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川和李昕艾
2010年4月9日上午十点半多,我先生古川被北京市昌平区东小口派出所三个穿便装的警察以了解点事情为由开车带走,离开前在我的追问下承诺很快就会结束谈话回来。之后,我通过网络向三位朋友知会了这件事。随即,网络掉线,无奈只好关机重启,拔掉网线重新连接,但依然无法上网。时近中午,一位朋友赶过来帮忙一起照看孩子。我拨打古川的手机询问情况却被挂机,再打便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最后索性就是关机状态了。
中午十二点半左右,正在给孩子喂奶粉的我和朋友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我透过猫眼看到门外挤满了一堆男男女女。其中一个我见过面,也是今天上午带走古川的东小口派出所的警察之一,他要求我开门,我打开门质问为何古川至今未归?他宣称了解完事情很快就会回来。三女七男陆续进门,其中一男为我所租住小区村委会党支部的,另外三女五男来自北京市公安局,年轻的一男一女穿制服,男警号为001634,姓名焦帅帅;女警号为001630,拒绝且不敢透露姓名。其余二女四男穿便装,一女一男负责检查电脑;一男负责登记扣押物品,姓名李硕;一男负责拍照;一男负责摄像;一头长卷发、戴眼镜、年龄看似三十多岁的女警是众人的头。
女头头命人亮出一张搜查证,我还未仔细查看内容便被催促签字画押。我要求查看他们的工作证件,却推说没有带;我继续要求他们报上各自的警号和姓名,却全部不肯且不敢透露。中国有句俗语“坐不更名,立不改姓”,看他们这是何等的心虚啊!女头头很是自得地指着穿制服的一男一女说:“我们的制服就是证明,搜查证就代表一切,这就是合法手续。”我反驳:“强盗还可以穿上制服冒充警察呢?你们不能出示工作证件,我怎么确定你们不是入室抢劫的呢?”他们依旧无理地查看我朋友的身份证,却拒绝明示自己的身份。我只好拨打110报警称家里来了一群不明闯入者,非声称自己是警察却拿不出任何证件来证明。110答应派人过来,实际上却一直杳无踪影。向当事人出示工作证件,是警察执法的必要程序;公民有知情权,有权要求警察出示工作证件,否则公民没有义务配合。我强烈要求查看工作证件的举动,却被他们污蔑为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看来,强盗总有强盗的逻辑来伪装他们的不义。
他们翻墙倒柜搜查了近两个小时,抄走我和古川的两台笔记本电脑;两本护照;一个移动硬盘;一个U盘;两大本名片册;三十二册手抄笔记本;六十二份打印材料;十二份《中国改革的末路》及《改革之死》作者的协议书和资料领取单;一册古川著《梁启超时代》打印稿;一册吴祚来著《时评是一种力量》打印稿。书籍有:《零八宪章》(珍藏本)一本,《零八宪章与中国变革》一本,崔卫平等译《哈维尔文集》、《通往公民社会》各一本,崔卫平著《正义之前》一本,章诒和著《往事并不如烟》一本,陈子明等著《中国改革的末路》一本,王力雄著《递进民主——中国的第三条道路》一本,张祖桦著《政治改革与制度创新——中国大陆的宪政民主道路》一本,《人权年鉴(2007-2008)》一本,繁体台湾版复印件《极权主义的起源》一本,《大风》杂志一册,《方舟》杂志一册。留下了两页纸共计26项扣押物品的“北京市公安局扣押物品、文件清单”一份,办案人只留下“焦帅帅、李硕”二人的签名。他们还在衣橱内翻出一件印有“还我人权”的T恤拍了照;翻出我们的数张银行卡和存折拍了照。期间我质问凭什么要抄走这样或那样东西的时候,年轻的男警焦帅帅大声回喝:“我们拿不拿什么不是你说了算的,你管不着。”这俨然已不是我的家?我毫无私人物品的所有权了?
最令我感到气愤的是他们抄走了我大学时代至今所写文章的手稿,于我来说这些弥足珍贵,其中的小说、评论都已在国内论坛和博客上发表过,你们还有什么可检查的呢?就连电子版、打印稿也无一给我留下,还有我儿子从出生至今的照片、视频也无一幸免。你们的行为促使房东逼迫我们搬家,骚扰房东向来是你们的伎俩。这是一个让人毫无安全感可言的国家,我们的生命、财产无任何保障。一个连黑帮都不如的政府,一群流氓化、强盗化的公职人员。每个公民随时随地都面临被穿制服的打手恐吓、绑架、抄家,甚至被失踪、被自杀的危险。你的几句真话,一个维权行动都会刺激到党国那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党国会迅速派出打手抢夺你的任何私人物品,使你流落街头。今天被抄家的是我,明天被抄家的可能就是你,党国习惯制造恐惧使人人自危。
下午两点半左右,他们带着劫获的我和古川的私人物品离开我家,女头头在离开前和我进行了十多分钟的谈话。她宣称:“你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我们这次来是代表政府,不是代表个人。而且现在的政府跟原来的政府不一样,非常人性化有人情味,看在你们孩子的份上,我们并没有做我们可以做的一些行动。你从老家上大学出来到北京奋斗,有了立足之地不容易,你前边的奋斗也算成功的,后边的路该怎么走要想清楚。谋生的手段有很多,我希望你们能在正确的合法的道路上走,不要成为别人的一盘菜了。今天的事情最好不要向外声张,不要以为声势造越大对你们越有利,效果是恰恰相反的,就像吹一个泡沫,以为越吹越大越好,可是它大到一定程度是会碎的。我们今天来只是给你们一个警告,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如果你们还是执迷不悟,那下次可就是这么简单了。我希望你能听进去我的话,我走后你好好琢磨琢磨吧。”期间我追问因何进行此次搜查抄家,她拒绝明说,只笑答:“既然你不说我也不用说,你心知肚明。”真是极其荒唐可笑,恐怕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发生在中国这个奇特的国度了。她最后还威逼说:“明天下午的会议(一个关于西南大旱的环保会议),你们不要去参加了。”
让我来回应一下这位女头头吧!你带人搜查期间,我打了一个电话给朋友李智英,请他把我们遭遇抄家的信息转告其他朋友一声。你们便开始失态地断喝:“你给谁打电话?”“打吧打吧,只会给你的朋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之后我又发出一条短信给给三位朋友,你们又失态地叫嚣:“发吧发吧,发了也没用。”信息传播出去后,我先是收到了滕彪律师的慰问电话,后来又有几位热心网友打来电话慰问。你们便更加失态地想抢夺我的手机暂扣,企图侵犯我的通信自由权,最后你们不再试图抢夺手机的条件是逼我关机。这就是你所说的人性化的政府吗?泡沫的比喻用在你们自己身上最恰当不过了,你们这些助纣为虐者和雇佣你们做打手的政府正用谎言吹着一个泡沫,而谎言的泡沫破碎之时,你们将何去何从?当你们的后代知晓他们的母辈父辈原来是一群为了不正当利益而打压那些为中国能早日摆脱死荫、脱离黑暗而无悔付出的人士时,他们该多么为你们感到羞愧啊?请你们转告党国,休想用威逼恐吓的伎俩来遏止我们的脚步。不要以为这样能让我们害怕,让我们退缩,我和古川原本比较低调,但是这次我们要高调地宣告: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你们最恐怖的手段无非是将人投入囚牢,秦永敏、胡佳、刘晓波、杜导斌、谭作人、陈道军、赵连海、周莉……你们囚禁的还少吗?历史耻辱柱上不怕再多记载一次你们干的坏事。我们相信会有更多的人打破恐惧、挺身而出,让人挤满你们的监狱,去创造另一个中国奇迹吧!
古川在东小口派出所被你们传唤期间,手机被迫关机,你们还多次出语污蔑古川是汉奸、走狗,并挑衅说:“你就是张祖桦的一条狗,是他的棋子。”张祖桦先生与我们亦师亦友,他的为人令我们十分敬重。你们才恰恰是恶主豢养出来的一群恶奴恶狗,你们的恶主通过掠夺别人的财富来圈养你们以便随时放你们出去咬人。当被咬者聚拢反抗的时候,恶主只会逃之夭夭把罪责推卸在你们这群恶奴恶狗身上,一如当年的毛泽东把杀戮的罪行推卸给四人帮一样。你们还恐吓说维权人士都没有好下场,是啊,你们惯于罗织罪名,惯于因言治罪,惯于用“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来打压异己。我们身上还有良善、正义感、羞耻感,既然选择了忠于自己的良心,我们又怎会被你们的威逼恐吓所吓倒?
我从来不相信选择警察这个职业有你们不得已的苦衷,世上可以谋生的职业有很多种,你既然选择了助纣为虐就不要鼓吹除了警察这个职业我什么都不会做了,总要工作谋生的不要戴有色眼镜看我们。难道扫大街、工地运砖都不会?休要为自己的私欲辩解,除非你不再助纣为虐。
据古川了解,4月10日下午准备举行的环保会议被迫取消,9日、10日两日遭到骚扰的会议相关人士至少有:张祖桦、李智英、王德邦、王京龙、王俊秀、陈永苗、姚遥、梁晓燕、谢强等十几人。北京市国保大队真可谓倾城出动,主要攻击调查的对象就是维权网(www.crd-net.ord),传唤古川的理由也是当局认为我们与维权网存在关系,对此古川予以否定。当局指责维权网背后是美国民主基金会和美国中央情报局,这二者背后又是美国国会,总之生怕美国成为中国的大敌。甚至有警察对王俊秀说:“难道你希望八国联军再次进北京吗?”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全世界都可以成为党国的假想敌,更何况一个个小小屁民?
无论你们以什么理由抢夺走我们的私人物品,请尽快归还。今天是距我们的私人物品被劫的第四天,我们会不停地追讨,直到物归原主。除了创世真神耶和华之外,没人有能力夺走光明,光总会刺痛黑暗,黑暗终有过去的一天,正义终有覆灭不义的一天。这末日的疯狂能撑到几时呢?
2010年4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