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种子在石头下顽强艰难挣扎地萌生与成长
——题记

第二十四章
白桦林中祭侠客 少女泪断情丝线

史海站立在带有铁条的铁窗前，看到监狱岗楼上照射大院的探照灯在熄灭的瞬间，随即听到一声枪响，他似乎感觉到一颗子弹从岗楼里的武警手中的枪口中穿了出来，那子弹划破夜色向站在大院中的韩流飞去的画面之后，时间又过了五年后的一天。

那一天是1999年9月最后的一天，史海静静地伫立在白桦林中的一座墓前，坟墓的周围没有一丝杂草安洋地睡在轻轻的秋风的摇曳中，那风仿佛在抚慰墓中人在睡前留下的伤口，阳光透过白桦林的枝叶的颜色把金黄色的辉光映照在坟墓的周围，那白桦树上的一双双睁开的眼睛在守望着在墓中沉睡的身躯，防止那些蚊蝇扰乱墓中的梦中人。
史海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在墓碑前的石台上，那是一件黑色的十字架，黑色的十字架是尹尔仲生前做事使用的东西，他用这个东西作为铲除及清理垃圾的工具。他几乎孤军作战与这个肮脏的如大垃圾场似的社会战斗，只是为了一个干净的世界，他虽死犹生，还有那个深爱着他的吴慧楠。吴慧楠如果愿做驯服的绵羊，会有别人看起来金丝鸟般的无忧无虑的生活的。但是为了爱，她放弃了所能得到的物质生活，与爱着的人心甘情愿地共赴黄泉。
尔仲你不会孤独，有吴慧楠爱你并伴你去，还有爱你的刘星星，还有那个爱你的那个学生小慧，一个人在他活着的时候，有这么多的人爱着你，不是你的外貌多有魅力，而是你的那种无愧良知及侠肝义胆的精神让他们发自内心深处来爱你，尔仲有这么多人爱你，我想你的在天之灵会得到安息的，当然还有陪伴你的吴慧楠，好人寿命不长寿，但好人的灵魂一定会进入天堂的。
史海单腿跪在地上，抚摸着无字幕，闭上眼睛默默着为逝去的人祈祷，他祈祷的心愿似乎感动了秋风，秋风在金黄色的辉光中轻轻地发出抽泣，这抽泣的轻微声响随着摇曳的伸向天空的树枝绵延不断。
等史海停止祈祷，站起身来时，那抽泣声似乎还在不停地抽泣，而且这哭泣的声响并不是在祈祷中产生的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地在他的身后存在。
史海回过身来，在他的身后伫立在秋风中抽泣的夏莲，夏莲细长的眼睛流淌着晶莹的泪珠，薄薄的嘴唇轻轻的颤抖发出抽泣的声音，“夏莲，你？”史海脑袋晕了一下，但瞬间他清醒了过来，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悲伤，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位少女不是夏莲，死过几次的夏莲，那次在铁城市电视台门前不远处中弹后真的是无法再复活了，大自然再无情还让她再生，人的生命再脆弱但还是给她复活的机会，但专制罪恶的子弹却无情地让她魂断铁城香消玉殒。
站在史海面前的少女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刚才看到她是怎么想的，她停止了抽泣，“我是小惠，叔你获得自由了啊。”
史海只是一瞬间把眼前的少女当成了夏莲，但这次没有之前他越狱后看到她时认为她是夏莲的时间要长，“我知道，你是小惠。是的，我获得自由有一段时间了，只是身不由己的原因没有来这里祭奠尔仲，还有想去你家谢谢你的一家人当初冒着被抓入狱的危险来救我。”
“叔，你别那样说，比起尔仲哥，还有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们家里做的事情，真的是没有什么。”当她说起尔仲的名字时，她的眼泪又禁不住地流了下来，看着小慧流泪，史海长叹了一口，并没有说什么话去安慰小慧，他只是透过白桦林的枝叶的缝隙望了一眼天空，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埋葬尹尔仲和吴慧楠的坟墓，“墓的周围这么干净，是你打扫的？”
“叔，还记得你们离开墓前对我留下的话吗？我答应会好好照顾尔仲哥的。”
史海那次离开墓前，曾经对小慧说过“要好好照顾尹尔仲”这样的话。
实际上史海当时离开尹尔仲墓前即使不对小慧说这样的话，她也会照顾尔仲哥的。人生总是有遗憾的，活着时候不能在一起并不能为爱着的人做些什么，但在他不在的时候，她会好好照顾他的。这些年来，小慧只要有时间就会回到这里看望她一下她爱的人，每次来的时候，她总感觉他依然是活着，而且似乎在和她说着什么，尽管她知道尔仲哥在地下有吴慧楠陪着她，但她还是担心尔仲哥会有孤单的时候，他知道尔仲哥不爱吴慧楠，因为他深爱着饱受磨难的刘星星。尔仲哥和不爱的人在一起难免会有孤单的时候，所以她要常常过来陪陪尔仲哥，但在她的意念中没有想把尔仲哥和吴慧楠分开，他也知道吴慧楠也深爱着尔仲哥，尔仲哥是值得这么多人爱他的。
小慧走到尔仲哥的墓前，蹲在地上，从带来的篮子里拿出一些点心及水果放在无字碑前的石台前，点燃三炷香，站起身来，向墓碑静静地鞠了三次躬，然后默默地注视了几分钟。
“叔，我们走吧。”
史海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下头，离开墓前跟着小慧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身望着尹尔仲鞠了一下躬，随着小慧走出白桦林。

在白桦林的路边停着一辆轿车，轿车内的人看到两人走了过来，推开车门走了出来，奔向小慧，并抱住小慧，“谢谢妹子。”抱小慧的人眼睛有些湿润。
“星姐，你说什么呢！”
被小慧称作星姐的人是刘星星，他本来和史海一起过来祭奠尔仲的，只是在她祭奠完事后，史海让他回到车里等他，他想一个人陪着尔仲多呆一会。她理解生死之交的患难的朋友的想法，她没有多说什么，就一个人无声地回到了车内等他。当他看到史海回来，身边还多了一个小慧，她也不感到诧异。在尹尔仲活着的时候，她就知道小慧爱着尔仲，虽说心里多少有点醋意，但也没有太放在心里，不过对吴慧楠还倒是有点多心，但好在他理解尔仲，尔仲一旦认定的事情会一如既往的坚持下去的，虽然他们的爱情没有法律上的保障，但她还是相信尔仲对她会是情有独钟的，更何况他们还有爱情的结晶——生活在银杏村里他们亲生的儿子，尔仲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生活，她知道那是尔仲为了她的安全与未来着想，她不介意尔仲不和她一起生活，但担心他的生命安全，但这种担心还是出现了，而且是致命的。尔仲的死让她悲伤，但没有像哥哥出现冤狱后的萎靡不振，而是在伤痛中振作起来，她知道尔仲的悲剧绝对不是个人的悲剧，而是社会的悲剧，国家的悲剧。尔仲生前的所作所为没有根除产生悲剧的根源，但活着的人不能熄灭点燃理想的火种，所不同的是点燃的方式不同而已。
刘星星拥抱着小慧，感谢她多年来一直照顾着尔仲，不让杂草及腐烂的叶子打扰他，让他处于一个干净净的环境中，沐浴在金黄色的辉光中。不过她也为小慧担忧，今年差不多有三十岁的小慧至今没有出嫁，甚至尔仲死后都没有同其他人谈过恋爱，她担心她在情感方面陷入的太深了。刘星星也多次开导她，人不能把自己的生活寄托于没有希望的未来之中，小慧告诉她，她也曾经想忘记尔仲哥，但结果对尔仲哥爱的更加强烈，她说，尔仲不也是过着没有希望的生活吗，他知道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还是义无返顾地去做。我为什么不能去做呢，人有时真的是不能离开精神上的东西。刘星星以为时间会治愈心灵中的伤痛，因为她自己就是从心如死灰后复活的，但这么多年了，小慧没有从那份伤痛的情感中爬出来。
“星姐，我没事，你们还有事情要做，去忙吧。我回家呆两天就回店里。”
“那好，等你回店里时，我们再聚，今天史海还要去外地。”刘星星说到这里，走到桥车后门拉开，从里面拎出两纸袋东西递给小慧，“这是给你买的衣服，还有给你父母买的一点东西，本来会打算去你家，看望一下大哥大嫂，正好遇到你，我们改天再去看望你的父母”。小慧平时见到刘星星称她为星姐，可在刘星星的眼里小慧始终是个孩子，所以称小慧的爸妈为大哥大嫂。
小慧也没有客气接过星姐递过来的纸袋和水果，但还是对星姐说道：“星姐，我们家里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弟弟上学费用也也不用愁，再说我现在也开店，在钱方面现在没有问题，以后别每次来都带东西来。”
“小慧，我们的关系是能用物质的东西能衡量的吗？”
“星姐，别不高兴，我懂！”小慧红红的眼睛看着她，嘴角透出淡淡的笑意对星姐说道。
“傻孩子，明白就好。”
“你们总是说我是孩子，尔仲哥活着时候这样说，如今这些年过去了，怎么还说我是孩子。”
“好，好，你不是孩子了，但以后不能再做孩子的事情了。”
小慧知道星姐说话的含义，也没有反驳，“你们快走吧，火车是不会等人的。”
小慧望着史海拉开车门上了车，就转身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