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平反,笔者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位忘年之交谈过的身边趣事,笔者之友的大哥曾经在反右的时候被划为右派分子,结果一生命运坎坷,后来终于被共产党“平反”了。很搞笑的是,当时单位的负责人把平反的消息告诉笔者朋友这位大哥的时候,居然说:你要感谢党给了你第二次生命。笔者朋友的这位大哥一听这话当场翻脸爆粗口:感谢个XX,你说共产党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哪是谁剥夺了我第一次生命??呵呵,这就是共产党式的平反!人生短暂,恰如“犹忆少年骑木马,转身已是白头翁”,笔者朋友的这位大哥被共产党当成了右派,一生中宝贵的时间由此荒废(过来人显然深知其中三味),临近退休,还得被要求感谢对他进行了严重迫害的党给了第二次生命,这绝对是中国式的笑话。
在共产党60年的统治历史上,迫害——平反,再迫害——再平反,这种手法被反复运用,其中最大的妙处就是使民众形成集体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在共产党统治的过程中,民众的集体斯德哥尔摩病几乎是被潜移默化的,笔者前两年因为参与泛蓝运动,常常被国宝找去谈心,一位老同志就语重心长的说,你们闹什么闹,现在其实已经很自由了!我们以前要调动个工作不知道有多难,跑一场下来相当于要重投一次胎。我当时反诘:哪是谁造成了你调动工作这么难的,不是共产党吗?老同志一听这话当场就暴跳如雷。这个国保的老同志显然就是个深度的斯德哥尔摩病人。被迫害者面对迫害者的稍微减压,就可以忘记迫害的始作俑者,甚至从内心深处由衷的对迫害者感激涕零,具体到六四这件事情上,就是所谓的要求平反六四。
这里首先有必要谈谈所谓的“平反”一词,平反往往和昭雪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中国人也常把平反昭雪放在一起使用。譬如演戏小说中,岳飞被宋高宗赵构和秦桧以莫须有罪名害死在风波亭,岳飞死后二十年,宋孝宗赵昚下令为岳飞平反。在强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封建社会,对岳飞的迫害和平反可以都来自于赵宋政权。一九四九年,中共在苏俄的支持下,乘中华民国忙于面对日本入侵的时候借机发展,最终成功的颠覆民国政权在大陆的统治。复辟专制制度后的中共政权比起赵宋王朝来,其上演的迫害平反的例子绝对让后者黯然失色。中共政权的“岳飞”可谓如过江之鲫,这里不妨稍微例举:刘少奇、彭德怀、陶铸、薄一波、杨尚昆、彭真、谭震林、黄克诚、陆定一、罗瑞卿、邓子恢、习仲勋、谭政…….,这些还是大鱼,至于升斗小民就如恒河之沙了。平反昭雪一词中包含了鲜明的封建思想,无疑构成了中国专制文化颇有迷惑性的专属词汇,流毒至今。
具体到六四事件上来,平反六四的这一提法显然值得商榷。应当是要求平反六四,还是应该是争取为六四正名呢?
如果把1986开始的学生运动作为六四民主运动的滥觞的话,我们不难发现,六四运动走过了从反腐败,反官倒的民生诉求到争自由,争民主的民权运动的道路。特别是运动后期,六四已经摆脱了单纯的学生为主,转而成为一项全民运动。六四运动和中共政权的关系绝非封建社会的君臣关系,甚至都谈不上中共以前的那些党内高干和群众对中共政权的关系。六四运动的本质是作为国家主人的人民对中共当局要求行使作为国家主人权利的行为。这一点,中共当局心知肚明,在描述六四的过程中都不得不闪烁其词,六四先是被共产党称为反革命暴乱,后来称之为六四动乱、六四风波、1989年春夏之交的政治风波,1989年4月至6月发生在中国大陆的重大政治事件。六四运动的本质决定了六四平反是个伪命题。
从单纯的操作层面上来说,平反六四目前也不具备现实条件。1989年6月3日夜晚,随着中共的野战军对手无寸铁的学生和市民打响第一枪开始,中共当局的这一暴行就被永远的记录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六四屠杀的始作俑者邓小平固然已经一命呜呼,但六四血酬的直接受益者,当时的国务院总理李鹏和中共前总书记江泽民依然健在,并可以发挥一定影响力。而另一位六四血馒头的间接受益者胡锦涛则依然掌控着最高的国家权力。从历史的角度来说,专制政权下,迫害的直接制造者平反被迫害者的例子基本上可以说没有。而随着胡耀邦,赵紫阳等人的分别离世,田纪云,万里等人的先后退休,中共内部开明派的影响力已经呈现出日渐式微的局面,指望开明派来平反六四目前也几无可能性。
这里不妨顺便谈谈韩国民主运动中的光州事件。1980年4月中旬,韩国爆发了工人及学生示威浪潮,要求民主。5月16日光州也有3万名学生与市民示威。5月17日,全斗焕宣布《紧急戒严令》,并派出戒严军分六路包围了光州市,从而引发举世瞩目的“光州事件”,据官方报道,光州事件造成了191人死亡,122名重伤,730名轻伤。光州事件又称光州惨案,惨案发生后,韩国民众不畏强权开展了正名运动,正名运动的两大诉求包括要求公布真相,追查原凶!1980年及1985年,两名韩国工人为要求查明\”光州事件\”镇压真相而自焚;1986年,三个韩国工人以自焚的方式抗议军队在光州的暴行。在被喻为韩国学生运动的圣地光州全南大学,数名大学生由于对韩国独裁政权的彻底绝望而自焚身亡,从1980年到1983年,有700多名新闻工作者因要求新闻自由而被政府勒令退休。1987年6月,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韩国各地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此起彼伏,在光州英灵的感召下,学生、工人甚至就连白领和有产者都走上了韩国各大城市的街头。1993年,第一位非军人总统——金泳三上台,第一次把全斗焕的政变和镇压“光州民运”定性为“内乱事件”,即承认因全斗焕企图执政而引起“光州事件”,并承诺为“5•18”运动死难者建立国家公墓,光州勇士从暴徒到英雄的正名之路仅用了十三年的时间。1997年,金泳三签署“5•18”运动特殊法令,正式为“5•18”运动正名,死难者家属获得赔偿金。镇压光州起义的元凶——两位前总统全斗焕、卢泰愚被法庭起诉公审,以内乱罪和非法调动军队罪被判处重刑。同为学运,光州事件发生后的韩国人的反应可以给六四运动后的中国人提供必要的借鉴。
一个政治诉求的提出,必须具备正义性、严谨性和可操作性。作为六四运动的首要诉求,正确提法应该是为六四正名,而六四正名的诉求对象也要指向全体中国民众,而不是六四事件的制造者中共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