城汽车集团的销售总监文姗小姐和北方区经理唐化成先生,十二点,我们在省城的易春酒店芙蓉厅用餐。下午五点,我们一行到达昌江,我安排文姗小姐和唐化成先生入住昌江富华大酒店,让他们稍事休息、洗漱后,六点十分,我在富华大酒店文华厅为他们设宴接风,陪同的有……”
“好了好了,你晚上九点在干吗?”
“大约八点半,晚宴结束,文姗小姐喜欢唱歌,于是我又陪他们在颂华厅唱歌,一直到晚上十一点结束后,我回到了位于和平小区的住宅。”
问完话后,和新成对他说,你可以走了。陈志顺连说谢谢。
“武庄的司机‘潘长江’怎么办?”一干警问和新成。
“先抓了再说。”和新成果断地说。
于是他们来到了高新区管委会国土局。
武庄斜躺在一个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上,双腿放在办公桌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与几个小兄弟海阔天空呢,屋子里烟雾缭绕。
和新成让四个同来的武警战士站在门外,他敲了敲门,见没有搭理,就与几个干警直接进了办公室,武庄见几个警察,仰面对着和新成说:“你们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进来了,你们想干吗呀,想抢人是不是?”
和新成本来想好好同武庄谈事的,见武庄这样,就来气了,他向武庄出示了警官证:“我们是1105专案组的,你是武庄吗?”
武庄拿过和新成的警官证看了看,丢到桌子上:“平山的,还是一个支队长呢。不老老实实呆在平山,跑到昌江来干吗?”
“妈的,给老子老实点,”一个干警忍无可忍,指着武庄说:“你敢再放一个屁,小心老子抖你。”
“哟,蛮横的,老子又放了一个屁,你来抖吧!”武庄的朋友见状,全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门外的武警战士见状,冲了进来,大喝一声:“不许动!”拉开了微型冲锋枪的枪栓,对准了武庄和他的朋友。
那个干警走过去,抓住武庄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提起来,然后用力一推,武庄又坐到了椅子上。他的脸都吓白了,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地上。
和新成躬下身子,将手机捡起,手机上面沾了些烟灰,他用嘴吹了吹,递到武庄的手头:
“武局长,很抱歉,打扰你了,我们是例行公事,请你配合。请你告诉我,你的司机‘潘长江’现在在哪?”和新成和颜悦色的对武庄说。
“在他的办公室。”
“请你打电话让他过来,我们有事找他。”
武庄开始拨打电话。不一会,一个酷似潘长江的人进来了。刑警冲过去控制了他。
“武局长,麻烦你和你的司机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不是找我的司机吗?他跟你们去不就行了?要我去干吗?”
“我们有一些事要找你核实。”
“你们可以到我这里找我嘛,干吗要我到你们那里去?”
“我们是例行公事,请武局长配合。”
“那好,你们既然是例行公事,那就按照规矩办吧。我是昌江市人大代表,你们传讯我,需要到市人大履行一些手续,你们履行手续了吗?”
“请武局长不要误会,我们不是逮捕你,所以不需要这些手续,我们只是想找你核实一些事情,你只是证人,不是犯罪嫌疑人。”
“那好吧。”武庄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走时给他的朋友丢了一个眼神。和新成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假装没有看到。
其实,和新成是为“潘长江”而来,并没打算带走武庄,见武庄这幅德性,他想这家伙在昌江可能跋扈贯了,没人敢治他,于是把他也带走了。他要给他一点教训。
他们决定先讯问“潘长江”
“十一月五日晚上八点以后,你干了些什么?”和新成问。
“武局要我去提一辆车。”
“提什么车?”
“一辆悍马H2。走私车。”
“车呢?”
“在‘幺妹’那里。”
“‘幺妹’是谁?”
“……”“潘长江”没有回答
“我问你‘幺妹’是谁?”
“……”“潘长江”还是不愿回答。
一干警把警棍的电源打开,对准桌子的一角按下去,警棍“吱”“吱”的响。
“我再问你一遍,‘幺妹’是谁?”和新成问。
“是我们局长的朋友。”
“什么朋友?”
“特殊朋友。”
“女朋友?”
“潘长江”先摇了摇头,后又点了头,连连说“嗯”。
“你能带我们找到‘幺妹’吗?”
“可以。”
干警们跟在“潘长江”的后面,来到一个装修得富丽堂皇的棋牌娱乐室,“潘长江”先在吧台打听了一下,带着干警转过一个喷水池,绕过一座假山,穿过一个古色古香的屏风,到了一个叫翠屏居的房间,房间里有四位女士正在打麻将。
一位女士打了一张七筒。
“胡了,”另一位女士用拇子和食指拈起那张七筒,小指一翘,成一个兰花指状,然后把面前的麻将牌一推,高兴地说,“我今天运气真好”说完,把腰扭了几扭。
“刚才胡牌的就是‘幺妹’”“潘长江”说。
“她是女的还是男的?怎么听她说话有点像男的?”一位干警有些怀疑。
“男的。”
“男的?”
“是的,他是男的。”
“你过去跟他说,就说武庄找他有事。记住,不许耍花招。”
“好的。”“潘长江”走了过去。
“不嘛,人家还没玩尽性呢。你给他说说,等一下好吗?”“幺妹”扭扭捏捏的说。
“不行,庄局有急事找你。”
“真是的,烦不烦人嘛,人家打一下麻将都不得安身。” 他的嘴巴翘得高高地,一边说,一边起身,一边捋了捋额头上的留海,一边从椅子后背上取下一条红色方巾,披在肩上,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扭着屁股走了过来。干警们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他的脸蛋上抹了些白灰、嘴皮上凃了些鸡血,眉毛上画了些黑炭,耳垂下吊了些玻璃珠。
和新成示意干警们上前抓人,可几个干警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一人愿意上前。和新成只好亲自迎了上去。
“请问你是‘幺妹’吗。”
“是的,怎么了?大哥!你想找我玩玩?”‘幺妹’向和新成抛了一个媚眼,和新成顿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他打了一个寒战。
“是……的,”和新成说。
“哇塞,”“幺妹”把两支手臂搭在和新成的肩膀上,给了和新成一个飞吻:“大哥,你也太胆大了,你就不怕我们家武庄吃醋?”
“你误会了,我们找你有事。”和新成已经汗流满面,马上解释。
“找我有事?啥事?是那事吧!哈哈哈哈!你急什么急?瞧你猴急猴急的!小头里的水还没出来,大头上已经水流汪汪了!”
“我们是警察,要找你了解情况,”一干警实在没法忍受了,他大声说,并出示了警官证。
“你们可不能胡乱抓人呐!我可从来没有卖过淫呐!”一看来者是警察,“幺妹”急了,这回该他的大头上水流汪汪了:“你们不能随便抓人呐!我可是守法良民呐,我可没犯法呀!我是男的,不是女的!不信我脱了裤子让你们检查!” “幺妹”大喊大叫着,准备脱裤子,这时上来两个干警,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
“姐妹们,帮帮忙,”“幺妹”临走时大声对他的姐妹们说:“帮我给我们老武打个电话,就说我被警察抓了。”
在讯问室,和新成在讯问‘幺妹’
“说出你的真实名字。”
“我叫阳刚,阳刚的阳,阳刚的刚。”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yang?是木易杨?还是太阳的阳?还是牛羊的羊?”
“太阳的阳”
“gang呢?是钢铁的钢,还是刚才的刚,”
“刚才的刚。”
“你这德性还阳刚呢,阳痿吧。”
“阳伟是我哥。”阳刚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急了,“你们还要抓我哥?我哥可没干什么坏事呀!他是老老实实的人呐。”
干警们笑了,“我们抓你哥干吗。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吧,武庄是不是给你买了一辆车?车放哪里了?”
“买了呀!你问哪一辆车?”
“还有几辆车?”
“当然,我们家武庄有的是钱。”
“就是那辆悍马H2。”
“那辆车呀?”
“怎么了?”
“还没上牌呢。”
“现搁哪呐?”
“搁我们家车库了。”
“你们家?你和谁的家?”
“我和武庄的家呀?”
“武庄和他的老婆还有没有家?”
“有啊,你说他哪个老婆?他有好几个老婆呢。车没搁她们那,车要搁她们那可就麻烦了,她们不砸了才怪呢。”
“能带我们看看吗?”
“哦,那可不敢!那可不敢,武庄给我约法三章,不能随便去的。”
“为什么不能去看?”
“那可都是些母老虎,去了不吃了我才怪呢。她们都恨死我了,上次被她们几个逮住,她们按住我,拔了我的裤子,扯我……”
“我们是说去看车?”干警不想听他胡扯。
“哦,是这样子子啊。刚才吓死我了。看车可以。现在就去?看完了你们要放我哟。”
路上,和新成在想,看你还镇静得很,你的车早已沉到东风渠了,哪里还有车?如果有,也是临时弄来的一个道具。
他们来到武庄和阳刚的“家”,这是一个高档小区,里面全是小洋楼,武庄和阳刚的“家”是一个三层的西式洋楼,一楼左边有一个车库,里面有三个车位,里面停了两辆小车,一辆为天蓝色保时捷跑车,还有一辆为悍马H2,和新成给车拍了照,一干警钻到底座仔细检查发动机编号,用复写纸拓了一个发动机的号印,与韩东山提供的发动机编号是一致的。干警们面面相觑。
“这辆车是武庄给你买的?”
“是我们相识一周年,他送给我的纪念品。”
“你们相识才一周年,他就给你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这洋楼?这保时捷也是他买了送你的?”
“那是笑话,这还用他掏钱买?他用嘴皮说说,有时还不用说,只是暗示暗示,自然有人会出钱。我们家武庄那能奈着呢。”
“这悍马是谁出的钱?”
“听说是钱老板,不知道是哪个钱老板,可能是通达公司的钱老板吧?上次我装修房子是兴昌公司的钱老板帮的忙,花了他一百多万元。”
“你这车是哪一天提回来的?”一干警问道。
“我们相识一周年那一天的晚上十点半提回来的。我与武庄是去年十一月五日晚上十点半相识的。”
“有谁能证明这车是十一月五日晚上十点半提回来的?”和新成问道。
“能证明的人多呢,我们同志会的兄弟姐妹们都能证明。那天晚上武庄给足了我面子,他包租了黄玫瑰歌舞厅,我们从晚上七点开始,一直狂欢到凌晨。晚会的高潮就是晚上十点半我的礼品到场,由武庄的司机‘潘长江’开车绕黄玫瑰歌舞厅一周。”
案情有些复杂了。一位干警同和新成商量,他说:
“要不要传讯通达公司的钱老板?”
“这事与“1105专案”无关。我们已经了解到的武庄索取贿赂,收受贿赂,钱老板行贿等都是昌江市反贪局管的事,等这个案子结案时我们可以把这个线索转给他们,由他们去立案侦察,如果他们在‘1105’专案中涉案,则可并案处理,但现在我们丢下1105专案不管,而去管他们的职务犯罪,则有点远离主题了。”和新成说。
“大家回去好好睡一个大觉,起来后好好想想问题出在哪里?”和新成对他的小组成员说。
和新成今年四十八岁,他二十一岁参加工作,从事刑侦工作近三十年了,还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案子。
昌江市政法委书记孙永隆打来电话,告诉和新成,你真有意思,武庄是市委武书记的儿子,怎么把武公子抓了,看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说完笑了笑,挂了电话,也不提放不放武庄,和新成明白了,通知手下,将武庄、“潘长江”、阳刚一干人放了,派人二十四小时严密监控。武庄被和新成的人带到专案组办公室,分别控制在两个独立的小屋里,这让武庄很生气:说好是来当证人的,怎么一来就把他关起来了呢?并且关了48小时,在昌江这个地盘上,武庄还真没丢过这么大的面子。武庄走的时候恨恨的说:“姓和的,这事没完,咱们走着瞧。”
刚放走了武庄,曾宁市长也打来了电话,问和新成是不是抓了武庄,和新成说是的,曾宁讲马上放了,和新成反问为什么要放,曾市长讲,武庄是市委武书记的儿子,你一来就抓了武书记的儿子,影响多大?社会上的人会怎么想,我是专案办公室主任,是这个专案组的主要成员,别人会怎样议论我与武书记的关系?和新成笑了笑,说,武局长和他的下属是在协助我办案,现在事情搞清楚了,他们已经回去了。
“这和新成,业务上有一套,但对政治一窍不通。”曾宁想,他马上给市政府新闻办主任打了一个电话,要他与市委宣传部协调一下,近几天要密集报道昌江高新区,重点报道高新区国土局局长武庄同志,昌江电视台每天晚上的新闻节目,至少要让武庄同志露一次面。至于为什么,曾宁没讲,新闻办主任也从来不问,他执行就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他如同一个机器人。这样的干部是领导们最喜欢的。
“这和新成,简直傻B一个,”孙永隆坐在柔软宽大的官椅里,背向后靠了靠,于是椅子前后摇了两摇,他想,如果这案子是他在查,他孙永隆会先找武书记勾通,先征求武书记的意见,按照武书记的意思去办。
“咦,”孙永隆突然想到了什么,“和新成敢这么做,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
他想到了省委书记明光灿,明书记到任不到一年,到任前是淮海省委书记,官场上谁都清楚,明书记干满这一届后会上调中央政治局:按照政治规矩,新当选的政治局委员,至少要在两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当任过书记,担任过两届中央委员,明书记上届是中央委员,这一届也是,他只要再干三年,就会上调中央政治局。他的年龄也不是问题,按照他现在的年龄,9年后不到64岁,按照七上八下的规矩,他是有机会进入常委的,上面也可能是这么在安排。
明光灿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常乐,得罪地方诸侯吧?孙永隆想,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要明智一点,善待地方上的各路诸侯,混过这三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政治上他就及格了,就会升他的官,发他的财,享受他的荣华富贵了。我们省的政治生态是多年自然形成的,是多派政治势力角力后形成的平衡和稳定,打破这种平衡和稳定,对谁都不好,包括他明光灿。
但话得说回来,这明光灿还真不好说,看一下他的履历就会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21岁从国内最知名大学毕业,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工作,组织上安排他到了西藏,他从一个工厂的团委书记做起,先后当然过县长、县委书记、地区行署专员,地委书记,自治区党委副书记,前后在西藏干了20多年,后调任团中央书记处书记,第一书记,后来到地方担任省长、省委书记,官场上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前途无量。孙永隆还听人说,明书记闲时除了打打太极拳、看看书、练练书法、与秘书和司机下下象棋,几乎没有什么爱好,他从来不收礼,家人和亲友中也找不到经商办企业的。一个公司需要有一个好商标,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也需要一个好商标,明光灿就是一个最好的商标,他代表了伟大、光荣、正确。中国共产党离不开这样一个商标。
武元成不足为虑,他有大把的把柄捏在我手里。可是这个明书记,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无欲无求,圣人一个,不好对付,不好对付!孙永隆感叹。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他要早做打算。
市委宣传部李部长自从博物馆捐赠门事件后,一直郁郁寡欢,他明显感觉武书记已经不再信任他,把他打入了另册。他找过武书记多次,向他当面作过解释,痛哭流涕地检讨自己工作中的失误。他向武书记发誓,他对他的忠诚日月可鉴。他也是市委常委,能够放下身段,低三下四的乞求武书记谅解,表明他是真诚的。
和新成抓捕武庄的事他刚听说了。他想,这个和新成是什么来路?他是哪个道上的?难道武元成要……?不会吧?武元成在昌江的根基深的很,想撼动他,估计没那么容易,曾宁虽然深得省委明书记的倚重,他想取武元成而代之,估计有些难度。不过……,不过……,武元成的靠山……不会有事吧?是啊,这位中央大员好久没在媒体露面了,会不会……?
李部长正在胡思乱想,电话响了,是市政府新闻办主任打来的,要和他协调新闻报道方面的工作,李部长想,既然曾宁主动提出要多报道武书记的儿子武庄,说明曾宁与武书记没有什么,是自己想多了,他马上给昌江电视台打了一个电话,向他们布置了最近的工作,又给昌江日报社去了一个电话,要主编老刘来一下,他要亲自与老刘策划对武元成的报道。
第二天,昌江日报除了第一版、第二版有武书记开会、到工厂考察的报道外,第八版还刊登了武书记的一首诗:
七律
昌江
作者:武元成
昌江水面翻波浪,
昌江两岸红旗扬。
汗水浇灌新天地,
镰刀斧头指航向。
昌江人民有志气,
勤劳致富奔小康。
人民生活蒸蒸上,
感谢伟大共产党。
诗的下面,是一篇关于这首诗的鉴赏评论文章。文章对这首诗大加赞赏,说这首诗雅俗共赏,在现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这首诗是一股清流,可以闻到清新的泥土香,作者对昌江这块土地爱的深沉,这种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爱。鉴赏评论文章一万多字,几乎占了第八版半个版面。
半个月前,武元成到城郊乡考察调研,看到城郊乡的党建工作搞得红红火火,农业生产和乡镇企业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他想到了毛主席的“抓革命、促生产”,很是兴奋,回来时天已很晚,但他“夜不能寐”,于是“欣然命笔”,写下了这首“七律”,第二天他拿给宣传部李部长看,李部长明白武书记的意思,但他觉得这首诗怎么也不是“七律”,只能算一首打油诗,他夸赞了两句后,就没了下文。
武元成拿起当天的报纸,看到了他的诗,他知道这是李部长安排刊登的,又看了下边的鉴赏评论文章,他猜测是李部长安排昌江日报主编老刘写的。
“李部长还是不错的。不错!不错!李部长不错!”武书记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