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打橄榄球”,我喜欢“大合唱”
《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了一篇民建中央主席、人大副委员长成思危的访谈。成思危巧舌如簧地为中共的政协制度辩护,不承认“民主党派”是当局的“政治花瓶”。他说:“海外有些朋友问我,你既然是独立的党派,为什么要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我跟他们解释说,西方的政党制度是‘打橄榄球’,一定要把对方压倒。我们的政党制度是‘唱大合唱’,民主党派和中国共产党的合作共事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为了保持社会的和谐。要大合唱,就要有指挥,这个指挥无论从历史还是现实来看,都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胜任。唱大合唱,就要有主旋律,这个主旋律就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成思危的这番表白,俨然是不以太监为耻、而以说谎为荣。所谓“八大民主党派”,确实是富有“中共特色”的制度创新。中共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既要实行独裁,又要戴上民主面具。五十年代,受中共“联合政府”宣传所迷惑的民主党派真心参政,却纷纷被打成不齿于人类的“右派分子”。读一读章伯钧之女章诒和所著之《往事并不如烟》,即可看到那些批评国民党不假辞色、傲骨铮铮的民主人士,在中共暴政下如履薄冰、战战兢兢,非挥刀自宫不足以苟存性命。老蒋是“独裁无胆、民主无量”,因此国民党的统治尚吞舟是漏;老毛则是“和尚打伞、无法(发)无天”,因此在共产党治下连沉默亦是犯罪。
“八大民主党派”的党章的第一条,无一例外皆为拥护中共的领导,这是中共为它们制定的“第二十一条军规”。一个政党既然要拥护另一个政党,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呢?据说,民主党派在游说别人入党的时候,有人反问说:“与其加入你们,还不如直接加入中共,要当坏人也要坏到底,不像你们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成思危以加入共产党的“大合唱”为荣,但他有没有想过:这是怎样一曲“大合唱”呢?且不说毛泽东时代八千万非正常死亡的冤魂,且不说“六四”血雨腥风的大屠杀,就在眼前发生的毒奶粉、毒疫苗和四川地震灾区的豆腐渣校舍等事件,罪魁祸首不正是作为乐队指挥的共产党吗?成副委员长倘若还有一丝良心,为何要参与吃人的盛宴呢?看来,太监当得太久了,渐渐就意识不到太监的身份了。
成思危说:“‘慷慨陈词岂能皆如人意,鞠躬尽瘁但求无愧我心’,这是我参政议政的座右铭。”此语堪称“高尚是卑鄙者的通行证,真话是说谎者的座右铭”。成氏何时“慷慨陈辞”过——当共军的坦克将手无寸铁的学生碾得血肉模糊的时候,当共军的机枪对着一无所有的广东汕尾村民扫射的时候,你“慷慨陈辞”过吗?成氏何时“鞠躬尽瘁”过——当西部地区的失学儿童高达数千万人的时候,当上访村一夜之间被警察夷为平地的时候,你“鞠躬尽瘁”过吗?
“虎父无犬子”是一句假话,“虎父”大都有“犬子”。成思危的父亲成舍我是近代中国报业杰出的开拓者,一生以说真话为己任。成舍我常对编辑记者说:“只要保证真实,对社会没有危害,什么新闻都可以刊登。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不负责任,打官司、坐牢,归我去。”因为说真话,成舍我险遭奉系军阀枪杀,也多次受到国民党的恐吓。他随国民政府迁台之后,等来了台湾解除报禁又可畅所欲言的那天。但是,成舍我大概想不到他会有成思危这样一个不肖之子吧?假如老先生地下有知,定然会唾其面、批其颊的。
“盛世出国虎”
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周正龙,居然用粗制滥造的假老虎图片搅动中华。如今周正龙锒铛入狱,大大小小的“挺虎”官员、“十三太保”纷纷落马,陕西官场展开大整风,但尘埃尚未落定,民众依然困惑。
为什么聪明的官员们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在央视对相关人等的访谈中,我注意到镇坪县县长吴平的一段精彩谈话:“盛世出国虎,虎啸振国威。如果不是现在太平盛世,就不可能有老虎的出现,它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我觉得是这样。”这名责任仅次于周正龙的当事人,当地的“父母官”,却没有被免去七品芝麻官,没有回家去种红薯,所受处罚仅仅是被“谈话”。对吴平的处理为何如此之轻呢?
吴平的“盛世出国虎”之说,让习惯于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央视主持人白岩松也感叹说,这个官员太会“讲政治”了。吴平知道“盛世”乃是官方的“主旋律”,便将老虎也拿来为“盛世”服务。虽然老虎是假,但他对党的忠心是真,这番话果然包住了乌纱帽。
共产党一向以“反封建”为标榜,其实它才是一个最“封建迷信”的政党。中共的大小官僚,没有几个是真正的“唯物主义者”,他们大都不忘烧香拜佛、沉迷算命气功。便是“两弹元勋”钱学森,也对“生命科学”和“特异功能”情有独钟。江泽民更是见佛拜佛,见钟敲钟,见庙下马。既然毛泽东时代有“芒果崇拜”,那么胡锦涛时代为什么不能有“老虎崇拜”呢?
在中国古代的正史中,专门设有《符瑞志》一项,记载前代或历代出现的祥瑞。祥瑞又称“符瑞”,被儒学认为是表达天意的自然现象,如彩云、风调雨顺、禾生双穗、地出甘泉、奇禽异兽等等。向当权者服务的儒学认为,这些现象出现是上天对皇帝的行为和政策的赞成或表彰。
周武王进攻商朝时,据说有白鱼跳到船里,有火焰降到武王房顶后化为鸟。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称帝的时候,据说有五大行星一字排列出现于天上。此后,几乎每一次改朝换代、每一个皇帝即位,都有祥瑞的出现。上有所好,下必从之,地方官员将发现祥瑞当作重要政绩,以之谄媚中央。于是,弄虚作假层出不穷,一个反向循环的情况出现了:越是朝政败坏的时代,祥瑞便越多。有鉴于此,开创贞观之治的一代明君李世民告诫文武百官说,真正的祥瑞是搞好政治,是让百姓有好日子过。他特别发布命令:凡是发现所谓的祥瑞,地方官员都不必向中央政府报告。
可惜,今天中共的统治,不像贞观之治,而像“苛政猛于虎”的桀纣统治。今天中国的统治者充满了合法性的焦虑,他们需要制造出各种祥瑞来自我安慰。老虎确实是祥瑞之一。古史云:“云从龙,风从虎。虎,阳兽也。七月而生,七者阳气成。故虎首尾长七尺。虎性威猛,常喻将帅之勇。发于忠义,非激而恕之也。历代以为仁兽。誉为嘉瑞。”古人又说,白虎乃是“君王有德则见,应德而至者也”。胡温的信心必须要由老虎来支撑。所以,假老虎便在中华大地上横行无忌。
在此意义上,此次搅乱大半个中华大地的假老虎,与其说是“周(周正龙)老虎”,不如说是“胡(胡锦涛)老虎”。
北京是个大浴室
中共的官员们变得愈来愈有幽默感了。从昔日僵硬如木乃伊的“马列主义老太太”到今天妙语连珠的新闻发言人,表明中共真正开始重视公关活动,这也是中共试图“与国际接轨”的举动。奥运前夕,各个部门的发言人更是粉墨登场,长袖善舞。其中,我个人认为,北京环保局副局长、新闻发言人杜少中是最有幽默感的一位。
日前,有国际媒体报道说,奥运前夕北京的空气污染没有太大的改善,CNN特意播放了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一张是一个多月之前在鸟巢外边拍摄,另一张是几天前在同一地点拍摄,它们同样是灰蒙蒙的色彩,在数百米外,鸟巢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看来,尽管北京对车辆采取单双号限制出行、大多数工厂停产等强硬措施,仍然无法让“雾都”出现蓝天。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以牺牲环境换取经济发展的政策所造成的恶果,哪能在几个星期、几个月之内便彻底扭转过来?
对这样尖锐的提问,杜发言人倒是没有回避,他侃侃而谈地回答说:“能见度与空气质量有关,但不是能见度差就是空气污染造成的,还与天气因素有关。雾天、雨天、黑天都看不清鸟巢,这是很自然的现象,就像浴室里洗澡也可能看不见对面的人。”这段兵来将挡式的回答,让新闻发布会现场的中外记者们个个瞠目结舌,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人家问的明明是正常时候的情况,杜大发言人却瞒天过海、偷换概念,搬出了“雾天、雨天和黑天”来抵挡。而关于“浴室”的比喻,堪称二零零八年度的最佳比喻。既然整个北京都是一个大浴室,那么列国运动员如何在浴室中比赛呢?既然整个北京都是一个大浴室,胡总温总岂不天天都在浴室中洗免费的桑拿?
不过,也真难为杜大发言人的了,再厉害的一张铁嘴,也无法将灰色的天空说成是蓝色的天空。除非你让每一个来北京的外国客人都戴上一副蓝色的眼镜。虽然语言没有办法改变颜色,语言却可以转移提问者的焦点。既然秦朝的赵高可以指鹿为马,共产党的发言人为何不可以使用关于浴室的绝妙比喻呢?
杜先生或许入错了行,他本来应当成为一名优秀的诗人,他如此娴熟地运用汉语,制造巧妙的比喻,比起为四川地震死难者代言说“党亲国爱,纵做鬼,也幸福”的山东省作家协会主席王兆山来,又是技高一筹。所以,当局也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能,让他出来承担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发言人的神圣工作。
从“人文奥运”、“绿色奥运”变成“平安奥运”,这几年来,北京对奥运的定位逐渐发生了微妙的偏移。这一偏移的背后,是一种彻底的无能为力感,是一种“过把瘾就死”的狂欢。
北京的笑脸与云南的阳光
中国的官员们通常是好客的——对自己辖区之外的人不无谦卑有礼,对自己辖区之内的人则飞扬跋扈。中国的官员们通常是精通修辞的——他们比那些直率粗鲁的西方人更有文化,所以能够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美国新人国务卿希拉里访华,中国外长杨洁篪与之举行记者会。有记者问,两人的会谈中是否提到人权问题,杨外长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个小儿科的问题难不倒他,他用充满诗情画意的语言回答说:“虽然目前北京气温比较低,但我相信世界上看到笑脸最多的地方是中国。”
当然了,希拉里在北京接触到的大都是官僚、富豪和警察,以及三自会控制的一家教堂里由警察假扮的教友。他们脸上的笑容都是“久经考验”的,都是职业化的。这些好客的中国人,或者腰缠万贯,或者颐指气使,个个都是“高等华人”,他们的生活是快乐的,幸福的,有尊严的,所以他们笑得出来。
而那些脸上没有笑容的人,统统被阻隔在高墙之外。希拉里在北京见到的惟一的脸上没有笑容的人,大概就是揭露艾滋病真相的高耀洁女士吧。年逾八旬的高女士曾长期被河南当局囚禁在家,经由当时还是参议员的希拉里出面斡旋,才达成了访美之行。面对艾滋病泛滥的趋势,高耀洁能不忧心忡忡吗?她的脸上能有笑容吗?
北京的笑脸与云南的阳光相映生辉。云南看守所的一名普通囚徒李荞明,死于一场公安部门宣布的“躲猫猫”的游戏,由此引发了一场云南的形象危机。年仅三十九岁的云南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伍皓,承担起了为云南“补妆”的重任。
伍皓是何许人也?是北大的高材生,是“六四”屠杀之后不久,受到江泽民两次接见的重点培养的“接班人”。同学的鲜血早已淡漠,而他的仕途则无比顺畅。从新华社记者到最年轻的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伍皓果然是文采飞扬。他给记者发去一则手机短信,简直就像是一首情深意切的诗歌:“今天昆明阳光灿烂,虽有一丝薄雾,但是阳光依然跟往常一样,明媚地照耀着神奇美丽的云岭大地。云南的天空永远是最蔚蓝最清澈的。欢迎媒体朋友们多来云南沐浴阳光。”
可惜的是,“躲猫猫”而死的李荞明,再也不能沐浴到如此美好的阳光了。还有许多跟他一样惨死的以及在底层苦苦挣扎的民众,也无法“分配”到这宝贵的阳光。他们在无边的黑暗中哀号,昆明的春风、丽江的流水,大理的古韵,就在他们身边,却遥不可及。而伍皓部长却可以好客地邀请大家到云南去玩。
杨外长引以为自豪的北京的笑脸,伍部长沐浴着的云南的阳光,温家宝在网络上举重若轻的民意秀,以及山西省省长王君在矿难之后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眼泪,堪称近期中国大陆版的“四大天王”最火爆的花边新闻。
香港演艺圈的天王们喜欢冒充政客,装出一副爱国者顶天立地的模样来。比如,成龙大哥最近便对圆明园的几个破铜烂铁在法国被拍卖而感到义愤填膺,恨不得施展他那无敌的功夫,到番邦去勇夺镇国之宝。大陆的政客们却喜欢客串演员粉墨登场,大小官僚的演技一个比一个高明,连职业演员亦望尘莫及。既然温总理有此嗜好,遂上行下效,官场如戏场矣。
然而,治国毕竟不是演戏。一场总理领衔的网络问答秀,能够改变当局封网抓人的事实吗?杨洁篪和伍皓的好客,能够让中外人士改变对中国的看法吗?民气壅遏过甚,一旦怨毒之发,必定是“与汝偕亡”的结局。难怪媒体人凌沧州对温总理进言说:与其充当政治影帝,不如开放媒体。
这种香烟官员只是“偶尔抽抽”
南京市江宁区房产局局长周久耕的一张在大会上讲话的照片,被网友发现了若干蛛丝马迹:他旁边放的是一包昂贵的“九五至尊”香烟、他手上戴的是一只价值十万元的江诗丹顿手表。很快,关于这名“全国最牛的局长”的其他信息一个接一个地被披露出来:据知情人士透露,周久耕的座驾为一辆凯迪拉克,远远超过了他的级别所对应的公车标准。
某媒体报道,据曾在江宁区区政府从业数年的公务人员透露,周久耕为人在当地被称为“讲义气”、“人很好”,并且工作能力一直备受推崇,他很可能是未来的副区长。“周久耕一直很受领导器重,本来领导有意提拔他到区领导岗位,就是因为做事不是很低调,所以在延误。这次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了。”
当周久耕成为网络名人、备受网民讨伐的时候,南京市纪委的有关人士不仅不根据此线索展开调查工作,反倒挺身而出为其辩护说,虽然“九五至尊”牌香烟是一千五百元一条的奢侈品,但官员只是“偶尔抽抽”,大家不必大惊小怪。而与周氏同样在江宁区政府工作的官员则表示:“江宁科级以上干部抽这种烟很普遍,没什么好炒作的”。
我们真应该“宽容”这些官员吗?可是,这些官员何曾“宽容”过百姓?一条“九五至尊”香烟的价格,是普通大学毕业生一个月的工资,是北京和上海等经济发达地区每月最低生活保障标准的五倍,是西部贫困地区农村小学生一年的生活费……在这样的对比面前,哪个老百姓不会感到义愤填膺呢?官员爱抽天价香烟以及对这种圣火方式的“习以为常”,足以显示:中共政权的腐败,已经渗透到了官员日常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
中共的纪检和监察机构重重叠叠,有纪委,有政法委,有检察院,有反贪局。机构不可谓不多,权限不可谓不大,但所有的部门都在一党控制之下,自己监督自己,左手管教右手,其结果只能是敷衍塞责、自欺欺人。如果不是细心的网友从周大局长公开发表的照片上发现其抽天价香烟戴名贵手表的细节,周大局长一定还会青云直上,仕途得意。
而官僚系统对舆论监督的抵制也显示出权力的傲慢。“偶尔抽抽”堪称二零零八年中国官场最牛的语录:如果用本人的工资买此香烟来“偶尔抽抽”,周大局长当然但抽无妨;但是,一条香烟就抽掉了周大局长半个月的工资,他真会如此“大方”吗?他难道不必养家糊口吗?他抽的香烟究竟是不是用他的工资买的,人人心知肚明。轻描淡写的“偶尔抽抽”之说,表明纪委的作用不是反腐倡廉,而是为贪官污吏保驾护航。
官府不反腐,百姓便“自助”。网络时代,每一个网民都是大侦探福尔摩斯,每一个周久耕都是无处逃遁的“落汤鸡”。据报道,尽管当地纪委的官员公开发言包庇周久耕,但丑闻曝光之后,周大局长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到单位上班了,他的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周久耕与南京若干房地产商之间的暧昧关系也逐渐浮出水面。网民虽然不能组建“民间法院”,但网络舆论足以摧毁周大局长的区长梦。
果然,不久之后,消息传来:周久耕被免职了,被逮捕了,被判刑了。