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华生前与友人合影。中间为老华。

听到华春辉——老华过世的消息，正好是中午时分。家人准备的美味佳肴摆在桌上，为了庆祝小雪之后的冬日暖阳，还特意开了一支清酒。

酒味纯正，佳肴可口，可是有一阵子我觉得胸口憋闷，呼吸不畅，我想不明白无法接受，老华怎么忽然就走了？

我知道老华身体不算好，他有糖尿病，加上波折人生带来的心情抑郁，或许不能奢望寿比南山，但老华毕竟才60挂零，前几天还在群里回忆一段往事，怎么忽然之间，人就走了？

这意味着从此天人永隔，我们再也无法见面，再也没机会聊天了。这种念想引发莫名的痛楚，美酒佳肴顷刻之间转化为难以抑制的泪水。

我已经记不清老华和我是哪一年认识的，现在回想，那肯定是另一个时代，更像是另一个世界。那个时代，那个世界，我们痴迷于权利，维权，公民社会，社会运动等构建的社会想象，甚至对政治改革也还没有完全绝望，那个时代，包括老华在内，我们很多很多朋友，同声相和，同气相求，我们完全不需要废话，不需要任何协商，很快就能达成共识，我们一起做了不少事。我们参与很多社会热点事件，我们推动一些象征性表达，我们公开签名，我们不断呼吁….我们觉得现实虽有种种障碍，但毕竟彼岸似乎是可以触及的，在不断努力之下，我们以为可以跨过那座桥。

但世事诡谲，我们本以为的那座桥并不存在，我们跌入了历史的鸿沟，接下来迎接我们的是一个漫长的冰河世纪。（老莫语）

在这个冰河世纪，我们似乎都被冻僵了，我们都需要挣扎着求生。老朋友们都不方便来往。老华住在无锡，过去十来年，我大概去过无锡五六次，每次到无锡自然会想到老华，但左思右想之后，竟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我印象中，老华有一次打算来杭州和我们碰面，结果到了湖州，就不得不返程了。

老华和我以及其他老朋友在同一个小群，但除了偶尔大家聊点琐碎事项之外，更多的时候是沉默，群几乎成了一个死群，有时候几周都没人说一句话。有些在别的群聊的热火朝天的话题，在我们非常熟悉非常亲近的群里，反而波澜不惊。或许大家都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沧桑感。而遥想在冰河世纪降临之前，有多起吸引全球眼球的事件，都曾和我们息息相关。

在我微信好友中，有三个号是老华的，其中两个早已被封，待我逐一打开对话窗口，发现过去数年，我们竟然没有一句私聊….历史的重压，把我们压得意兴阑珊麻木不仁，多年的友谊似乎压缩成一块冰凉的石头，我们知道它在，却无意去触碰它，无意去浇灌它。

我们原以为石头终将会开花，待到那一天，我们可以重新把酒言欢，一醉方休。但残酷的真相是，很多朋友早已离开，湮没于尘土，而如今，老华也等不到那一天了。今天的讣告，应该是老华朋友圈的最后一条：家父华春辉已于近日去世，特此公告，感谢诸位朋友昔日陪伴关照，祝各位无恙安康。

有很多朋友留言致哀，有个老朋友说，久疏问候，对不起！巨震惊，阵痛。

这句话或许最能表达我们诸多朋友共同的感受。

华春辉是谁？他做了什么？在合适时机，留给朋友们来诉说。此刻，愿以老朋友宋石男写的一副挽联为他送行：

为华夏争自由壮志未酬三尺剑  须故国漾春晖神州方过万重山。

2024年11月23日中午匆匆。

 

来源：“笔会联谊社区”群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