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东海

 

【态度】厅规面前，人人平等，人人都拥有两项最基本的权利：一是畅所欲言的言论权，二是不受人身攻击的人格权。任何人都一样，不论贫富贵贱，不论立场正邪、观念对错和道德善恶都一样。只要不会造成即时而重大的危险，即使邪恶之徒，也同样拥有言论权和人格权。极而言之，即使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只要拥有人形，能用汉语，就平等拥有两权。如果不能遵守“禁止人身攻击”这一条规矩，枉为成人也；如果不能保障厅友不受人身攻击的权利，枉为群主群管也。

【态度】东海客厅维护反儒派的言论自由，有人称这是反儒行为。东海曰： 岂仅反儒派？所有歪理邪说包括法家、马家、纳粹等等，都应该拥有言论自由。儒家理当严厉批判它们，但不能防它们的口，禁它们的言。不仅不能，而且要尊重并力所能及地维护他们的言论自由。如果儒家有机会当政，还必须为所有国人的人权自由提供刚性保护。这个态度，东海已经阐述和重申过很多次，可惜言者谆谆听者藐藐，不少厅友、儒友和读者都没有听进去。

【答客】潇湘厅友言：“东海先生所倡导之自由，是一种“丛林化之自由”，在本群，当然信受奉行，但并不妨碍不认同这种“自由”。因为这里少了一分“裁成辅相”。当然，我更愿意相信这种“自由”乃是一种阶段性的松绑试验。”东海答：这是严重误会。东海客厅实行的就是未来王道社会应有的言论自由。王道社会高度自由，礼不下庶民。庶民的思想性言论不受礼制约束，只要“没有即时而重大的危险”就无妨。“裁成辅相” 不是防口禁言，而是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注意，这里的礼是指礼法兼备的礼制，礼对于民众的“齐”是舆论引导和道德教化，非刚性。

【答客】潇湘厅友言：“王道自由是人人自觉自胜的自由，倒不是冰炭同冶、善恶共呈，后者充其量是“丛林自由”罢了。”东海答：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即使王道社会，不可能人人自觉自胜。难道那些不自觉不自胜的民众就没有言论自由了？注意，“王道社会的自由”和“王道自由”两个概念不可混为一谈。王道自由落实到言论领域，官民要求不同，自由度不同，民众高度自由，官员非礼勿言。官员言论非礼，就要受到礼制处分。

【王道】客厅虽小，包容性强，拥儒反儒、反马拥马、拥自由反自由者都有言论权，引起了一些正义厅友的不满，认为客厅藏污纳垢。东海曰：可怜国人包括一些正义人士，不明言论自由之正义，埋怨马邦没有言论自由，自己却不能尊重他人的言论自由。他们不知道，言论自由维护的恰恰就是错误言论的自由。如果言论自由仅仅是为了维护正确言论的自由，那就没有自由可言。因为所有学派宗派和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自己的思想言论是正确的。只有维护错误言论的自由成为共识，言论自由才能实现。因此，所有思想性言论，无论怎样荒谬反常，只要没有“即时而重大的危险”，其自由就不容侵犯。为言论自由提供法律保障，对民众错误言论高容忍，是政治文明的重要特征。民主政治都能做到，王道政治岂可逊之。社会干净如洗，思想统一于仁，当然很好，但那只能是长期实行王道礼制、坚持“导德齐礼”的水到渠成，不能拔苗助长。严密防控“错误”言论，强力追求思想统一，是所有极权暴政的共同特征。

【答客】或问：“言论自由至上，没有任何底线，诬文武、颂暴君、反人类言论都畅行无阻。这不是丛林化是什么？”东海答：客厅唯一底线就是禁止人身攻击，其它一切百无禁忌。如此思想场，不是丛林化，而是自由化，争取王道化。有必要说明一点：潇湘副厅和多位厅友提醒，要大家尊重东海。此非吾意也，大家不必从。说尊重，每个人同样值得尊重。客厅三个平等，自由、道理、厅规三者面前人人平等。贤愚善恶一视同仁。如果说有例外，是吾和潇湘副厅有责任尽量维护每一个厅友的言论自由和人格尊严。注意，是每一个。

【答客】忠生厅友言：“东海老师曰：‘言论自由维护的恰恰就是错误言论的自由。所有思想性言论，无论怎样荒谬反常，只要没有即时而重大的危险，其自由就不容侵犯。’此言与马学亦合也。罗莎.卢森堡之名言曰：‘只给政府的拥护者以自由，只给一个党的党员(哪怕党员的数目很多)以自由，这不是自由。自由始终是持不同思想者的自由。’”东海曰：马家论及自由，也有极少数正确的话。但是，马家的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其导出来的党主制公有制，都具有反自由性。其自由落到实处，只能是民粹主义的自由，即无序化、丛林化的自由，无法无天的自由，与极权主义相反相成。所以，凡走马路的国家，都没有良序和真正的自由可言。

【答客】郁波厅友言：“如果是儒家为政，有些人受到不明势力的蛊惑利诱，利用宣传手段，到处传播歪理邪说，难道也要保证其自由？”东海答：对于歪理邪说，保障其言论自由，批判其思想错误，限制其社会实践。思想言论与行为实践是两回事，言论自由并不意味着行为自由。可以批孔批儒，不能挖坟掘墓；可以崇马崇毛，不能造反作乱，不能搞阶级斗争、无产阶级“革命”，否则刑法伺候。

【答客】郁波厅友言：“如果是个人行为，仅仅只是现实中极小范围内，比如喝酒乱骂，这个可以包容。但是利用网络资源，到处“启蒙”，到处制造“反贼”，这也要容忍吗？老百姓最容易被用情绪带节奏。窃以为，私人性质的瞎说，这是可以的。利用公共资源瞎说，就必须要管控。”东海曰：只要是王道政治，就必须保障言论自由，严禁防民之口，没有条件好讲。网络资源，歪理邪说可以利用，政府更可以。如果百姓被带节奏，那是政府没有尽到文化教育、舆论引导和道德教化的责任。不卜可知，你这种人得势得位，也会沦为防民之口的民贼。

【答客】或说：“以言入罪是从孔子开始的，杀少正卯就是。”答：孔子不杀少正卯，史上没有少正卯，对于这个问题，王若虚、陆瑞家、阎若遽、崔述、梁玉绳、钱穆等学者都有辨正，东海亦有旧作详论，兹不赘。退一万步讲，即使孔子曾杀少正卯，即使儒家曾以言治罪，亦不足为当代儒家之训。当代儒家应该立志，将言论罪和文字狱彻底扫入历史垃圾堆，永远埋葬之，永远不许还魂！凡持以言治罪之主张者，无论是否儒生，人人得而唾弃之！

【答客】至诚无息厅友问：“思想无罪，东海先生整日批马主义不知为何？”答：批判马家的思想错误，与尊重马家的言论自由，两不相碍。伏尔泰有句名言：“我不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誓死捍卫或没必要，但对于各种错误的思想言论，礼当力所能及地尊重其说话的权利。思想问题法律解决乃至暴力解决，是两极暴政的恶习共性。吾儒戒之免之。

【态度】武书剑《全网声讨：立案调查“李毅”》一文说李毅：“这种言论，已经突破道德底线、突破良知底线、突破人性底线，已经引起公愤、触犯法律、涉嫌犯罪！因此，呼吁对李毅进行全网声讨、全网封杀、立案调查、绳之以法！”东海曰：不赞同这个呼吁。李毅的言论确实极端邪恶反常，堪称反人类。但是，有必要将反人类言论和反人类行为区别开来。刑法只能惩罚行为，不能惩罚言论，这应该成为最基本的文明守则。引起公愤不是以言治罪的理由。对于包括反人类言论在内的任何反常言论，言论自由是最好的对治。在自由的思想舆论场上，这类言论会受到最严厉的批判，这类人物会受到最广泛的鄙弃。我们最缺乏、最需要而最应该追求和呼吁的是言论自由。

【自由】以言治罪，治极权主义言论之罪，与治反极权言论之罪，具有逻辑的一致性，都是制造言论罪。换言之，禁止批孔批儒，与禁止反马反毛，都是防民之口，禁人之言，都是极权主义逻辑和思维。这个道理很多人不明白。但要追求言论自由，推动文明进步，就必须让越来越多的人明白这个道理。有人问：如果一律不能以言治罪，对于反人类言论怎么办？只能放任不管吗？答：具体情况具体处理，对于精英，依礼处分；对于民众，加强道德教化、舆论引导和民间自治。乡规民约家法等等，都属于民间自治范畴。

【态度】观念问题观念解决，是一条很重要的文明律。观念问题不允许刑法解决，更不允许暴力解决，也不允许人身攻击解决。法律不能惩罚思想错误，武力不能制裁观念邪恶。将观念问题诉诸于刑法，就是言论罪和文字狱；诉诸于暴力和人身攻击，就是暴徒、野蛮人和邪恶势力的共性恶习。前几天火红一时的锁喉女就是暴民和野蛮人的象征，是马家极权主义洗脑的成果。

【言论】从言论自由的角度讲，只要是高价言论，无论是非对错，都有发表的自由，言者无罪；从克己修身的角度讲，应该尽量避免错误言论，非礼勿言，非理亦勿言。对于文化人和政治家来说，言论和行为同样重要，都要慎重。孔子说：“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

【言论】“绝对有言论自由”和“言论有绝对自由”是两回事。可以说民主社会和新王道政治都“绝对有言论自由”，但不能说它们“言论有绝对自由”。言论自由不是无条件的绝对自由。美国的“双阶理论”和“明显而即刻的危险原则”，就为言论自由划下了一定边界。“低价值言论”的自由度很低，会产生“明显而即刻的危险”的言论，要受到一定的限制和惩罚。在王道社会，官员言论非礼，也要受到相应的处分。

【态度】反孔反儒的思想和以言入罪的主张都是反常的。以言入罪的主张更加野蛮和反常，更加反政治之常、人道之常和文明之常，更应该受到严厉批判。思想问题思想解决，是中西文明共识。中华特色的思想解决，包括以儒为主的文化教育、以身作则的道德教化、正知正见的舆论引导解决之。对于官员的思想问题，思想解决无效，可以纪律解决；对于民众的思想问题，思想解决无效，只能增修于德，继续教化引导。无论官民，都不能法律解决，更不能武力暴力解决。以法律暴力解决思想问题，是恶法邪教和两极主义的共同特征。持这种主张者，是自绝于文明正义，更自绝于儒家和中华！

【史眼】在言论自由的环境中，儒家也有可能被放倒，历史有过多次先例。如春秋战国、五胡乱华、五代十国和民国等时代，虽社会无序，但言论自由。儒家被放倒主要有二因，内因是自家不争气，外因是社会逆淘汰。清末民初侧重内因，儒家群体德智不行；春秋战国纯属外因，历史下趋大势已成。运去英雄不自由，孔孟二圣用尽心力也无可奈何，浩劫已经天注定。特此强调，儒家被放倒，原因有内外，不是因为言论自由。即使在自由环境中被放倒，儒家也不能反对自由。儒家要反对的是丛林化的无序和监狱化的恶序。

【厅长曰】客厅倡导并力所能及地维护言论自由。任何邪知邪见极端思想，包括反孔孟、反社会、反人类思想，也有权表达。前提有二：一不违厅规，主要是不攻击厅友；二不会对他人和社会造成“即时而重大的危险”。当然，维护厅友极端思想的言论权，只是不禁止，并非鼓励之。同时有必要提醒一句：言责自负！并望管理员把好关，对思想过于极端者，不要轻易放入。吾辈无权无位，对于动辄喊打喊杀、热衷消灭异己的极端分子，没有引导教育的责任，远之可也。

【东海曰】千万不要告诉我马帮尊孔尊儒了。政治上不再反孔反儒，并对中华文化有所肯定，仅此而已。如果这叫尊儒，比暴秦虚得多。暴秦虽然焚书坑儒，朝廷里还有七十二个博士作为摆设呢，而马帮朝廷上半个小人儒都没有。真能尊儒，哪怕有百分之一的真，请把言论自由、结社自由还给儒家。这些自由是儒家和中国人自古以来就享有，并受到绝大多数王朝保护的。

2023、9、25余东海集于青秀山下独乐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