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斌在狱中完成的长篇小说《赤裸人生》         

  

   周金是县宾馆的经理,虽然刚过四十岁,发胖发福的身形就像个肉墩子。

   二十年前,周金可是个俊小伙子。虽然他的个头不到一米七,按新潮女性的标准是二等残废。但他的五官端正,一双有灵气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不用锔油,头上的卷发乌黑透亮。身材匀称,像个体操运动员似的。
就凭着他的这副好体貌,县武装部长的独生女儿美蓉瞧上了他。他当上了这座小县城的武装部长的乘龙快婿。

 美蓉的名字虽然娇媚,但长相却不娇媚,一副苦瓜样的脸,还有几个浅白麻子。她在优裕的家庭里长大,养成了颐使气指的陋习。父母对美蓉宠爱娇惯,呵护有加,对她使性子提出来的任何要求都设法满足。

在美蓉的心目中,只要有她老爸,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小县城里,就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得不到的东西。美蓉不努力学习,却能从小学,初中,高中,一直读到本地区的最高学府,地区办的一所师范专科学校的中文系。毕业之后,她也没有去当教师,而分配到县广播电视局,轻松地当上了县电视台的记者兼编辑(因她的长相实在不能当主持人)。

那年,周金刚从部队转业,接规定,士兵转业是那来的回那去。入伍前就是农民的周金只有回到他那个离县城还有百余里,连一条公路也没有的偏僻农村去,一辈子做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但周金有了机遇,当时任县武装部长的美蓉的父亲正在为自己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对象的独生女儿的婚事发愁,他一眼就相中了周金这个小伙子。美蓉悄悄地相看了周金,周金的影子便刻在了美蓉心里。这以后,一切事情就顺理成章的演绎了。做月老的人是颇有城府,老于世故的周金的一位在县城里工作的亲戚。况且,周金的家况又那能抵御得了一步登天的诱惑呢?

周金被安置在县武装部当了个编外干事,荒僻的小山沟里走出了个有出息的小伙子。到周金和美蓉举行婚礼的时候,周金已当上了这个小县城的一名民警了。结婚以后,周金成了倒插门的女婿,美蓉成了周金的上帝。
周金在家里是标准的家庭妇男,烧水、做饭、洗衣、拖地他是全员承包。稍不如意,美蓉就使性子、发脾气,罚他睡地板,跪凳子。

最使周金反感的最不愿意听的是美蓉常挂在嘴边上的那句话“哼!要不是娶了我,你现在不还是’顺着垅沟找豆包’吃,你能活得这样滋润?”每逢美蓉说这句话,周金就像心被她捅了一刀子,血是流在肚子里的。表面上,他仍然会笑呵呵地答应着:“是呀,我的好夫人,我是托了您的福气,我会终生侍奉您的,一辈子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过了二十年,美蓉那当了十年武装部长,五年县委付书记,又当了三年县人大主任,二年县政协主席的老爸,终于离休了。而周金也由派出所民警到副所长、所长,后又脱掉警装,到县宾馆当了个正科级的经理。

周金当宾馆经理以后,在县城东部盖起了一栋二层小楼,才和岳父母分居。他仕途通达,春风得意,开始发胖发福,终于可以像一个男子汉一样顶天立地了。他身着挺括的西装,脚蹬锃亮的皮鞋,手拎着大哥大,腰别着BP机,身边美女如云。每日应酬多了,对美蓉也不须卑躬屈膝了。美蓉便用话敲打他:“你别太得意了,我老爸还没死,能叫你当经理,也能叫你啥也不是。你要是敢起花心,看我怎么收拾你!”人世间,训诫反而能起到提示的作用。周金在美蓉的鞭策之下,真得有点飘然若仙,心猿意马了。

他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站在办公室的窗前,透过玻璃窗,窥望着宾馆门前走出迎进的美女。他的经理室在三楼,正对着宾馆的大门。每天早上八点,正是宾馆服务员交接班的时间,两班的服务员这时刻都在他的目光下过滤一遍。周金的经理室窗台上有一盒君子兰。他站在君子兰花盆的后面,眼睛透过枝叶的缝隙像一束激光样的射出去。他的目光仿佛能射透那些女人的胸衣,窥得见胸衣摭掩着的那令人心驰神往的禁地。他在想,那两座秘妙的山峰,一定很白嫩、丰满,绝不像他家美蓉的干瘪样子。如果用手去触摸,一定像按到电铃上了似的。此刻用眼睛去触摸,自己不都像是触了电一样吗?

周金在触过无数次电之后,终于被一个强电磁场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名叫小兰的农村姑娘,来到县宾馆做服务员还不到三个月,是通过她姨父介绍来的。小兰的姨父是宾馆的厨师。小兰不到二十岁,是个很灵秀的山妹子,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她走路像一阵轻柔的风,掠过平静的水面,随处都留下波光荡漾的涟漪。周金就是被这放电的涟漪电着了。周金把小兰调到经理室当经理助理,他有了和小兰朝夕相处的时机。周金带着小兰去参加各种场合的应酬,也时常把一些朋友送与的礼品转赠给小兰,每月奖金也格外优惠小兰。

纯真的山妹子,心不设防,对这位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领导还心存感激。周金有空没空经常缠着小兰闲聊神侃,他对小兰说:“男人到了四十岁以后才明白什么是爱情,婚姻并不等于爱情。四十岁以后才是男人的青春期,其实,我心里很苦,我以前的婚姻是一笔交易,是把自己的青春做代价去做交易,我是把自己卖了。”他说的这些话,小兰似懂非懂。

有一天,在经理室里,他俩坐在一起聊天,周金把手伸向了小兰的禁地。小兰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似的,赶紧腾挪开身子。周金说:“我这是火力侦察,找找感觉嘛,别不好意思。”

小兰满脸通红,悄声说:“你有家,有妻子,这样不好,你不可能娶我,我也没法嫁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有了这一次尝试,周金的胆量更大了。根据他自己的经验,他知道对小兰最大的诱惑是什么。周金向小兰许诺,他迟早要和老婆离婚,娶小兰做妻子,让小兰变成个真正的城里人?”在周金软硬兼施,甜言蜜语的攻势下,小兰终于没有坚守住自己的禁地。

那天,周金很投入,而小兰则像个不黯人事的孩子,任他摆布。当洁白的床单上留下处女的血痕后,小兰哭了。周金盯视着床单上的血痕,呆住了。他痴痴地沉思,好像在悟识着什么。

小兰抹一把泪,对周金说:“我要咬你一口,给你留下点印迹。”说着小兰俯在周金的肩头,在他的后肩膀上烙上了她的齿印。有了这第一次,以后的事情就轻车熟路了。周金和小兰的感情与日俱增,彼此到了难割难舍的境地。
周金回家的时间少了,美蓉便多了猜疑。她暗中盯梢,终于发现了周金的秘密。她大吵大闹,把周金的绯闻张扬得满城风雨。撕开了面皮,周金倒强盛了冲出围城的胆气。

有一天,周金对美蓉说:“你别以为这二十年我总是让着你,就是怕你?说心里话,我怕的不是你!你老爸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我要和你离婚,压在我身上的这座大山也该倒塌了!”

美蓉说:“你别得意得太早了,我有办法治你。”美蓉把一个日记本亮了出来,那上面记载着周金请客送礼,贪污受贿的事实。

周金傻眼了,他想不到美蓉还有这一手。他压低声音问:“你想怎么着?”
“你要是不和那小狐狸精一刀两断,我就送你进监狱!”美蓉语气铮铮,一副讹诈的样子。

周金愤怒了,他恶狠狠地对美蓉吼道:“你这个刁妇,我才不怕呢!要说贪污受贿,请客收礼,你老爸才是个大贪,连我都是你家收的大礼!”

周金摔门而去。愤怒归愤怒,理智归理智,周金终究未敢造次。他表面上和美蓉和好如初,过了几个月,他暗地辞了职,把家里的存款席卷一空,和小兰私奔了。

美蓉发现后,哭天抹泪地去找她老爸。她老爸叹了一口气说道:“嗨,今非昔比呀,你别哭了,你们本来就是一对冤孽!”……

 

庄晓斌2925年4月于法国兰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