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王宝玉一起看电视的时候,身体已经很差了。看电视、跟王宝玉这样的人见面,使我的精神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看电视,只是每天晚上八点到十点。除了早上八点到十点的放风,剩下的时间,还是一个人关在牢房里。对我的病情,不能产生根本性的改善。

当时,国际社会并没有忘记我们这些“八九民运”参加者的苦难,一再要求中共当局把我们从牢房里释放出来。中共政权为了自己的利益,也把我们这些牢房里的囚徒,当作与国际社会讨价还价的筹码。既然是筹码,就有一个维护和保养的问题。如果人死了,或病得气息奄奄、跟死人差不多,也不能体现筹码应有的价值,卖不出一个好价钱,换不到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特别是当时正在争取二零零零年的夏季奥运会主办权,对国际社会必须尽可能地虚以伪仪,更不能让手中的筹码变得半死不活,拿不出手。于是,他们针对我的病因,决定让我离开单人牢房,进入一群囚徒之中。

一九九二年六月三十日晚上,监狱的闵科长来到我的房间,告诉我,将于第二天,把我送到北京监狱。要我准备一下,明天吃完早饭就走。离开秦城监狱的单人牢房,对我来说,确实是件大好事。 因为两年半的单人牢房,已经使我病魔缠身,神情恍惚,脚步虚浮。

在离开秦城监狱之前,我想为王宝玉做点什么。门口守卫的哨兵,知道我和王宝玉都是当兵的出身,王宝玉还是从现役军人直接变成囚徒, 对我和王宝玉都是非常友好。在不影响他们自身安危的情况下,尽量给我们提供方便。在我与王宝玉见面、一起看电视之后,在不看电视、不放风的时段里,我也通过哨兵,与王宝玉有所交往。

我的牢房是203监区一楼中间的108号房。王宝玉就在我的隔壁110号房。我的代号是8929,是八九年第二十九个进入203监区的囚徒,也是八九年最后一个进入秦城监狱203监区的犯人。记得进入秦城监狱的日期是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二十九号。

所谓监区,就是一幢两层楼、马蹄形的建筑,墙壁坚固异常,约有八十公分厚。在我的牢房里,从窗户旁边的墙壁,可以估算出来。当时我还自己嘲笑自己,如果发生地震,哪怕是一九七六年的唐山大地震,北京市的所有房屋都被震为一片瓦砾,我的秦城监狱也会毫发无损。那样我就会生不如死,因为我的家人都在北京城里。

王宝玉的代号是9004,就是说,他是九零年第四个进入秦城监狱203监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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