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唐宋民

周有光(1906.1.13~2017.1.14)
有位教授,几年前一次性给我寄了好多本周有光的著作,说他年纪大了,希望我今后能多宣传宣传周有光,宣传他那些振聋发聩的观点和光彩照人的思想。这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自己是个散漫之人,思想,包括说话作文也从没想过要如何缜密,因此,作文多以“随笔”名之,想到哪说到哪。这种人,最怕受人之托,怕辜负了然后有负罪感。现在看来,诸多因素,已经辜负了(若在微信上,这里该有个捂脸的表情包)。
周有光的著作是个宝藏。这当然是在我这个思想平庸且孤陋寡闻的中国人看来。就像读鲁迅时,有时候觉得也不知怎么他就那么深刻,或者怎么就说得那么好。其实这都因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一个一直生活在秦制的中国人。估计在鲁迅看来,都不过是他要说的话,根本没有想什么深刻不深刻。所谓深刻浅薄,永远都是相对而言。
周有光肯定也是。你读他晚年文章,常常惊叹不已,怎么会有那么多精彩思想。可在周有光看来,一定稀松平常,也一定认为本来就是那个样子的,他不过照实说出来而已。否则,文字也不会那么温和。温和是周有光文章的一个特点,不管他在文章中讲什么振聋发聩的观点,永远是温和的,不给人一点“火气”。就算你不赞成他的观点,也没法跟他“论战”。
可即使如此,除了让一些喜欢周老的网民惊叹,同时似乎也还吓着了一些什么人。
为何要说吓着呢。说起来也有点奇特。周有光那些话那些思想,我等只觉得好,可有人与我等认识好像不一样。认识不一样,又“说话算数”,就有权力有效地阻止传播周有光。
其实周有光有些话包括有些思想,在这个世界上早就不足为奇,像奥威尔的《一九八四》里说的比周有光讲的甚至更有意思。但大半个世纪前的奥威尔能讲,大半个世纪后的周有光还是不能讲;或说前些年还可以讲,这几年不能讲。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记得有次警察朋友邀我去坐坐,想与我聊聊天。进门后一落座我就直奔主题:我知道,政府不喜欢说的咱不说,政府不喜欢做的咱不做。你不要笑,我知道我这话他们喜欢听。
你想难道不就是这样吗。政府嘛,还能怎么要求百姓,不仅一点都不复杂,还简单之极,它所要求的就我上面说的那两句:它不喜欢你说的你最好别说,它不喜欢你做的你也最好别做。就这些,别的没了。只要你能做到,皆大欢喜。
否则它可能就不高兴,它一不高兴,你也就有麻烦。有刘德华、葛优、刘若英、范伟参演、王宝强演“傻根”的那个电影《天下无贼》,就记住一句台词:什么人不高兴,后果很严重。就这意思。自己这辈子说了很多有些人不喜欢听的话,那就偶尔也说几句有些人爱听的吧。不必一直让人讨厌。再说,自己很懦弱,非要弄到去庭审,再几年,还没这样想过。
啰嗦这么多,纪念周有光的话,像是一句还没说。
可说什么好呢。一个中国人,在“全面脱贫温饱”后,最关心的就是精神层面的东西。
周有光有篇《苏联历史札记》,收在2010年出版的《朝闻道集》中。文章不短,有万余字。札记中可圈可点的文字多多,这里随便抄几句,也不知犯不犯忌:
“苏联普及教育,同时禁锢思想。老百姓说:《真理报》上无真理,《消息报》上无消息。”
“欧洲有一条贫穷倾斜线,从西欧到中欧到东欧,越往东越穷,以苏联最穷。消灭大小资本家的结果是,消灭了发展经济的一代管理人员。管理技术是发展经济的必要条件。苏联统治集团消灭剥削阶级,自己变成新的剥削阶级。学者对比:苏联的剥削高于资本主义国家。”
刚抄到这儿,就风马牛地联想到这两天一些网友不像话,竟然纠缠什么享受正部级医疗待遇。几十年了,有什么好纠缠的,难道他们不知道不对吗?我不信。
难怪很快又看到被有些人称作“苏共败类”的戈尔巴乔夫宣布苏联解体的视频,最关键的还在于“宣布解体的那一刻,掌声雷动!”按佛家说法,有因必有果。
憋了半天就憋出上面这几句,实在不好意思。若有谁说这也称得上纪念,会让自己脸红!
2021.1.12
关键字: 唐宋民 说几句 有关传播 周有光 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