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来一部张艺谋导的“满江红”。对此片,褒贬不一;赞的说极佳,喷的则踩至烂极。此片是衬着前朝政治背景的悬疑片,单就艺术手法,作为牵引眼球而吸金的商业片,还算拍得不错。但是,影片里面不时隐约地泛起一丝喜剧伏味,似乎在各种虚玄的“包袱”中另外隐喻了什么,好象这不是挂着前朝政治斗争“羊头”的悬疑“狗肉”,反倒是明面悬疑“狗肉”里面渗着的当下政治“羊”味。对于惯于捕捉微言大义的阴谋论者,此片不失为一部政治悬疑片。就张艺谋本人的初衷而言,很可能就是用本片“串”点钱,顺带着捞点别的实惠东西;可本片既然虚拟地硬套在政治背景的情节之上,也就难免各路神仙施展不同套路的政治推理了。
本片让圣上“圣”着,却用“里通外国”的名义把宰相“奸”了。这安排如果不是为了政治上的保险的话,就是媚着某个地方的缺德隐喻了。另外,影片的基本黑白对垒断在了民族大义之上,这似乎也想在民族主义的热潮里面搭上了“爱国”的舰船。不过,影片把“爱国”放在了良心的基础上,又以爱国的良心去对抗权力与计谋。这种爱国显然根本性地区别于趋炎附势的爱国(谁掌权谁就是国)或者持强凌弱的爱国(只爱厉害了的国)。白纸被用作了影片中的重要道具,恐怕不是拍摄的初衷,因为编剧的时候,白纸还和革命没有什么关联。此类情节还有对御赐金牌和宰相手谕的儿戏化处理;以及惟有黑鸦才能直通地上达天听。这类似乎的暗讽很难说是编剧或导演蓄意的匠心安排。此片若是真起了颠覆性的作用,倒不是因为这种偶然的“撞衫”。只要把良心置于衡量一切的终极基点,则爱国或者民族大义都必须在那上面秤秤本身的价值份量。影片里面的草民们舍身取义,并没有受什么秘密组织的委派,也不是为了某种权势的利益,甚至也与效忠皇室无关,驱使他们自愿赴死的仅仅是内在绝对超越着的良心。就算那位四字哥哥饰演的内廷官员,其转变也非功利或者权势的催逼,而完全基于良心的发现。“满江红”是岳飞何时何地写的或吟的,甚至该诗词是否是岳飞本人所作,历史上有多种说法,并没有能够确实了的考证;所以,影片按照剧情需要的杜撰也不失为一种对历史的猜测性解读。真正重要的是,影片强调了:代表岳飞人格的“满江红”之所以广泛传播并历史流传,并不是出于朝廷的加封或者宣扬,而是来自人民的心藏口传。当然,不相信张艺谋本人有制作政治隐喻片的胆略,然而,无论发自什么初心,只要往良心那儿靠,就一定会成为对现今政治局面的隐喻。
单论政治形式,“白纸革命”更多地应当归于“出于良心的抵制”,而不是“非暴力的不服从”。后一种政治形式,时下更多地被译成“公民抗命”。“出于良心的抵制”更多地是为了持守个人内在的道德良心,并不管对公共权力的抵制会产生什么外在影响;“非暴力不服从”虽然也出自道德良心,其不服从却旨在改变公共权力的某项法律或者政策。由于侧重内在良心,“出于良心的抵制”更多地带有个人的自发性,而“非暴力的不服从”意在改变公共规则,所以,趋向于形成有规模的组织行为。无论两者的外在形式有什么区别,其共同之处就是道德良心的内在驱力。在当下中国的文化境遇里面,由于对权势的屈从和利益的追逐,道德良心的失缺已经成为了其根本性的特征。如今,如果不能建立社会文化的良心基底,任何真正的社会文化变革都没有可能。“白纸革命”给我们透射一种可能的盼望。在铜臭熏心和权势压顶的浊浪横流的当下,还有人(特别是年轻人)由心底喷涌出良心的活力。毕竟欲改变政治局面的“非暴力的不服从”也必须以道德良心作为基础,所以,类似“白纸革命”的“出于良心的抵制”,要比那些为了个人或者阶层利益而抗争的运动,更可能为未来的“非暴力的不服从”积聚终极性的抗争力量。张艺谋可能无意向此方向“仰天长啸“,但是,既然触到了良心的话题,则有良心者必被良心的激荡而”壮怀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