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黎明前面多黑暗  希冀后代不重演

 

“起床了,赶快起床了。”韩流感到有人在推他的肩膀,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眼睛眨了几下,眨眼的功夫里,脑袋好像在空中盘旋了几下,等到定下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之中了,一个铁门紧锁的世界之中。

在这里起床就是从地板上起身坐起来,等他们收拾完铺在地板上的被褥,被关押的人员开始在地板上排成两行盘腿坐好。韩流没有像他们一样去坐板,而是靠在墙上望着这并不陌生的情景。很快屋里一个人冲他喊了起来,“你怎么不坐板?”“我无罪,我不接受坐板的惩罚。”韩流说道。“我他妈的不管你有罪无罪,到这里就听我的安排。”韩流没有理睬那叫喊的人,旁边有一个人走过来,飞起一脚向他踢来,韩流一把抓住那人飞过来的脚,手一抬,那人仰倒在坐板人的身上。地板上跳起几个人向他奔过来,其中一人拿着一件衣服蒙在韩流的头上,随即韩流感觉身体上有拳打脚踢的感觉。等到他掀起蒙在头上的衣服时,身边打他的几个人已经若无其事的坐在了地板上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牢里五十几个人除了几个牢头狱霸可以在牢里站着或走来走去,其余的人都坐在地板上横竖分明地挤成前后两排。屋里没有床也没有大铺,在押人员睡觉睡在地板上。睡觉分布状况:牢头狱霸靠在南窗前,窗户有两人高,牢里人从窗口只能望着外边的天,牢头狱霸七个人睡觉的地方占有屋里面积的三分之一,每个人都有被褥。剩下三分之二的地方睡差不多五十个人,四个人横铺一个薄褥子,四个人盖一床又脏又破的被子,每个人睡觉的姿势是立着的刀鱼状,人只能是侧立着身体,并排睡觉的人是一颠一倒,也就是一个头朝上,另一个头朝下,睡觉的人由于胳膊无处放只好互相搂着另外一个的脚丫子睡觉。睡觉无法翻身,翻身的话就会别挤到其他人身上。睡觉的人如果有力气能撑开两边的人仰面睡觉的话,那算是烧高香了,但两边睡觉的人的脚踝骨顶在软肋上,时间长了也是要人命的。睡觉的时候没有人起夜敢去厕所方便的,去了回来就没有自己睡觉的地方了。睡觉的人也不敢跷二郎腿睡觉,那样会被值班的人看见,就会用鞋底噼里啪啦一顿打。按规定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但五点钟值班的就把拥挤睡觉人喊醒,按顺序去厕所,每次去三人,一个挨一个蹲在水泥台阶上往水泥沟里撒尿或大便,然后在一个小水泥槽上洗脸,水泥槽里的水连半脸盆的水都没有,供几十个人洗脸。这里不管水多水少总还是有水,十年前被关押的时候,在押人员几个月因为没有水洗漱很正常,现在多少改善了。洗脸的人不能弄出太大动静,否则后腰会被锤上两拳,通常新来的不知道这样的规律,后腰难免要挨上几拳。洗脸不要弄出水响,是为了不影响牢头狱霸们的睡觉。几十个人上完厕所和洗漱完就到早上六点了,这是在押人员就整齐划一的坐在铺板上开始坐板。

早上坐板一个小时后开早饭,早饭是一块玉米面蒸熟的长方条食品,十年前看守所吃的是大眼窝窝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改善了伙食。半碗没有多少菜叶的汤,汤上看不到油花。

韩流看着他们吃饭,自己没有吃。一个值班的问他为什么不吃饭?韩流说道:“我绝食三天,抗议政府非法把我关押在这非人的地方。”值班的说:“这样做会被砸上脚镣的。”

韩流没有理睬他的话,开始了抗议绝食。

上午十点钟左右,铁城市公安局来人提审韩流。韩流对办案人员说道:“我在绝食,抗议这里非法关押和虐待在押人员,对你们无话可说。”办案人员一位姓王的说:“你说的情况,我回去会反映的。我们也不难为你,就把你们组建中国民主党的过程简单讲一下就行。”韩流回答:“组建中国民主党不是什么秘密事情而是公开的透明的,并且目前还只是停留在向中国政府申请组建的过程中,我们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按照宪法的规定去做的。”办案人员没有多说什么,说句你多注意身体的话就走了。

韩流被提审回到牢里,依然继续开始绝食。

在看守所里进行绝食,属于严重的违法看守所的规定,韩流被单独关押进了小号。

小号对韩流而言并不是什么陌生的地方,在外地监狱服刑时因反抗监狱的暴虐,他多次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小号里,不过这次没有被砸上脚镣子。

秋天的夜晚还是挺凉的,尤其在阴冷的小号里,他躺在胶皮垫上,不知什么时候抱着肩膀似乎睡着了。

 

在似睡非睡的过程在,感觉有两个警察钻进小号里二话不说把他从地上拽起,还没有等他十分清醒过来,拖他进了一片黑黢黢的森林中,夜空中的星光冷冷地从茂密的枝叶的缝隙中挤进来,微弱的冷冷的星光映出林中的树叶在阴风中不停地抖动,抖动的树叶不时发出夜猫叫春般的声音,那声音又仿佛像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中的孩子发出的槮人的哀嚎声,但他的眼前不远处出现的高处闪着两个圆圆的阴森的深绿色的光,那光的颜色就像阴暗潮湿的地方上长着的青苔,但那阴森绿色的光要比青苔的颜色醒目并闪着阴冷的寒光,而那深绿色的闪着阴冷的寒光在不断地向他的地方移动。

那两个把他拖拽到这里的警察,把他的手绑在韩流身边左右的两棵树后不见了。

那愈来愈近的深绿色的冷冷的寒光与挤进树林中的星光融合在一起,驱散了围住韩流身躯与裹着那深绿色的冷冷的寒光周围的黑暗,但黑暗并没有彻底被驱散,只是让黑暗暗淡一些,黑暗变得有些灰色,那灰色能让韩流朦朦胧胧地看到那深绿色的冷冷的寒光之外的东西,那两个深绿色的冷冷的寒光是来自一个动物的头上,那动物像羊,也像狗,但这都不是,而是一条高扬着头颅的大灰狼,狼没有披着羊皮,也没有穿着外婆的衣服,它一丝不挂赤裸裸就在他眼前的不远处傲慢地坐在那里用它那双深绿色的冷冷的寒光注视着他,并引颈向着树林缝隙中挤进的星光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它的嚎叫声震动林中的树干,树上的叶子经不住嚎声震动随着在林中穿行的风纷纷离开树枝在林中悬飞。

在它深绿色的冷冷的寒光的映照下不远,一个比它更威猛巨大的野兽横卧在它的身后,不知是狼的哀嚎,还是落叶对它的纷扰,那只巨大的野兽缓慢地爬起来,在爬起来的过程中不停地抖动周身的长毛,它抖动的身躯的同时发出比狼哀嚎还要大的吼声,那吼声犹如海啸似的足以让地动山摇,狼哀嚎震落林中的叶子,那有巨大的野兽竟然震落林中树上的树枝,那海啸般的吼声引发上天中的电闪雷鸣,电石火花不断坠落到树梢。

深绿色的冷冷的寒光与挤进林子缝隙中的星光及电闪雷鸣时坠落的电石火花,在不同的光中和火花中的映照下,韩流看清楚那只威猛巨大的野兽是一头刚刚醒过来的狮子。那只巨大的狮子从横卧在地的地方上在不停地抖动周身的长毛的过程中站立起来,它发出吼声的嘴还没有闭合,那没有闭合的嘴好大好大,大的就如农村杀猪时接血用的盆子,那血盆似的的大口对着绑在两棵树之间的韩流,它伸出一只长有十分锋利的利爪,向前左右划了两下,它好像要划开前面让它眼前看不清的什么东西,它似乎还没有从沉睡中彻底睡醒过来,它用利爪又向前左右划了两下,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它用朦胧的睡眼发呆地瞟了狼的一眼,随后又怒吼起来,那海啸般的吼声又让林中处于地动山摇之中,并又引发上天中的电闪雷鸣,电石火花不断坠落到树梢。

伸出长长的鲜红色的舌头面对韩流那条狼,视觉神经被狮子瞟了一下之后震颤几下,在狮子的怒吼中,嗖的一下向韩流猛窜了过来。

在那条伸着长长的鲜红色的舌头的狼向他快速窜过来时,他听到了背后有孩子的哭声,那哭声特别的熟悉,那哭声好像刻录在脑中的记忆里,那哭声好像融进在他的血管中而且是在不停地流淌。那哭声曾经是他的希望及未来,那哭声让他感到亲切,这是他女儿明明的哭声,那个夜晚他被带走的时候,女儿明明才刚刚四个月,还在襁褓中的女子,在他走的时候发出了阵阵的哭声,这哭声铭刻在他的记忆中,为了让孩子未来不再生活在有哭声的环境中,她愿为这一天的到来付出一切。

当他在这样的夜晚中,面对着伸出长长血红色舌头的一条饥饿的狼时,他为此恐惧,恐惧不是自己将要怎么样,恐惧是因为担心孩子受到任何的伤害,哪怕是一根汗毛上的伤害,都是他无法容忍的。在狼向他窜过来时,他没有反抗,想让狼吃掉自己,喂饱了狼,狼就不会再去伤害孩子,但狼似乎对他的身躯并不感兴趣,阴险的狼似乎也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坐以待毙的囊中肉,想什么时候吃那只是看自己的兴趣,狼要的是他身后的孩子。

韩流看到狼现在并不想吃掉他,而是为了身后的孩子,这是他不能忍受的,他用身体拼命阻挡那条贪婪的狼从他的身边穿过,他一边使出回身的解数,一边用祈求的目光投向不远处那只苏醒后不久的狮子,但狮子依然张开血盆大口对他哀怜的目光无动于衷,也许那头狮子还处在睡眼朦胧之中,但它朦胧的睡眼对那条狼瞟了一下就起了作用。

那条饿狼连窜几次没有越过韩流的身躯,那边的狮子顿时又发出怒吼,怒吼中夹杂着电闪雷鸣及电石火花,在惊天动地的狮吼中,狼冲过他这道人墙,奔向身后的孩子,多次坠落到树梢上的电石火花引燃的树枝,很快整片深林烧起熊熊大火,深林被火光笼罩着,火光中那条伸出长长的鲜红色的舌头的狼向着身后的孩子扑去。

孩子的惊恐哭声,狼的嚎叫,狮子怒吼,森林的火光,让处在这种状态中的韩流简直是发了疯,他疯狂地用尽身上所有的气力来挣脱束缚他双手的绳索,去营救哭声不断的孩子,他愈是挣扎,绑住他手腕上的绳索勒得愈紧,他全然不顾这些,依然抱有一丝幻想挣脱绳索去救孩子,他极力挣扎着四肢,大喊着:“老天睁睁眼——救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