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毕竟与九月初那时有所不同,这次换了一种方式,居然还能成功。看来,那些为虎作伥的网络控制执行者们,这一次还不打算下手太狠。
可以说,“60周年国庆”之际的网络控制,是所谓“防火长城”(GFW)力量的一次真实展示,其控制力度远远超过此前的“六四”之际,当然也超过眼下的“纪念柏林墙倒塌”之际。这意味着,中共的GFW控制力量,远比人们所能想象的大得多,而它在诸多敏感时刻展示的不同控制力度,则表明中共对这些敏感时刻需要控制的程度──本来,人们或许会以为,“六四”政治敏感度最高,柏林墙倒塌与“六四”相关,政治敏感度相当,而“十一”60周年则不一定要如临大敌,但是对中共而言,却恰恰相反。
这里的分寸拿捏,看上去很是微妙,究竟中共怎样把握它们,外人很难猜测。
但是,柏林墙倒塌,尽管有“六四”事件的影响在其中,为苏东巨变之一欢,毕竟它有其特殊性,即导致两德统一,与冷战结束直接相关,中共以其自身利益为重,自觉站到对面去,让人再次领教了它的顽固与保守。英法俄美诸大国政要悉数到场出席纪念活动,唯独中共缺席,已经形成了鲜明对照,它暗地里还要加强网络控制,在全球千千万万的人们纪念柏林墙倒塌之际,就是偏要阻止自己的国民“翻墙”,这分明是坚决表明它坚持与人民为敌、与网络为敌到底了。
柏林墙倒塌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在中共面前戛然而止,而它因势利导接纳市场经济,控制市场的方式更新换代,以畸形经济增长积聚了财政实力,即以“财大气粗”的暴发户姿态傲视全球,应该说,也算是可以自豪了吧。这时,似乎看不到有什么力量可以对抗这样一个庞然怪物了。
那么,这或许就意味着,中国面临的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比较彻底的公民社会成长的变革,需要人们以坚韧不拔的毅力,持之以恆地推进。
抗日战争胜利之际,中国有过一次类似的机会,可以展开“和平民主新阶段”,以联合政府为开端,建立适应市场经济发展的民主政治。当时,国共两党坚持其各自的利益,放弃了这个机会。
国民党溃败之际,中国又有过一次这样的机会。中国共产党痛斥中国国民党的独裁,本应该以它的军事胜利为契机,在全国范围内展示它对民主政治的抱负。然而,中共以国民党失去政权为“前车之鉴”,放弃自己的新民主主义理论,背弃自己的政治承诺,重建一党专政。
中共自恃手里有军队,一再地放弃历史性的机会而毫无顾忌。现在,中国民众仍是“一盘散沙”,眼前似乎没有什么机会,前途希望渺茫,变革从何谈起呢?
在市场经济自然成长的欧美国家,市民社会的发展也比较自然,经过民权运动的磨砺,成长出现代的公民社会,成为资本和政府的制约因素。中国经历了计划经济的实验,如今转向市场经济,而国有体制仍保留下来,这样,市场扭曲的同时,市民社会也呈畸形之状。中共一向严厉压制公民权利,同时,它口头上宣扬“八荣八耻”,实则以“常理”推断君子之心,更纵容“钓鱼”“钩子”凶狠打击助人为乐风气,这样,公民社会的萌芽与成长,实在举步维艰。
然而,互联网伸展开来,不经意间,正在助公民社会一臂之力。
互联网之本性为自由、开放,它的多元化、它的自组织,表现出当今生产力之社会化的新的特性。据有关分析,基于互联网的商业模式,从外包(Outsourcing),到开源(Open-sourcing),现在是众包(Crowdsourcing)时代来临,企业社会的等级体系演变为网络化体系,而这种网络化已超出技术层面的网络意义,形成为企业价值链上下游之间的网络和社会关系的网络。
人们看到,互联网上的言论,尽管仍然人微言轻,这样的“微言论”汇集起来,形成独特的网络舆论,体现着不可忽视的民意。而以网友口袋里零花钱,网上的“微支付”数额不大,则是互联网上特有的收入模式创新,小到付费阅读某篇文章,大到支持奥巴马参与美国总统竞选,“微支付”的力量弹性十足。有评论认为,这样的“微支付”乃即兴消费,积少成多、细水长流,汇集起来,就有强大的抗周期和抗衰退能力。
相应地,基于互联网,普通民众展现他们的“公民首创精神”,以“任何人可以从任何地方开始”的方式,体现“每个人承担责任”的道德价值观,有评论认为,这是“微动力”──过去,“那些激情四射的人不明白为什么大众没有更多的关心,大众则不明白这些痴迷者为什么不能闭嘴”,而现在,“那些只介意一点的人能参与一点,而所有的努力汇总起来将十分有力”。
看来,公民权利的确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人们要有勇气去争取,而公民勇气也不大可能是人们生来就有的,要在一次次的、无数的“微行动”中渐渐地磨练出来。公民社会的希望,就在这种“微动力”驱动着的“微行动”之中。
柏林墙倒塌,看上去似乎是突然间发生的事情,实际上,两德民众无数的“微行动”,使得“微动力”积聚起来。东德领导人的保守和顽固,比匈牙利、波兰、捷克斯洛伐克人更甚,但即使他们也不敢仿效中国的“六四”屠杀。中国民众,面对着最为坚持专政的中共,要让这个陶醉于自身力量的政权领教“微动力”,需要更多的勇气,也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