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吹哨人”李文亮医生

李文亮死后，2021年4月被评为首批烈士。

两年后来看，他的贡献是什么呢？你可以认为是这是那，我却只认他那一句话，即“一个健康的社会，不能只有一种声音”。我把这句话看作李文亮临死前的一种“反抗”。如果没有被感染新冠肺炎，或者没有被派出所“警示和训诫”，也就是俗称的“行政拘留”，被斥责“造谣”，估计他不会留下这句话。这句话是李文亮用生命做代价换来的“觉醒”。

我的理由，2019年底，他虽然在同学微信群中所谓吹了哨，但事实上并没起什么作用，证据就是，并没引起大家广泛的警觉（但好像引起了国家的警觉，并报告了最高层），甚至连他自己都警觉不够。介绍他事迹的文字是这么说的：“2019年12月30日17时43分，为了提醒同为医生的同学注意防护，李文亮在同学群里发出‘华南水果海鲜市场确诊了7例SARS’的信息。后来又补充道‘最新消息是冠状病毒感染确定了，正在进行病毒分型’。 1月10号，在接收一名确诊新冠肺炎病人的两天后，李文亮开始出现咳嗽症状，11号发热，12号住院。2月1日，在经过第三次核酸检测之后，李文亮被确诊新冠肺炎，在此前的第二次核酸检测中，检测结果显示为阴性。1月31日，仍在接受治疗的李文亮通过微博讲述了他被公安传唤的经过。”

特别是现在来看，当时如果真的引起了生活在江城所有人的高度警觉反而好了，就不会在半个多月后，江城那个模范社区还在摆什么“万人宴”（因这次社区宴也不知感染多少！）。一如那个与李文亮在同一家医院叫什么芬的“吹哨人”所讲：如果知道是后来这种情形，她“会到处讲”。因为她明白，只有到处讲，才能让更多人免于新冠病毒感染，才能多救人。

将来的一天，如果有人把这些细节写进小说，后人们会觉得李文亮所生活的时代非常可笑，可笑到完全不可思议：你说不是开玩笑吗？几乎可称作人类史上最强病毒袭来，已经发现病毒的大夫却不敢公开发出警报，只在极小的圈子里要大家注意。即使如此，却反而还是把他抓了起来，并利用强大舆论势力告诉整个国家乃至全世界：这个医学博士在造谣！以至于半个月至二十来天完全可以做好“抗敌”准备的宝贵时间给白白耽误了！现在来看，耽误这二十天所造成的伤害和损失的罪过，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到这里，你猜我想到了什么，我想到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件事。那就是中国历史上所谓“礼崩乐坏”之前，一些人特别“讲礼”或“讲仁义”，以至闹出春秋时代宋襄公完全可以打败对方却反而被对方打败以至流传千古的笑话。

知道敌人来了。明白敌强我弱。然而，可以借助天时地利以弱打强，或者还有获胜的把握。然而，遇到宋襄公这个无能且猪一样的混蛋，不利用敌人过河时袭击敌人，放弃了第一次有利的机会。等到敌人完全过河但尚未排好阵形时，这时候以逸待劳的宋军仍有可能打个平手，然而，机会却再次被宋襄公这个王八蛋给丧失了。最后怎样？不仅宋军大败，他自己的大腿也挨了一箭。若没有士兵拼死保护他冲出重围，早就一命呜呼或做了楚国俘虏。

大家想想看，两年前江城新冠肺炎病毒来袭，这个国家是不是又上演了一出现代版的“泓水之战”？如果说还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现代版的“泓水之战”的“宋军”所面对的“敌人”不是人而是病毒，而这种病毒一点也不比当年宋襄公所面对的敌人弱。

当然，假如国家真的一点不知情，倒也罢了。可不是啊！估计在公布李文亮所谓“造谣”的同时，国家内部实际上就已经认定了，也就是说，不管最初起源是在哪里，可以肯定：在江城，发现一种毒性非常强悍的新冠肺炎病毒，人们对其几乎束手无策。否则，也不会在2020年的1月3日即通知了美国，最高层也不会在1月7日做出“批示”。而这些都是中国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在例行记者会上讲过多次的，毫无秘密可言。

这里我不能不指出，也就在同一天，一边通知美国在中国某城市发现一种新型病毒，一边因“在互联网发布不实言论”，李文亮被所在辖区派出所提出警示和训诫。紧接着，李文亮上了央视，并被央视新闻滚动播报，认定他是在“造谣”。你说这是多么吊诡啊！什么人有勇气站出来解释给大家听！关键是，如果当真只牺牲李文亮一人，事后也“有情可原”，问题是已经认定了，却仍然“内紧外松”，仿佛还是太平盛世，可以继续歌舞升平。真不知国家当时怎么想的。这不仅人命关天，而且也不知会失去多少条人命！为何一点都不怕呢！

怎么看，把李文亮评成首批烈士，都有国家在弥补过错的意思，否则李文亮不可能成为烈士。众所周知，在全世界尚没听说有“新冠肺炎”这个名词时，李文亮事实上就已经感染了。他是武汉中心医院眼科大夫，2020年1月8日在接诊一位80岁患有眼疾的老人时而被感染的。这老人当然属于第一批新冠肺炎的患者，然而他并不知情。而他这第一批感染者的毒性非常强，否则三十来岁正值壮年的李文亮也不至于感染后就失去了生的希望。

按说，因限制正常舆论引发如此严重到无以复加的后果，国家应该觉醒甚至“大彻大悟”了吧；特别是听听李文亮那句用生命做代价的话，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而不用国民教了吧。然而，你错了。以本人经历和了解，固化的思维一点都没改变。即使有宪政、法学专家的呼吁，应该以此为契机，放开这自由那自由，可一点用也没有。可见，一种体制固化到一定时候，就算因体制问题发生再严重的灾难，体制却还是无动于衷。坦白说，这才是让人最痛心的，比因病毒死了多少人，给国家经济造成多么大损失让我更加痛心。

202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